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羌人吸納進南營,耿鄙多少有些擔憂,若不是馬應極力勸說,再加上這些羌人的戰(zhàn)斗力確實不俗,這件事情都不一定能成。
其實馬應心中也有些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自信——對諸夏文化的自信,他相信這些羌人進入南營以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漢化。
為了加快他們的漢化速度,馬應還做了不少安排。
首先,這些羌人進入南營以后,都必須改漢姓,取漢名。為了避免這些人隨大流全都以“劉”為姓,馬應規(guī)定,只可在典、伍、鞠、玖這四個姓中選擇。由于這四個姓是他們首領滇吾和部落句就的諧音,倒也沒有人反對。
其次,馬應還將這些羌人全部打散,平均分到了每一個什伍之中,同時規(guī)定,在營中必須說漢語,不能說羌語!
好在挑選的這五百羌人都有一定的漢語基礎,最差的都能說幾句日常用語,倒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相信兩三個月后,這些羌人說起漢語來都能有模有樣,再不會有什么阻礙。一兩年后,甚至都很難從口音上分辨他們的種族。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夠嚴格遵守馬應的規(guī)定,在營中只說漢語不說羌語。
除了取漢名、說漢語之外,想要消除他們身上的羌人標簽,還要禁止其他漢人士卒排斥他們,若是漢人士卒能夠把他們當作自己人,南營之中自然也就不會有什么漢人士卒和羌人士卒之分了。是時,他們只有一個統(tǒng)一的身份——漢陽郡兵!
在這個時代想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個時代的人并沒有多少民族意識,所謂的漢人也僅僅是指漢朝人而已,包括那些歸附的蠻夷在內(nèi)。至于諸夏或者華夏,則更偏向于文化層面,而非種族層面。
也就是說,這五百羌人如果現(xiàn)在就自稱自己是漢人,不僅他們內(nèi)心不會有什么抵觸,就算是那些以諸夏標榜自己的漢人,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
當然,畢竟不久前南營士卒和這五百羌人還屬于兩個不同的文化圈,想要讓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就接受對方,還是有些困難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馬應才弄出了打馬球比賽,想要借助團隊精神和集體榮譽感來消除他們之間的隔閡。
除此之外,馬應還在平時的訓練中增加了一些促進感情的項目,例如信任背摔、坐地起身等等,偶爾還會以什伍為單位進行一些射箭、騎馬接力之類的比試。
那些羌人在騎射方面的能力普遍要比漢人強一些,因此經(jīng)常會成為帶領什伍走向勝利的關鍵人物。一次兩次之后,這些羌人很快就贏得了什伍中其他人的尊敬,融入其中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總之,只過了七天時間,馬應的這些措施就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大部分羌人都和同一什伍的袍澤打成了一片,身上的羌人標簽也在漸漸淡去——至少在兵營的時候是這樣。
此時此刻,馬應才徹底放下心來。
值得一說的是,除了吸納進南營的這五百羌人,其他羌人此時都已經(jīng)離開了漢陽。他們在滇吾的指揮下,帶著族中的老幼婦孺,驅(qū)趕著牲口去了祖厲縣。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xiàn)在應該正在祖厲長的帶領下開荒屯田。
對于那邊的情況,馬應更擔心一些,也不知那個叫做劉雋的祖厲長能否安置好那些羌人。耿鄙倒是命人抄了部分安羌策的內(nèi)容給他,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按照上面的內(nèi)容去執(zhí)行……
翌日,一名小吏來到南營,說使君相召,讓馬應隨他去刺史府一趟。馬應猜測多半是龐德的事情,因此沒有猶豫,當即跨上戰(zhàn)馬,朝刺史府奔去。
“馬應見過使君足下?!?p> 剛進入刺史府,馬應就見到了耿鄙,不過并未看到蓋勛,想來已經(jīng)走了。
“伯龍免禮?!惫⒈捎H熱道,“這幾日南營情況如何,那些羌人可還安份?”
馬應回答道:“使君寬心,再過幾個月,南營便再無什么羌人,只有我大漢郡兵?!?p> 耿鄙先是一愣,隨即大笑,“有伯龍此言,我就放心了?!?p> 又閑扯了兩句,終于進入了正題。
“伯龍,元固向我舉薦一人,想要將他調(diào)入南營,不知你有何想法?”耿鄙詢問道。
雖然他的態(tài)度客氣,但在沒有弄清他的想法之前,馬應可不敢胡亂發(fā)表什么意見,只恭敬道:“既是蓋公舉薦的人,必然不俗,我沒什么意見,全憑使君做主。就是不知此人是誰?!?p> 耿鄙笑著說道:“此人乃漢陽郡賊曹龐德,頗受元固賞識。元固夸他胸有韜略,果敢勇武,且為人忠義,他日必為良將。我雖沒有召見過此人,但有元固作保,想來有些才能?!?p> “原來是龐德龐令明!”馬應故意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我和他素有來往,也算熟識。此人能力確實不俗,若能將他調(diào)入南營,必當如虎添翼!”
“想不到伯龍對他的評價這么高?!惫⒈捎行@訝,“既如此,那就將他調(diào)入南營,為軍候如何?據(jù)我所知,南營正好有一曲沒有任命軍候?!?p> 聽了他的話,馬應眉頭微皺。南營確實有一曲沒有任命軍候,但卻有軍假候,而且這個軍假候不是別人,乃是他的心腹梁寬。如果將龐德任命為這一曲的軍候,梁寬想要轉(zhuǎn)正就要等很長時間了。
因此他當即說道:“那一曲雖然沒有軍候,但在軍假候梁寬的統(tǒng)領下表現(xiàn)優(yōu)異,經(jīng)常在演練中取得第一、第二的好成績。應以為,與其讓梁寬成為副貳,不如讓龐德頂替掉那幾個能力不足的軍候。能者上庸者下,如此才能讓南營變成真正的精銳之師?!?p> 說完,他從懷中拿出一份帛書遞了過去,“這是這段時間南營六曲的操練情況,請使君過目。”
耿鄙狐疑地接過帛書,認真瀏覽了起來。帛書上確實記錄了各曲的操練情況,包括一些騎射、戰(zhàn)陣之類的比試排名。
從這些記錄上可以看出,梁寬、王靈和李俊統(tǒng)領的那三曲表現(xiàn)都很優(yōu)秀,不管是騎射還是戰(zhàn)陣演練,都能排在前列。其次是施恬和田博統(tǒng)領的那兩曲,這兩曲的表現(xiàn)雖然沒有那三曲優(yōu)秀,但勉強還算過得去。至于剩下的那一曲,情況就有些糟糕了,不管是哪項訓練,居然都是墊底的存在!
這個曲的軍候名叫陽絡,能力倒不算太差,和施恬、田博二人相當。可是,此人的性格非常糟糕,尤其是升為軍候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內(nèi)心太過膨脹的緣故,動輒打罵部下,暴虐異常,曲中士卒多有不服者。
馬應掌管南營沒幾天的時間,就有兩名士卒私底下向他哭訴此人的惡行。
剛開始馬應還沒有太過上心,只口頭警告了一下陽絡,而此人也擺出了一副愿聽假司馬教誨的恭順模樣。可是轉(zhuǎn)個身,他就召集曲中士卒,不但想要將告狀的人揪出來責打,還說了許多威脅的話。
此人這般張狂,如何能瞞得過馬應?幾乎整個南營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
馬應當時就被氣炸了,因為此人的行徑已經(jīng)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他的權威!若不能重罰此人,他在南營的威望將會下降不少!
如果此時馬應領兵在外的話,二話不說就會將他殺了拿來祭旗??上?,南營現(xiàn)在駐扎在冀城,別說斬殺此人了,就算想要革去他的職務,都需要得到耿鄙的首肯。
原本馬應就準備向耿鄙匯報此事,現(xiàn)在正好一并拿來說。
在聽完此人的劣跡后,耿鄙又看了看帛書上記錄的糟糕成績,頓時怒不可遏,冷聲道:“我想要重罰此人,去其職務,逐出南營,你以為如何?”
馬應皺眉道:“只如此,難以讓他人銘記。不如將他留在軍營,貶為小卒。”
從一曲軍候降為一名小卒,心態(tài)肯定要崩,那些曾經(jīng)被他虐打過的士卒,估計也會想方設法尋他晦氣,譏諷嘲笑什么的更不會少。這種精神上的打擊比身體上的懲罰更折磨人。
只沉思了一會兒,耿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下令道:“傳我軍令,陽絡殘暴,虐打士卒,不恤下屬,怠于操練,當笞一百,去其職務,貶為小卒。其軍候職務由原漢陽郡吏龐德接任?!?p> 馬應有些驚訝耿鄙的狠辣,笞一百的懲罰可不輕,用小竹板狂抽一百下,屁股肯定要被打爛,最少也要一兩個月才能下床。若是出現(xiàn)傷口感染什么的,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不過用來殺雞儆猴的話,這樣做倒是無可厚非,很符合封建王朝的時代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