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空曠,黑暗,毫無生機。
這是在身體機能恢復時的第一感覺,他有些不穩(wěn)的站起來,擺了擺略微僵硬的胳膊,忽然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但卻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并不是自己。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副畫面,天空下著暴雨但卻沒有雷聲,無邊無際的廢墟里到處散落著橫七豎八的尸體,甚至有些地方尸體密集的層層疊在一起足有一米多高,他打著一把雨傘在尸體的縫隙里穿梭尋找著,但卻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忽然感覺腳底踩到了什么東西,他移開腳慢慢的蹲了下來。那是一串鑲嵌著藍色寶石的銀色項鏈,項鏈已經斷成了幾截散落在水里,但卻依然閃耀,他將它撿起,覺得似曾相識,那是他最喜歡的藍色,相信戴著它的人一定會很美。
前面忽然傳來一陣聲音,他站起身來,在傘檐下看到了前面很遠處的兩道模糊人影。
兩道人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他們似乎在爭吵著什么。白色人影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像兵器之類長長的東西,在暴雨的背景下,狠狠的刺穿了那道黑色人影,后者猛的向后倒去,頭盔掉落,散出一頭長發(fā)。
那個人…那個人…
心里突然傳來一陣絞痛,他捂著胸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雨傘掉在地上,豆大的雨珠拍打著他的身軀,那個人,可是他最愛的人啊。
腦袋里像是有一根針攪動一般的疼痛,畫面一轉,他撫著額頭坐在一張紫色的沙發(fā)上,腳踩著昂貴獸皮地毯,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金邊框起的壁爐,里面燃著木柴,壁爐上方的墻壁上掛著一張古老的油畫,空間里彌漫著一股歐洲中世紀年代的氣息。他有些慌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卻感到一絲熟悉。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了思緒,他扭頭看過去,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盔甲手里提著頭盔的女人。
他站起身來走到女人面前,看著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情不自禁地伸手觸碰那白皙的臉頰,柔滑的觸感讓他有些出神,“等這場戰(zhàn)爭結束了,我就娶你。”
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的從他的嘴里蹦了出來,女人罕見的露出了一點羞澀,長睫毛下的眼睛里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只不過那滿滿的期待逐漸的放大突然化成了強烈恐懼,他感覺到自己的左胳膊傳來一陣巨痛,他聽到一滴水砸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
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額頭上,他感覺房間里下起了雨,他的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懼,他想伸手拉著面前的女人趕緊離開這里,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胳膊已經沒有了,他后知后覺的捂著涌著鮮血的肩膀,他聽見了暴雨砸落地板的聲音,他忽的想到了,他驚恐的看著在女人的身后,一個身穿白色風衣的男人慢慢的升了起來。
男人的手里握著一把透明的刀,在他的眼前毫不留情地切斷了女人的脖子,那脖子上的鑲嵌著藍色寶石的項鏈在那一瞬間支離破碎,那可是她最愛的項鏈啊,那可是他最愛的女人啊。
他聲音嘶啞的哭喊著,掙扎著,嘶吼著,眼前的一切開始漸漸地扭曲一瞬間重新回歸無盡的黑暗,他在黑暗中靜靜地站了很久,恢復了平靜,眼角留下一滴淚水,醒了過來。
“醒了?”病床前一個干瘦的老頭在削著一個蘋果,老頭穿著一件考究的白襯衣,黑白相間的頭發(fā)往后整齊的梳著,金邊架起的鏡片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雖臉上爬滿皺紋,但卻透著一股魅力。
靈扭頭看了一下周圍,白色的柜子,白色的床,白色的墻壁,一瓶透明的水順著管子往自己的身體灌輸著什么。對于人域的知識文明,靈還是知道一些的,雖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躺在哪里,但這是人域應該沒錯了。靈看了一眼老頭,這家伙該有幾千歲了吧,看樣子比那些研究各域文明的老家伙還要老。想到這里,靈心里不免泛起一些酸楚,那些老家伙雖然在平時兇巴巴的,但卻沒什么反抗能力啊,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逃出去沒有。
“別緊張?!崩项^把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的柜子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說道,“我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全身都是血,沒了一條胳膊,不省人事,我也不敢亂動,所以打了120把你送了過來,醫(yī)生說你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而且皮膚多處收到重度創(chuàng)傷?!闭f完,老頭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昂貴名表,“從你被送到醫(yī)院到現(xiàn)在你蘇醒,已經過去整整五天六個小時了?!?p> 其實老頭并不知道,在他講話的時間里,靈的身體機能瞬間恢復,全身的細胞組織開始快速再生,神域的人新陳代謝很快,不是受到致命創(chuàng)傷的情況下,傷口會根據本體的意愿選擇是否愈合。靈不知道老頭是敵是友,也聽不懂老頭說的話,什么醫(yī)院?醫(yī)生又是什么?五天,天又是什么東西?靈用牙咬掉吊瓶的管子,快速的起身,右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抵在老頭的脖子上,“老頭,我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和我在一起的嬰兒?!?p> “放尊重一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老頭并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表現(xiàn)出一絲害怕,相反他邊平靜的說著邊伸手想去撥掉匕首。
靈臉色一沉,匕首在手掌間靈活的旋轉著削掉了老頭的摸到匕首的食指和中指。
“??!”老頭慘叫一聲,抱著手蜷縮在床邊,豆大的汗珠從青筋暴起的額頭上滲了出來,那血止不住的流出來染紅了雪白的被褥。
“別碰這把匕首,它可是很兇的?!膘`走到老頭身后,抓住衣服把他拉了起來,手中的匕首燃起熊熊烈火,火焰熄滅。靈把通紅的匕首橫放在老頭兩個手指的切口處,隨著一陣次噶聲和老頭痛苦的嚎叫聲,傷口處升起了一縷白煙,散發(fā)著一股燒焦味。
血流被止住,靈收起匕首,開始從老頭身上拔下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
“你會后悔的。”這是老頭在靈走出病房前說的最后一句話。靈推了推有些不適應的眼鏡,推開門走了出去,隨手拿了一根繩子,將自己的一頭的長發(fā)綁在了腦后,只是下一瞬間,他直接愣住了。
人來人往的醫(yī)院走廊里穿梭著在他眼里穿著稀奇古怪衣服的人,他們的頭發(fā)五顏六色,衣服五顏六色,有些女人竟然沒穿褲子只有一件短短的衣物遮擋著私密的位置。他看著有人從兜里掏出粉紅的紙張遞給被關在玻璃后的人,他看著有些人拿著一塊發(fā)光的規(guī)整石頭放在耳邊自言自語。
靈站在人群里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到處忙碌著,感覺自己格格不入,自己的確是這個地域里多余的那個,這就是人域嗎,也算是奇特。因為的確太出眾了,忙碌的人群中有些人開始被從身邊走過的這個身高將近兩米,綁著馬尾,穿著一身不是很合身的小衣服,左袖管空蕩蕩的美男所吸引,甚至還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對靈投來了讓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感覺酥麻的媚眼。靈下了幾階樓梯,在四通八達的通道里走了一會才終于看見了出口。
出了醫(yī)院的大門,門口的黑色馬路上來來往往穿梭著形形色色的鐵皮盒子,路的兩側走著和醫(yī)院里那些穿著差不多的人。靈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那迷茫來自于無知,那無知來自于對這個世界的陌生。
就在靈站在馬路邊不知道該去哪的時候,自己的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小伙子,坐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