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十分安靜，燈光昏黃，從頭頂灑下，舒菀之的神情被渲染的溫和無比。
喻北澤點好餐，本想讓服務(wù)員拿一瓶紅酒。
但考慮到舒菀之不能喝，又退了。
“這里的牛排配上紅酒味道更好，不過你還是小孩子，只能以后再嘗試了?！?p> “北澤哥你忘了，我已經(jīng)成年了，不再是小孩，你點吧，正好我也想喝，終于能喝酒了，這么好的機會我才不會放過。”舒菀之說。
“你確定要喝？”
喻北澤皺著眉，不敢相信舒菀之居然會想喝酒。
舒菀之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喻北澤不再猶豫。
“那好，允許你喝一杯?！?p> 服務(wù)員很快上菜，又為他們分別倒了一杯酒。
“二位慢用?！?p> “謝謝?！?p> 喻北澤禮貌的露出微笑，服務(wù)員悄悄紅了臉，恰好被抬起頭的舒菀之看見。
她眼神落寞，心想喻北澤還是這樣。
不管走到哪里，永遠都是人群里的焦點，仿佛所有人為他矚目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北澤哥，那個……”
舒菀之緊張的臉色發(fā)白。
喻北澤坐在她對面，輕聲問：“怎么了？”
舒菀之覺得心臟快要從嗓子口里蹦出來，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
她咽了一口口水，說：“那個，你知道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嗎？”
喻北澤愣了一下，“應(yīng)該有十幾年了，十三？”
“對，還有兩個月過完年就整十三年了！”
舒菀之突然提高了嗓音，遠遠壓過了背景的鋼琴曲。
“時間過得真快，我記得你剛搬到我家對面的時候，還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學(xué)生，穿的好像是土布襯衫，紅格裙子，眼睛大大的，卻很怕生，我跟你打招呼的時候，你還躲到肖雪阿姨的身后了?！?p> 喻北澤想到舒菀之小時候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他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笑起來時極其燦爛的眉眼，讓舒菀之從那個時候起就念念不忘許多年。
舒菀之笑容羞澀。
“沒想到北澤哥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p> 第一次看見喻北澤，他穿了一身校服，藍白相間，肥大無比，校服很丑，穿在他身上卻格外好看。
那時他應(yīng)該初一，身高已經(jīng)超出同齡人許多。
身材勻稱，相貌清俊，他站在門口，跟舒菀之一家人打招呼。
“你好，我叫喻北澤，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要多多關(guān)照啊?！?p> 舒菀之怕生，話也沒敢說就躲到了肖雪身后。
她眼神靈動，像是受了驚慌的小鹿，不知為何，喻北澤對這一幕印象極為深刻。
那時候房子是租的，舒菀之他們一家四口就這樣跟喻北澤成為了鄰居。
他的家人很熱情，做什么好吃的經(jīng)常會主動給他們送過來一份。
他的媽媽還總會約肖雪出去逛超市，或是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舒菀之印象中，喻北澤的媽媽是一位美麗又溫柔的女人。
她身材纖瘦修長，穿衣精致得體，飾品會隨當(dāng)天的服裝而變換，一頭長卷發(fā)打理的十分有光澤。
路過舒菀之身邊的時候，她能夠聞見淡淡的花香。
有這樣一位堪稱佳人的母親，身為她兒子的喻北澤自然也是出類拔萃的。
除了逢年過節(jié)，舒菀之看見喻北澤父親的頻率少的可憐。
但每一次看見，他必是西裝革履，氣質(zhì)卓然，一看就是某個行業(yè)里的精英人物。
不過他好像每天都很忙，早出晚歸，甚至?xí)谖缫箷r分才歸來。
有專門的司機為他開車，他們態(tài)度恭敬，不茍言笑。
舒菀之就在想，他的父親應(yīng)該是個很嚴(yán)肅的人，嚴(yán)于律己，剛正不阿。
對喻北澤或許也是同樣的態(tài)度吧。
鎮(zhèn)子上的小學(xué)和初中緊挨在一起，有一次放學(xué)舒菀之在路上偶遇了喻北澤。
她很內(nèi)向，想主動打招呼可又覺得開不了口，最后還是喻北澤叫住了她。
他身邊還有兩個同學(xué)，他們問喻北澤那是誰，喻北澤笑著說。
“鄰家妹妹，剛搬過來沒多久?！?p> 舒菀之聽見他叫自己妹妹，心里十分開心。
平時當(dāng)慣了舒意之的姐姐，還從不知道被別人當(dāng)成妹妹是什么感覺。
只可惜，那時候的開心，卻成為了舒菀之如今的噩夢。
她再也不想被喻北澤當(dāng)成妹妹了，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感情是什么時候開始變質(zhì)的。
或許是在一個下雨天，喻北澤主動跟她合撐一把傘，怕她淋濕。所以一個勁的把傘往她頭頂靠。
結(jié)果第二天自己卻發(fā)燒，請假在家躺了一天。
又或許是舒菀之跟隨他的腳步考上了市重點，喻北澤作為上一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被邀請回來給他們演講。
他站在聚光燈下，溫柔的看著自己的那一刻，舒菀之便從此淪陷了。
高三的時候，喻北澤搬家了。
那天傍晚舒菀之坐在陽臺上，看著對面空蕩蕩的房子，哭了好久。
她以為喻北澤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了，這么多年的時光，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說到底還是要交給她來守護了。
沒想到晚上喻北澤就打來了電話，讓她好好復(fù)習(xí)功課，爭取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xué)。
他會經(jīng)常來看她，隨時督促她的學(xué)習(xí)。
就這樣，舒菀之心中才重新有了信念。
發(fā)誓要追隨他的腳步，迎刃而上，絕不松懈。
最后舒菀之順利考上了喻北澤曾經(jīng)年過的大學(xué)，她也搬家了。
這是真正屬于他們一家人的房子，終于不用再過租賃的日子了。
舒菀之看著對面神色安詳?shù)挠鞅睗桑X得自己應(yīng)該給這么多年來的暗戀一個答復(fù)，即便她早就知道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
“北澤哥，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偶像，奮斗的目標(biāo)?！?p> 舒菀之喝了一口紅酒壯膽。
這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喝酒，紅酒看上去色彩艷麗，誘惑無比，誰知道口感竟會如此怪異。
它們像是一把把利刃，沿著舒菀之的舌頭一路向下。
帶著微苦和灼熱，瞬間點燃了舒菀之的所有血液。
喻北澤很吃驚。
“偶像？你是不是太抬舉我了？”
“當(dāng)然不是，你可能不知道，把你當(dāng)成偶像的人太多了，我只是冰山一角。”
舒菀之一點都不夸張。
“是嗎，我怎么一點都不知情呢。”
喻北澤一臉無辜，沒想到自己的影響力會這么大。
舒菀之暗想，難道優(yōu)秀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發(fā)光嗎？
“以前覺得自己的世界里昏暗一片，直到北澤哥出現(xiàn)，我才覺得頭頂亮起了一盞明燈，眼前刷的一下就被照亮了！”
舒菀之哈哈一笑，端著杯子一口就把紅酒喝干了。
喻北澤趕緊起身把她手里的酒杯拿過來。
“你這小孩兒怎么喝起酒來這么猛，這是紅酒不是啤酒，紅酒不能這么喝的啊。”
舒菀之借機抓住了喻北澤的手腕，用力握了握，仰起頭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勁還是緊張，她雙頰通紅，身上燙的厲害。
她眨了眨眼睛，剛開始輕聲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p> 沒等喻北澤緩過神來，她又提高了嗓音。
“北澤哥，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我不想再憋在心里了，其實今天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事，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沒別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我不會纏著你不放的，你放心，以后我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煩惱，更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p>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她比我好看也比我優(yōu)秀，家里……家里也很有錢，跟你門當(dāng)戶對。我也沒奢望什么，只是想讓你知道，僅此而已，我……對不起，我……”
舒菀之看見喻北澤的手臂都被自己抓紅了，連忙松開手。
喻北澤問她：“你知道我喜歡誰？”
舒菀之點點頭。
“就是沈鳶吧，我生日那天她給你打了個電話，你很急切的就走了，能讓你這么在意的人，只會是女朋友，當(dāng)時我問你的時候，你否認了，其實就是不想讓我太傷心而已?！?p> 喻北澤眼看著她就要掉眼淚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個腦洞，還真的挺大的?！?p> 舒菀之抹了一把眼角，“難道不是？”
“當(dāng)然不是，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說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頂多比其他朋友關(guān)系近了點而已?！?p> 喻北澤一臉無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向她解釋。
“她的爸爸沈宏是房地產(chǎn)商，跟我的工作室有長期合作關(guān)系，大學(xué)沒畢業(yè)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他是我導(dǎo)師的同學(xué)，當(dāng)時工作室開的時候還幫了我不少忙。有一次沈宏來找我拿設(shè)計圖紙，沈鳶也跟著來了，所以我們才會認識。后來的聯(lián)絡(luò)大部分也是因為工作關(guān)系?！?p> “原來是這樣，不過沈鳶她……她是不是喜歡你？”
舒菀之猶豫了一下，問他。
喻北澤沒有隱瞞，說。
“是，但我拒絕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不想扯到私事。”
舒菀之聽完稍微安下了心，又問。
“那北澤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剛剛平息的心，又開始咚咚加速。
她咬著嘴唇，指骨發(fā)白，眼中充滿了緊張。
“菀之，你還小，還有三年多的學(xué)業(yè)沒有完成，等以后你畢業(yè)了，進了社會后，見識的人和事多了，眼界會比現(xiàn)在開闊許多，或許那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適合……”
喻北澤還沒說完，舒菀之倏地站起來。
“以后我不管，至少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堅持了這么久的喜歡，絕對不會是個錯誤?！?p> 她的聲音貫穿了包廂的上空，硬是讓喻北澤把哽在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
“或許你還當(dāng)我是個孩子，可是......請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p> 她咬著嘴唇，眼中溢滿了眼淚。
說完這句話后，仿佛用盡這輩子所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