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捧著一千兩銀子的包袱站在門外內(nèi)心正在掙扎。神志里似是出現(xiàn)了兩個自己在激烈的交鋒。
“李楚，如此良機為何還傻站在這里等那妖女，此時不逃跑更待何時？你不是一直想要逃離魔掌嗎？”
“你真的就這樣無情無義的舍棄紅靈兒自己離去嗎？或許她此刻正在危難之中，兩個人一起來就要兩個人一起走！”
兩個自己吵成一團(tuán)，李楚也不知道到底應(yīng)該遵從哪一方的意見，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臉上的表情時而決然時而不舍時而擔(dān)憂時而憎恨，唯獨一雙腿像是擁有自己的意志，紋絲不動的釘在原地——天生鏢局正門外的巷子口。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不知何時，自己竟然開始在意起紅靈兒，將她當(dāng)成了旅途中的同伴。他想起紅靈兒一次次對自己的虐待，一次次兇狠無情的打斗，也想起了江邊小村那一張張笑臉，還有二人一起一幕幕經(jīng)歷的波折，望著懷中墜手的銀兩，李楚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如論如何也不可能與紅靈兒脫了干系。
“一起來就要一起走！”經(jīng)過一番掙扎，隨著一方占據(jù)主導(dǎo)，李楚的眼中終于露出堅決，此時心境反倒平靜許多。
就在離他不遠(yuǎn)處，一雙陰冷的眼睛始終注視著李楚的一舉一動，也許是站的累了，那人拉過一條長凳，一腳踏在凳上，囂張的坐下，將拳頭骨骼捏的咔咔直響，兇惡的嘴角斜斜上翹，似是用目光就能把李楚撕碎。
這人正是與李楚一同出來的那名水寇頭領(lǐng)。沒有了紅靈兒，如今只剩下李楚一人，水寇頭領(lǐng)也活泛了心思。
“這小子呆頭呆腦的，看著也不像身懷絕世武功，我蔣通海在寨子里武功比不過大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可也絕對不輸三當(dāng)家，要不是我入寨晚了幾日，這第三把交椅指不定是誰坐呢！”
“那一千兩銀子現(xiàn)就在那小子手中，我若將他料理了，拿回銀子，再將這小子擒回寨中，絕對大功一件，就是大當(dāng)家也要對我刮目相看，寨子里的兄弟有誰還敢對我不服！”
越想體內(nèi)血液越發(fā)洶涌，越覺的此乃天賜良機。“小子，若是紅靈兒在你身旁我蔣通海或許不是對手，如今只有你一人老子還怕你個屁！今日你讓我水寨眾兄弟受辱，一會待老子將你擒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蔣通海從凳上跳起，一腳踢飛長凳，打翻了數(shù)個瓷碗，嚇得面攤老板躲在桌后瑟瑟發(fā)抖。此刻的蔣通海殺氣十足，隱忍了許久的怒意在這一刻于心底掀起驚濤駭浪，要將李楚殘暴吞沒。
李楚感到一股殺氣在自己背后緩緩靠近，轉(zhuǎn)過身，赫然與蔣通海四目相對。見到對方雙目中噴射出的熊熊怒火，眉頭一皺，已猜出對方目的。
“這是趁紅靈兒不在要來搶我的銀子，我該如何是好？”想到逃跑，可又擔(dān)心自己前腳剛走紅靈兒后腳便出來找不到自己，狠狠一咬牙，“拼了，盡量拖延一會兒，紅靈兒你快點出來呀，有人搶咱銀子呢！”
也不知對方武功底細(xì)，李楚不敢輕舉妄動。他這半生從未與人正經(jīng)交過手，所以每每遇到危機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跑，若要他與對方過招比斗，卻總是猶猶豫豫，似有一層窗戶紙還沒捅破。
蔣通海這時已走近相距李楚一丈處停下，他雖莽撞可也沒蠢到二話不說就動手，總要試探一下對方虛實，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喂，小子！識相的就把銀子乖乖交還給大爺，免得大爺我親自動手！”他打家劫舍干的慣了，一些開場語張口就來根本不需思索。
李楚其實心中發(fā)虛，可表面上卻裝出凜然不懼的神色，眉宇間還帶著一點點足以讓人察覺的不屑，更是將體內(nèi)真氣運轉(zhuǎn)，順著皮膚每個毛孔向外發(fā)散。這一招是剛剛在廳上跟那信天生學(xué)來，此刻也不管好用不好用盡管拿來試試，或許可將對方嚇退。
不過實在是他初次嘗試，不明其中訣竅，真氣散出體外不成氣勢，也只能在周身半尺之內(nèi)形成威壓，再向外圍真氣便銷聲匿跡化于無形。
可李楚并不知道效果如何，還在虛張聲勢，配合自己下巴微微揚起瞳孔微縮藐視的神態(tài)，再加上他本就體格健壯身材高挑，還真有八分王者之氣。
蔣通海一愣，雖然沒有感受到李楚散出的威壓，但卻被李楚擺出的這副架勢唬住，一時不敢上前，在心底也有一番計較。
“莫非他眼睛有病不成？”盯了一小會兒，看李楚仍然保持著同樣的造型，不言又不語，蔣通海漸漸失去了耐性，就要上前動手。
正當(dāng)抬起一只腳，忽然李楚那邊在同一時間也有了動作。
僵持了幾個呼吸，李楚也覺得自己總是一個動作氣勢上有些衰敗，努力回想著當(dāng)初信天生的一舉一動，索性要模仿到底，震懾對方。
“哈哈哈哈！”李楚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大笑。
聽見笑聲，蔣通海本都抬起一半的腳又落了下去，他也被這突兀的笑聲嚇了一跳。
李楚一看有效果，笑的更大聲，笑聲中還滲透著一點內(nèi)力，聽起來更具氣勢。
這笑聲聽得蔣通海心中發(fā)怵，一時不敢上前，想要看看這小子到底耍什么花招。若是換了其他門派弟子這會兒早就動手過招了，可這些水寇向來欺軟怕硬，前有江天霸受傷回到水寨，還有六當(dāng)家陸上橫行謝敖早前被紅靈兒打死，讓他們心底對紅靈兒十分懼怕，面對紅靈兒的同伴也因其余威震懾不敢草率動手，片刻前升起的熱血豪情一下子也降了溫度。
李楚也暗自奇怪這人怎么說了一句話之后就不再言語，似要跟自己保持對峙，“或許是我的氣勢真的將他嚇破了膽，不如我再加點火候讓他知難而退才好！”
似是眼前的局勢給李楚增強了信心，李楚越發(fā)加快催動體內(nèi)真氣，衣衫竟無風(fēng)鼓動，黑發(fā)也在空中飄舞，乍一看去，如天神下凡睥睨天下，氣勢不可阻擋。
看見李楚霎那間天降神威，絕對是絕世高手才有的氣勢，單單讓那衣衫無風(fēng)自鼓，就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怕是寨中大當(dāng)家也沒這手段。蔣通海自知不敵，暗罵自己托大，再無戰(zhàn)意，只想要趕緊退后逃跑。
可沒等后退，卻見李楚將那裝滿銀兩的包袱提在手中向前一送，叱喝道：“想要銀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本來剛剛還想跟信總鏢頭比劃比劃，看來現(xiàn)在要先拿你活動活動筋骨！還等什么，快快出手！”
李楚想了半天才琢磨出這么一句話，覺得說出口來一定能唬住對方，再配合幾聲冷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表演堪稱完美。
話語一出立刻見效，蔣通海被氣勢所迫，已經(jīng)開始小步后退，李楚瞧在眼中暗自得意。
眼見李楚不好惹，蔣通?？刹辉傧胧裁垂诓还冢c功勞相比，還是自己小命更重要。哪里還有什么熱血殺氣，在危機面前全部蕩然無存，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絕對不要招惹眼前這位煞星，老老實實遠(yuǎn)遠(yuǎn)盯著才是正路?！昂脻h不吃眼前虧，老子才不跟你硬碰硬，就跟你打個持久戰(zhàn)！”
李楚保持著迫人的氣勢，心中卻在暗笑，想不到自己裝腔作勢也能唬住對方，似是玩上了癮，已見蔣通海后退的雙腿都有些打擺，于是乘勝追擊，大喝一聲：“無膽鼠輩！”
蔣通海再無心裝模作樣，就怕李楚忽然暴起傷人，立刻轉(zhuǎn)身逃跑，李楚一聲冷哼，為蔣通海送行。
“蔣統(tǒng)領(lǐng)！”正當(dāng)蔣通海要轉(zhuǎn)身逃跑，忽然一聲呼喊從街尾傳來。
李楚也聽到呼喚，二人一同朝遠(yuǎn)處望去。只見幾十號人，簇?fù)碇@邊走來，每個人都手持刀棍，沿路吵嚷叫囂，行人紛紛避讓。
“哈哈，我的弟兄們來了，小子看你有多大能耐，我就不信我們一群人還收拾不了你一個！”蔣通天看清來人一下子膨脹激動起來，本已退到丈余外立刻停步轉(zhuǎn)身，保持住距離，朝李楚呼喝。
原來這些人全都是水寨的嘍啰，原本跟著幾位當(dāng)家來到城中，被天生鏢局安排在酒樓中喝酒，蔣通天一出來就命留守在鏢局外的小嘍啰去將其他兄弟喊來，不偏不巧，這些人正于此刻趕到。
劇情反轉(zhuǎn)，蔣通天一下子氣勢爆發(fā)，抽出腰間樸刀，喊道：“看你往哪逃！”
李楚一見來人氣勢洶洶，就知不妙，暗想自己裝裝樣子或許可以糊弄一個兩個，可面對這么一大群人，少說三十幾人，還都是喝多了的醉漢，怕是自己演技再高也騙不過這么多雙眼睛，就算開打，自己也一定吃虧，銀子被搶無所謂，怕是自己小命也要交代在這些個亡命之徒的刀下。
還哪有心思再擺什么造型，充什么武林高手，還沒來得及聽清蔣通天呼喝些什么，不等那群人臨近，便轉(zhuǎn)身拔腿就跑，鉆入身旁的小巷，武林高手的氣場霎那消散在風(fēng)中。
重新抖擻精神的蔣通海也是一愣，怎么也沒想到剛才還擺出高手氣派的李楚如今就像是長了耳朵的兔子，跑的飛快，知道自己上了這兔崽子的大當(dāng)，氣的直跺腳，樸刀一舉，大吼一聲：“給我追！”
身后那群嘍啰也在這時趕到，聽到頭領(lǐng)呼喝，全部涌進(jìn)小巷，就像大潮涌入狹窄的河道一般，翻滾呼嘯著朝李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