“怎么樣?”
見古天夾起一塊鹿肉朝嘴里送去后,對方變得有些緊張。
“嗯。”古天點了點頭,將食物吞下肚后,才說:“這菜肴確是美味,不愧是兄臺店里的招牌?!?p> “天兄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蹦侨艘姽盘鞗]有挑剔什么,一下便放松了下來。
當此之時,古天又開口了:“鹿肉此等至陽之物,配以佛花陰屬之類,著實巧妙,都是托兄臺的福,才能讓我品嘗到如此美味。”
“客氣客氣?!蹦侨艘姽盘煸俅伍_口,心下又是一驚,聽完古天的話后,便又放下了心來,“天兄喜歡就多吃點,飯不夠再加啊,加飯不用錢。”
古天點了點頭,沒想理會對方,他知道對方認識的肯定是之前自己的這副身軀,可能兩者不熟,古天才堪堪蒙混過關。這半個時辰走下來,古天發(fā)現(xiàn),自己這副身軀的原主人可能有些驕奢跋扈,引得四方鄰居都覺得不太好打交道,如今自己又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難免會有露餡的風險。
“兄臺,我怎么感覺……今天您的舉止好像有些……怪異?”古天邊吃邊說道,“咱們有那么熟嗎?”
“瞧你說的,天兄,別人可以跟你不熟,但我銀世可不行,咱兩家一起占這銀城的半壁江山,將來你成為古族族長,我當上銀家家主,以后都是自己人啊?!便y世賠笑道。
“呵。”古天看著他輕笑了一聲,心想:“原來如此,這里是銀城,而我是古族的本家嫡系,將來能繼承族長之位,面前的家伙大概是銀家的長子吧,叫‘銀世’是么,現(xiàn)在就開始打算與古族交好了嗎?這么說古族的實力應該不遜色于銀家,至于兩股勢力之和占銀城的半壁江山,看來除了古族和銀家外,還存在另外兩股勢力吧,我得打聽清楚這地方到底什么來頭。”
見古天輕笑一聲后沉默不語,銀世開始反思自己話語中有什么問題,兩人各自思索著沉默了一會兒,少頃,古天才開口說道:“銀兄,如今天下的時局,你可知一二?”
見古天發(fā)話了,銀世想說什么,但覺得這問題如同燙手的山芋,自己不好回答,只說:“所知善淺,不敢妄言。”
古天搖了搖頭,有些失望,但還是強求道:“但說無妨,銀兄的店還怕隔墻有耳不成?再者,吾等不過黃口小兒兩個,外傳也不過少不更事罷了,何必予口遮攔?”
銀世聽罷,朝店小二說道:“上酒!”
“酒來嘍。”店小二提了兩小罐酒來,放在了桌上。
“天兄若執(zhí)意想聽,就與我把酒言歡?!?p> “小酌兩杯作罷,我尚未開脈,可不想花太多功夫化解酒勁?!?p> 銀世點了點頭,分別給自己和對方倒好了酒,說:“天兄能給我這個面子足矣。”
兩人高舉碰杯,齊聲道:“干杯!”
銀世一飲而盡,古天則只是抿了一口。銀世也沒管對方喝的如何,開始說道:“天下時局其實相較之下十分明朗,我們所處的萊英帝國與周圍的兩個帝國相較持平,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什么重大變故了?!?p> “那會不會有可能其他兩國合力攻伐吾等呢?”古天其實想知道的是有關外羅的消息,眼前人所說的卻與外羅毫無關系,古天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循循善誘。
“在下認為不太可能,三個帝國各自的規(guī)模已經接近了炎域所能容忍的極限,換句話說,如果其他兩國想要分食萊英,必然會遭受炎域統(tǒng)領的制裁?!?p> “炎域?炎域統(tǒng)領是什么人?”古天對此感到有些好奇,在他想來,如果弄清楚這個,應該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
“哎呀呀你這都不知道嗎?”又喝了一杯的銀世面色稍稍有些發(fā)紅,借著酒膽,銀世語氣變得有些輕浮,“我記得你們古族不是有開設學堂嗎?難道里面沒有教嗎?”
古天干咳了一聲,只說:“是我沒好好聽課,你直接和我說吧?!?p> “唉,身為少族長可不能這樣啊。”銀世搖了搖頭,才繼續(xù)道:“我們所處的這片大陸名叫‘蘇洲’,蘇洲劃有五域,我們炎域的地緣就處在蘇洲的中央,而炎域統(tǒng)領顧名思義就是統(tǒng)合炎域各國平衡的管理者,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是炎域的統(tǒng)治者?!?p> “那我們所在的帝國皇帝和另外兩國的帝國皇帝就是炎域統(tǒng)領的下屬嘍?”
銀世擺了擺手,道:“不能這么算,初代炎域統(tǒng)領劃隔開一圈地自己建設,圈外的領地用于分封諸侯,諸侯們的相互攻伐、吞并,起初炎域統(tǒng)領是不會管的,后來像咱們萊英、隔壁林云之類的大帝國誕生之后,炎域統(tǒng)治集團才開始直接干涉,最早是直接對萊英動手,把萊英強拆出一個‘天虛’來,炎域統(tǒng)治集團才肯罷休?!?p> “那如今就是采取相互制衡的方法了是嗎?”古天心里盤算著,如果炎域統(tǒng)領真是外羅,那就不可能會出現(xiàn)對方所說的情況了,所以他已經暗暗放下了對這片土地的戒心。
“嗯……”銀世又喝了一杯,古天感覺對方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有沒有可能所有諸侯在三位帝國皇帝的動員下聯(lián)合起來討伐炎域統(tǒng)領?”
“嗯……應該……沒有可能吧?,F(xiàn)在……有能統(tǒng)御……炎域……實力的……就只有……那個男人……而已……”
銀世趴在桌子上,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
“那個男人是誰?”古天眉頭一緊。
“還能是誰……”銀世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了起來,“炎域現(xiàn)任統(tǒng)領……神農玄……”
再次醒來時,銀世的眼前已經空無一物了。
“少爺,您醒了?”一旁的店小二笑著朝他說道。
“嗯……”銀世覺得腦袋有些生疼,開始催動道氣化解體內的酒勁。
似是想起了什么,銀世朝店小二問道:“誒?天兄呢?”
店小二解釋道:“少爺說的是先前那位少年吧,他呀,看你一下睡著了,叫喚幾聲沒有動彈,就吃完飯付完錢離開了,就一盤菜和一罐湯,他竟然能磨著吃八碗飯,飯量可真是驚人。”
“估計是為了修煉補充體力吧?!便y世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道:“他到現(xiàn)在都沒開脈,聽說他兩個哥哥相繼殞命了,感覺古族近來越發(fā)沒落了啊,除了族長古冥擁有天寶階的修為外,古族里的強者道師屈指可數(shù)。”
“少爺說得對,古族不過是一頭疲憊衰弱的猛虎,銀城四大家族之首,還得看我們銀家!”店小二奉承道。
“美的你,馬屁可拍在馬腿上嘍?!便y世敲了下店小二的后腦勺,吩咐道:“你讓人把這里給收拾好,晚上還要招待凌家的少家主呢?!?p> “是是是?!钡晷《Σ坏c著頭道。
吩咐完,銀世便大步離開了……
另一邊,古天離開“福人居”后,并未馬上回去,他在這銀灰大道上繼續(xù)游蕩了一番。
“看來銀城中這些大家族都擁有各自的領地,這些裝潢的風格大概就是各個家族領地用以區(qū)分彼此的特征吧?!惫盘熳咧咧憧吹姐y色街道盡頭處庭院鐵門上方的牌匾上寫著“家主府”三個字。
古天眉毛一挑,暗自思考了一下,便直直走了上去。
“咚咚”
只是輕輕敲了兩下門就開了,古天抬眼看去,便看見那笑臉相迎的老人走了過來。
在看見了古天這副陌生的面孔后,老人說:“這位少爺,請問您來銀家家主府有什么事嗎?”
“我是來見你們家家主的。”古天淡然說道。
“老奴這就去向家主請示,還望少爺在此地等候?!崩先顺盘旃傲斯笆?,便向著里邊走去。
古天隨即朝院子里邊看了看,雖然庭院結構和自己家里相差無幾,但這華麗程度就不可比擬了,銀白色的光潔地磚,金色的紋路爬滿銀灰色的鐵壁,特別是老人走進的那個房間上房檐掛的金銀吊墜。
可能古冥比較提倡節(jié)儉吧。
古天這樣想著,視線定格在了庭院中央空地處盤腿而坐的少女身上。
這是誰?
古天覺得對方比自己要小至少三歲,但其周身散溢出來的道氣波動卻強烈無比。
“妹妹這是要突破第九脈了吧?!币粡埓笫峙脑诹斯盘斓募绨蛏?,聲音也隨之而來。
古天回頭一看,來者果然是銀世。
庭院中的少女沒有理會銀世的言語,只是沉默著進行修煉,周圍的道氣很是和諧地流入她的體內,滲出的道力很是順暢地匯合一處轟擊著第九脈門的封鎖。
那幾乎浸濕全身的汗水和通紅的小臉無時無刻不警示著對方體力的透支,盡管如此,對方還是堅持不懈地努力著。
老人從房間里走出,朝古天這兒走了過來,他朝古天遺憾地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少爺,家主說他現(xiàn)在不想見陌生人?!?p> “這是什么話,銀馳,看在你是新仆的份上,暫且不與你一般見識,他可不是什么陌生人,他可是古族下一代的接班人——古天!”銀世義正辭嚴地說道,這可給銀馳嚇得一頓哆嗦。
如果將古族少族長拒之門外,即使古族方面沒什么意見,在其他人看來,這種行為不僅幾乎等同于古、銀兩家關系的開始冷淡,更意味著銀家處世態(tài)度的惡劣,不利于在城內尋得盟友,反而容易四面樹敵。
幾乎是聽到銀世說出古天身份的同一瞬間,庭院空地處修煉的少女猛地一下瞪大了雙眸。
“好啦好啦,是我沒說清楚,銀兄,沒必要對一個下人過多指責?!惫盘炜嘈χ鴶[擺手對銀世勸阻道。
“正因為是下人才更應該教訓一下!古天,你太仁慈了?!便y世明白這種行為會造成什么影響,對于早就開始布局穩(wěn)固銀家在銀城中地位的銀世來說,這種行為無異于赤裸裸的背叛。
“仁慈?哼哼。”少女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的前邊,只見她一手指向古天,說道:“你就是古天?”
古天搞不明白又發(fā)生什么事了,只說:“是?!?p> 少女輕蔑著說道:“幾年不見,怎么變成了這一副膽小鬼的模樣?”
“雪兒,人家這叫成長,成熟,不是膽小好嗎?”銀世替古天辯解了一番,隨后把手捂在嘴邊笑著說道,“你不會還惦記著五年前他從你手上搶蘋果的事情吧?雪兒妹妹還真是記仇呢?!?p> “哥哥!”銀雪兒小臉漲的通紅,并不是因為先前的修煉,而是,“你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說這些?。 ?p> “他可不是外人哦?!便y世關上了身后的鐵門,“只要他娶了你,以后就都是家人了喲?!?p> “咳咳。”古天感到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銀世斜眼看了古天一下,道:“哎呀呀,看來把你送給他他也不太情愿呢,真是難辦啊。”
“哼!我才不要嫁給他呢,他對我可壞了?!便y雪兒轉過身去背對兩人,一旁的老人偷偷溜進了家主的房間中。
“好啦好啦,你們都消消氣,主要今天我是來見見銀家主的,雖然今天的事我不會外傳,但請你們不要再爭吵了,好嗎?”古天勉強裝出一副笑臉勸阻兩人的爭吵。
“就是就是,壞哥哥能不能少說一點啊!”銀雪兒回頭瞪了銀世一眼。
“哎呀呀,看來在妹妹眼里我已經連普通哥哥都比不上了嗎?”銀世還是一臉笑意地說。
“哥哥還真是喜歡給自己臉上貼金,我說和普通哥哥比了?銀世哥哥就是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哎呀呀,妹妹說這話可有一點良心?妹妹小時候……咕嚕咕嚕……”銀世還欲說些什么,古天連忙一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看著銀雪兒臉色逐漸變得鐵青,古天心中暗叫不妙,打著圓場道:“可以啦,銀兄你也稍微適可而止吧。”
“嗯……唔……呼,唉,既然天兄你這么說,我就暫且不與她一般見識吧?!?p> “哼!”銀雪兒又瞪了銀世一眼,隨后便馬上走進了左側的一間房里。
“是不是很難對付?”見銀雪兒走了,銀世笑著看了一眼古天。
古天揉了揉太陽穴,說:“聽你們吵來吵去我頭都快大了?!?p> “哎呀,你就偷著樂吧,等以后你們結婚了……”
“饒了我吧?!惫盘祀p手合十,頂著一張囧字臉朝銀世拜道。
正前方的房間中,銀馳從中走出,朝古天走了過來,說:“家主大人同意與您見面,但家主目前身體情況有些不太樂觀,您和他說話的時候盡量小聲一點吧。”
“好的,謝謝你了?!惫盘斐y馳點了點頭,一旁銀世用胳膊戳了戳他,說:“謝啥呀,和我家仆人不用道謝,我說的?!?p> 古天只是訕訕笑了笑,便只身走進了正前方的房間中……
房間中,古天眼里,一位留著長長白發(fā)的男人躺坐在角落的榻上,他身穿一件銀白色的浴袍,臉龐有些瘦削,但五官位置卻比較巧妙,想必年輕時也是一個美男子吧。
只見他伸拳靠在嘴前咳嗽著,用著嘶啞的聲音說道:“好小子…咳…這些年沒見,終于…咳…有個人樣了嘛……”
古天沖著對方抱著拳行了個禮:“見過銀家主?!?p> 對方擺了擺手,道:“過于像人未免…咳…未免有些虛偽,我們之間,就…咳…就沒必要如此拘謹了……”
“基本的禮節(jié)還是要有的?!?p> “不錯……”對方細細打量了一下古天,說:“如今修為幾何?書可有讀多少?”
“如今雖未開脈,但我有預感,下個星期前定能有所突破?!惫盘齑怪^回復道,“讀書方面,雖未能做到博朗群書,但也稍有涉獵?!?p> “不行啊…咳…只是稍有涉獵這…咳…這種程度還是不夠,更何況你現(xiàn)在…咳…尚未開脈。”對方失望地搖了搖頭,才說:“古族的底蘊…咳…我是知道的,不過在三十年前的…咳…那場浩劫中,不少書籍都被…咳…被外人肆意搜刮走了吧……”
對方深深地看了古天一眼,說:“古青前族長為守護這…咳…這座城池,終究是付出了太多……”
對方說著站起了身,在房間的書架上隨手摸了一本書,遞給了古天,他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溫和:“這本《經脈全解》你…咳…你暫且收下吧,對你開脈大有裨益…咳…如果想看別的…咳…就來這里拿吧……銀家始終為你打開大門……”
“古天謝過銀家主?!惫盘毂卸Y,接過了對方遞來的書本,隨后對上了對方那神秘中帶著笑意的眼神。
“叫我權叔吧……別太生分了?!便y權坐回了榻子上,說:“你覺得我們家雪兒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