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真的很累了,沒有力氣,全身都不舒服,胸口也悶,還感覺特別地冷。
“吾想睡了,你出去吧?!?p> 青陽裴即刻扶了一下她,讓她好好地躺在了掛著帷幔的大床上,為她蓋上了棉被。
姜漓漓看到他戴著鐐銬的手因為拖著長長的鐵鏈,以至于為她蓋被子的動作有些遲緩,他手上的關節(jié)處也紅了好大一圈。
青陽裴用溫柔的聲音說:“公主,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看你?!?p> “不必了?!?p> 沒有必要假裝與她和諧共處。
青陽裴轉過了身,朝殿外走去,她病了,心情不好,那么他就暫且離開吧。
姜漓漓閉上眼睛,聽見鐵鏈拖地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關上門后還若隱若現(xiàn),姜漓漓側著耳朵聽了片刻,那聲音才完全消失。
她靜下心來,細細地想著剛才她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她確定,她沒有動心,不是狡辯,真的沒有。
她已經看透了他的預謀,他突如其來的獻殷情,只不過是要利用他的美色來打動她、利用她,再逃出宮闈罷了。
一定是這樣的。
姜漓漓曾把自己當做他,她問她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到了這種境地,該怎么辦?
絕不茍且偷生,屈辱而活。
但如果想要活下去又該怎么辦呢?孤身一人又如何能逃出重圍呢?
答案不容她多想便冒了出來:用美色是最靠譜的。
所以姜漓漓篤定,青陽裴自成為她面首的那日起,便打定了這個主意。
既然如此,那她便陪他好好過過招吧,看看是他的虛情假意更高一籌,還是她的裝傻充楞更沒石飲羽。
她再度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她覺得肚子不舒服,于是沒穿外衣便起了床,侍從跑過來扶她,她擺了擺手,獨自抱著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去外邊更了衣。外邊風大,她一吹風就覺得頭暈,她更完衣后就往大殿沖,正巧被北冥信風撞見了。
北冥信風像長輩一般喊她:“公主,你慢點兒?!?p> 姜漓漓沒搭理北冥信風,直接跑到殿外的臺階上,眼看殿門就在眼前,于是她一個激動就暈倒了。
姜漓漓倒在了地上,手摔得很疼。
她又暈了,這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莫名其妙,她雖暈了,卻還能聽見北冥信風的聲音。
北冥信風驚慌地叫了一聲:“公主!”
迷迷蒙蒙之時,太后匆匆趕來了,同太后一同到的,還有李醫(yī)官,經醫(yī)官再三診斷,她只是感染了風寒,且風寒較為嚴重而已,需要靜養(yǎng)。
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大殿的床上,有兩個女侍從在她床頭服侍著。
侍奴見姜漓漓看了一眼她,以為別有深意,她問:“公主,您一天沒吃飯了,喝湯嗎,奴讓膳房熬了參湯?!?p> 姜漓漓搖了搖頭。
同醫(yī)官交涉著的太后聞聲走了過來:“漓漓,你頭還暈不暈?可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沒有?!?p>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稍許憂愁的神色。
雖然她從小去了青瑯,與她的母后沒有多少感情,但她畢竟太后親生的,太后多少都會有些擔憂吧。
她馬上就要十八了,這可能是她的生死劫。
院子里肅殺一片,除卻秋風的呼嘯外,還有激昂的叫罵聲。姜漓漓的那些侍從們,包括桑羽在內,都被一個老嬤嬤罵得狗血淋頭,不敢出一言以復。
“母后,院子里太吵了,我心煩。”
太后一抬手,侍從便出了殿門,叫罵聲也立刻停了下來。
姜漓漓全身冷得厲害,她不想在太后面前表露什么,于是說:“母后,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我想休息了?!?p> “也好,你早些休息。”
太后剛起身,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了下來,皺著眉說:“那個面首呢?聽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母后怎么忽然問起裴面首的事情了?難道她不愛先王而看上他了?不會那么悲催吧!若是如此,她會對父王感到很愧疚的。
姜漓漓趕緊說道:“我可沒覺得他有好看,還不如我墨寒師兄呢。”
聽了這話,太后臉上的愁云才消散了一點兒,她語重心長地說:“漓漓啊,看人可不能只看皮相,有些人只是生了一張好看的皮,但是心可黑著呢,你可千萬別對你那面首有什么想法,畢竟你是公主,不能對一個面首動了真情。”
“母后放心吧,我不會的?!?p> “漓漓年齡不小了,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姜漓漓的腦袋里立刻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影像,那人有著冷峻清寒的面容,他不茍言笑,他眼神凌厲,他是深沉如墨,偏偏對她百般溫柔。
墨寒?不可能的。
她該不是他的意中人。墨寒不喜歡她。而她,即使仰慕著他,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她知道,深深地知道,她活不長。
他已經是如此孤獨了,她不能讓他的余生都孤寂下去。
姜漓漓對母后搖了搖頭說:“我沒有什么意中人?!?p> “你的墨寒師兄呢?如果你喜歡你的師兄,吾即刻就派人上青瑯為你說親。”
姜漓漓不想說話,她覺著胸口悶得厲害,忍不住想要咳嗽。
她對太后搖了搖頭后,又不停地咳了起來。
太后看著姜漓漓痛苦的模樣,唯一想著的,便是著人去叫醫(yī)官。姜漓漓拉住她的手,有氣無力地說:“母后,我沒事,我就是想休息了,您放心……如果我看上誰了,就對您說?!?p> 姜漓漓縮進了被子里,醫(yī)官又來診斷了一次,他們重復了先前的診斷后被太后打發(fā)走了。太后將侍從交待了一番后也走了。
姜漓漓將被子蒙著頭,一是因為冷,二是因為不想有人見到她的脆弱。
她在心里偷偷抱怨著,抱怨著她記憶中從未謀過面的師父:糟老頭子葉舟,她明明投胎投得很好了,生于帝王家,為何他要提早預測她的命運,讓她曾一度提心吊膽,擔心所剩余年不多。
她還沒有風風光光的嫁給某個翩翩男子,她還沒有以姜梨之名打敗四師兄,也還沒有看遍姜國大江南北的風光。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