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靈兒帶著李楚走進賭坊，二人一身鮮艷的紅色在這賭坊內不算顯眼，畢竟這里大部分的人此時眼中的顏色更要鮮紅的多。
賭坊規(guī)模不小，光線昏暗，所有窗戶全都關著，不知是怕走了財氣還是見不得光，總之弄得空氣很凝重，氣氛很緊張。五張大小不一的長桌擺在屋內，每張桌子四周都圍滿了人，也有幾個探頭探腦的賭徒走來走去在尋找自己今天的財位。
李楚第一次來到賭坊，也被這里如同戰(zhàn)場般的氛圍震懾住。大部分人都保持著一個姿勢，全都肩膀壓著肩膀，腳跟抵著腳跟，抻著脖子蹦著高望向賭桌中央，時而傳出一聲聲嘶吼咆哮，還有一張張臉上表情變化不停，或得意或喜極而泣或沮喪或絕望或哀嚎。這一幕讓他心驚膽戰(zhàn)，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賭場怎么這么嚇人??！”
紅靈兒臉上卻一直掛著微笑，越看這些人越覺得可愛，那可是一個個錢袋子。她也不著急下注，而是四處張望觀察一番后，將李楚帶到了一旁。
“一會你去玩兩把！”紅靈兒低聲說道。
“我不會，我從來沒玩過！”李楚緊張地說道，他只是進來看一看，可從沒想過自己要玩兩手，他甚至看到那些賭徒的猙獰面孔就有些肝顫兒。
“一回生二回熟，這東西很簡單的，那邊那張大桌上有一個大字一個小字，還有一些數(shù)字，你只要把錢放在對應的字上就行了?！奔t靈兒講解道，“你看那邊有一個大胡子，他壓大你就壓小，他壓小你就壓大，就成了！”
李楚聽著像是很簡單，可還是不敢，畢竟兜比臉還干凈，怕萬一輸了紅靈兒一定不不高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他在黑松鎮(zhèn)上的時候就聽說過有些人就是因為賭博輸了賣兒賣女，有的甚至連媳婦都抵押給了賭坊，在他心里早就把這賭坊看成了吃人的洪水猛獸。“還是算了，我不會況且我也沒錢！”
“什么算了，你現(xiàn)在還欠我十幾兩銀子呢，你以為你施舍乞丐那些錢是白給你的，那都算是你從我這兒借的！不玩那你現(xiàn)在就還錢！”紅靈兒白眼一翻，立刻現(xiàn)場翻臉要賬。
“我沒錢??！”李楚很無奈，覺得太倒霉了，怎么折騰都跳不出紅靈兒的手掌，她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我這有十兩銀子，可以先借給你，待會贏了錢不就可以還我了嗎？”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玩就立馬還錢！”紅靈兒一扽鐵鏈，一股威壓罩向李楚。
他現(xiàn)在有些恨那三個乞丐了，想到自己做善事讓人坑，落得現(xiàn)在處處受人牽制，十幾兩銀子自己就算挖空一座山的草藥也湊不夠錢還人家，把心一橫，目露決然之意，“反正我都說我不會了，輸了錢也怨不到我頭上，就算輸了還能把我怎么樣，左右還不上錢，也不在乎多欠一些?！?p> 虱子多了不怕癢，李楚一聲怒吼：“干了！”
一把抓過紅靈兒手中的銀子，氣勢頓時暴漲，甚至引來幾個賭徒都朝這邊多看了一眼。
“不錯不錯，保持住這氣勢，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贏一半了，記住那個大胡子壓什么你就壓相反的，他壓多少你壓多少！其他的交給我?！?p> 紅靈兒交代完，帶著李楚來到那張最大的賭桌旁，輕咳一聲，眾人聞聲回頭，瞧見這么一個嬌美的小姑娘，不由得心神一顫，更是升起一絲仰慕，自覺的紛紛閃開一塊空場。
“哇，你看還有姑娘帶漢子來賭兩手的，還是個美嬌娘！”
“你看他二人新人袍子還沒來得及脫就急著來玩兩把，真是我輩中人啊，小心一會連嫁妝都輸光光！”
眾賭徒竊竊私語，這賭坊里年輩子也見不到一位女賓，紅靈兒的到來還引起了一陣小的騷動。不過立刻就被這屋內的喧嘩聲掩蓋。
二人坐下，更有許多目光看來，銀子與美女，這兩大男人的最愛同時出現(xiàn)，還是出現(xiàn)在這賭坊里，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一道風景。一時間，因紅靈兒的到來，給這充斥貪婪的小屋中，又加了些許虛榮，兩邊眾人賭的更加盡興。
“我要加注！”
“這一把我全押了！”
下注聲一浪高過一浪，加注聲此起彼伏，賭坊內掀起了一波高潮。
紅靈兒習以為常，無論是這氛圍還是眾人灼熱的眼神，都視而不見，穩(wěn)坐泰山，可一旁的李楚就有些心虛了，先是被賭坊內的廝殺氣勢震攝，現(xiàn)在更是被賭桌上的堆成小山的銀子嚇傻。
這張長方形的賭桌，是玩骰鐘的，押大小或是點數(shù)，若是贏了，再按照你所下注的賭資跟規(guī)定好的倍數(shù)賠償，規(guī)則簡單，也最刺激，所以這張桌子最大，圍著的人也最多。
在這桌子上已經(jīng)放滿了不少銀子，除了每人身前或多或少的銀子外，大部分都押在臺面上，而這些人中尤以坐在紅靈兒李楚對面的一個大胡子魁梧漢子面前的銀子最多，都堆成了小山，白晃晃的銀山四散反光，讓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眼饞，任誰看了都知道今天這大胡子贏了不少。
“買定離手！”
搖骰鐘的羊頭兒是個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偏瘦，但鳳眼連眉，閃爍的目光中透著精明，此刻他將桌面上的銀兩規(guī)整到兩個區(qū)域里，大的那一邊大小銀兩堆成一堆，少說也有二十幾兩，而小的那一邊卻只有幾兩碎銀子，看來這一把大家都賭大。
這種一邊倒的局勢是莊家最不想看到的，贏了還好說輸了就要莊賠，可也不能每次都操控骰鐘點數(shù)，這樣過于明顯等于擺明告訴人家你在出千，那是自砸招牌的事情。所以通常都是在大小兩個陣地勢均力敵的交鋒中，偶爾操控點數(shù)偏向籌碼少的一方，這樣賠付完贏家之后還有一小部分就可以穩(wěn)穩(wěn)當當落入莊家口袋，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更不會覺得有人偷機。
可今天卻不同，那大胡子走了狗屎運來到這張桌子后贏走了大部分人的錢，還要乘勝追擊，而那些手里還有幾個錢的散客見到了頭馬紛紛跟著下注，這一下子就變成了所有人與莊家對賭。
這就讓鳳眼羊頭兒棘手了，他雖可以操控骰鐘，但不能次次都贏，此時已經(jīng)輸了不少錢，眉頭緊鎖心中也在計較，引誘那大胡子最后來一次大的，然后再一網(wǎng)打盡反敗為勝。他在賭坊混跡幾十年這些場面還是經(jīng)歷過不少，雖然還不至于驚慌失措，可是一顆心也懸著，生怕那大胡子不上套贏了錢收手，自己可就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賭場似乎是和外面的世界相反，這里喜歡的是那些貪婪的人，而討厭的卻是那些見好就收的人，而這里似是更有一種魔力，可以發(fā)掘出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貪婪，這種貪婪不是對金錢的貪婪，而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
“慢著！”紅靈兒突然開口。
眾人都朝這邊看來，想不到這兩個年輕人都不觀察一下上來就要下注，有的眼中不屑，有的如看熱鬧，在他們看來這二人分明就是不懂賭博的羊牯兒。
紅靈兒見李楚沒反應，狠狠在他大腿上一掐。李楚疼得剛要叫出聲來，發(fā)現(xiàn)四周目光都集中在自己這邊，硬生生忍住。看到紅靈兒的眼色瞟來，才想起來剛剛紅靈兒交代讓自己去賭，忍不住又有些緊張。
“哼嗯咳嗯……”李楚清了清喉嚨，看了看臺面上的賭注，心中琢磨：“她讓我與那大胡子押相反的，大胡子壓了大，那我這一把應該壓小才對。還是謹慎點好了，小心駛得萬年船?！?p> 他自小生性謹慎穩(wěn)重，不愿冒險，此時坐在賭桌邊上也是如此，心里雖說虱子多了不怕癢，但若真再輸了銀子，恐怕自己馬上就要掉頭回山，挖一輩子草藥還債了。
李楚手中攥著銀子往桌上一拍，推到寫著小字的區(qū)域，在萬眾矚目中掀開手掌。
“我押一兩銀子，小！”
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以為這新來的羊牯看著穿著華麗出手闊綽，叫聲挺大，原來也是小打小鬧，眾人不免掃興。
那羊頭兒更是面露鄙視，還以為來了個救星能讓自己這邊轉移注意力做些手腳，誰想到還是個小羊牯沒多少斤兩，一聲暗啐，面上卻不露聲色，將那一兩銀子歸到一堆。
紅靈兒怒了，看著李楚認真緊張謹慎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兩銀子你緊張個屁！”也不跟他傳話，手上多了一根發(fā)簪，照著李楚腰間狠狠一戳。
“呀！”李楚大吼一聲，后背猛地拔起。
眾人本來安靜下來等待搖骰鐘，突然又被李楚這一聲大叫打斷，聽見的得還是個押字。
“喂小子，你要干什么！”
“你到底押是不押！”
羊頭兒也又抬眼瞧著李楚，見他一聲驚吼后，身體動作夸張，朝他射去又是鼓勵又是威脅的眼神。
“你要押就快點，這下要是再只押一兩，爺爺就把你扔出去！”
紅靈兒這回也不暗示了，發(fā)簪隱蔽地又在李楚手肘處一戳，李楚又一聲嚎叫。
“呀！”
手臂酸麻，五指如叉，剩下的銀子全部飛出，一共十兩銀子全都落在了小的那片區(qū)域。
“買定離手！”羊頭兒敏捷的將銀子歸攏成一堆，在看去李楚時目光中都帶著激動與感激。
“終于來了個擋刀的了，小伙子沖你這份善心爺爺我也不能讓你輸太慘！”羊頭兒見這十兩銀子擺上桌面，胸有成竹，鳳目精芒閃動，已有心計。
周圍那些人先是一愣，想不到李楚第一次下注竟然豪賭十兩，對他有些摸不透，可看他那傻里傻氣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個羊牯兒，又放下心來，彼此間眼神交流，心領神會。
“這傻小子給咱爺們送錢，豈有不要之理！”
“看他一會輸了她那小媳婦不的扒他一層皮！”
“我看他那小媳婦沒準一會也得輸了！”
李楚重新坐回椅子上，揉著手臂，心中暗罵紅靈兒狠毒，看著小字區(qū)域內銀子堆成的一小堆兒，也忘記了疼痛，越發(fā)感到一種緊張感從腳底板向上充滿全身，就連腳趾都死死扣緊。
“買定離手！”
這時羊頭兒放下歸攏銀子的小木尺，拿起了三顆骰子放進一個黑色的骰鐘里，扣住蓋子，放到胸前猛烈的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