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大,力氣也很大,我只感覺下巴一陣尖痛。此刻的他是這樣的惱怒,戾氣這樣的重。不知道為什么,他這個樣子反倒沒有嚇住我,倒讓我冷靜了。我不怕他對我發(fā)狠,就怕他對我好,他一對我好,我就心軟。
“我報了X大?!蔽铱粗?,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
我以為他聽完會打我,沒想到他聽見冷笑兩聲反而放開了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嘟嘟囔囔的,朝酒吧門口走去,卻因為醉酒的緣故,連路都走不直,趔趔趄趄的。
“老師,你小心點。”
沈昂不知道為什么,也不管宇傲,只是一個人坐在吧臺上喝著酒,看著我忙活。
“我扶您?!蔽覄偘炎∮畎恋母觳?,就被他攬進懷里。他突然發(fā)力,我重心不穩(wěn),和他雙雙倒在地上。他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小聲而悲戚的說:“鹿鳴你知道嗎,你去了廈門以后咱倆就完了,徹底的完了?!?p> 他這樣的傷心,讓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
“老師我對不起你,你死心塌地的對我這么好,我卻不能回報你……”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的回報,”我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他酒氣重的很,說話一直磕磕絆絆的:“我還記得第一次聽你的陳老師提起你,他說你是一只快樂的精靈……鹿鳴,都過去了……我們結(jié)束了……”
那天因為宇傲喝醉了酒,所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并不知道小白跟沈昂說了什么。直到很多天過去了,我才從沈昂的口中知道一些只言片語。沈昂說他記性不好,好多事都記不住了,只記得兩句對話而已。
“白清風,你報了什么學校?是W大吧,我聽小遠說起過,說你想去W大?!?p> “不,我報的是D大。”
“為什么?”
“因為在謝師宴上我又見到了那個人,只那匆匆一面,我便知道,縱然將來萬劫不復(fù),我也想呆在一個離他近一點的地方?!?p> 李健唱過一首歌叫《傳奇》,最后的一句歌詞是這樣的:寧愿用這一生等你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未走遠,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那天將宇傲送回住處后,我和小白便回去了,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們想告訴對方的話有很多,但我們都沒有開口。時間老人拿著掃帚,一點一點將我們的過往清理干凈,再回頭,自是一無所有。
我跟宇傲的關(guān)系,隨著我填志愿的那一刻,便悄無聲息的結(jié)束了。他沒有再跟我通過電話,甚至連一個訊息都沒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正如他所說的,我們結(jié)束了。
我的世界少了宇傲、沈昂和程小遠,明顯空缺了不少,也閑暇了不少。我可以一個人漫步在公園的小路上,聽聽蟬鳴,吹吹清風;我可以跟著小白騎著自行車去香山玩,玩一整天都不會有人打電話催著趕緊回去。我表面什么都沒有表露出來,心里對宇傲卻很愧疚。
他對我好,算是白好了。
我想著等開學見到簡北后,我跟簡北一起要來BJ好好請宇傲吃一頓飯,謝謝他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心里無限的憧憬著見到簡北以后的激動,漸漸對宇傲的愧疚也淡忘了不少。
七月中旬,我在網(wǎng)上查到了學校的錄取情況,我被S大錄取了。
三天后我因身體不適入院。
七月下旬我爸從美國飛回來看我。
七月的最后一天,宇傲來了。
那天出奇的熱,他到病房的時候額頭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顯得有些狼狽。
“聽小白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彼f的很談,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跟他已經(jīng)好久不見,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看來日子過得還不錯。
“哪有兩手空空過來看病人的?”我笑。
“不好意思,我只是剛好路過,順道過來看看,沒來得及買東西?!彼焓窒肴嗳辔业哪X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出去買?!?p> “不用了老師,我逗你的,你能來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蔽疫€是笑,但因為鼻子處插著氧氣管,所以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怎么會突然病成這樣?”他眉頭微皺,有些憂愁,“鹿鳴,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p> “我沒事,就最近心率過快,來醫(yī)院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罷了?!?p> “心率過快?怎么導(dǎo)致的?我認識一個心血管疾病的專家,我讓他過來幫你看看吧。”說著,宇傲就掏出了手機翻通訊錄。
“老師,”我伸手輕輕擋在了他的手機屏幕上,阻止了他打電話,對他說:“我對你做了狠心的事,老天看不過去了,懲罰了我?!?p> 宇傲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依舊微微皺著眉頭,像是不認識我似的。
“我被S大錄取了?!?p> “S大?”他很吃驚,有些難以相信,“你沒有考上X大?”
“嗯嗯,一分之差,戲劇化吧?”
“鹿鳴……”
“我的第二志愿填的是D大,但是報考D大的人那么多,他們連第一志愿都錄取不完,自然是不會錄取我這個第二志愿了。所以,怎么也沒想到,我瞎填的第三志愿竟然才是我的歸宿?!?p> 他說的很慢,并且不再看我,“你是因為沒有考上X大才生病的嗎?”
“怎么會,”我笑的很無所謂,“我向來沒心沒肺的,考什么學校對我來說都一樣,真的,對我來說都一樣?!?p> “宇傲,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里?!?p> 打斷我跟宇傲說話的是一個美女,黑長的直發(fā),白色的長裙,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子。
“你怎么過來了?”
“我看你剛才接完電話臉色不太好,你什么都沒說就匆匆跑進了醫(yī)院,有些擔心你。”
“我沒事,是我……”宇傲頓了一下說:“一個學生病了,我來看看她?!?p> “你好小姑娘,”那美女沖我點頭微笑,“好些了嗎?我看你臉色還不是很好,沒關(guān)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