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清明
這時節(jié)，最常見的野菜是婆婆丁和小根蒜了。最早出的是小根蒜，也叫小根菜，冒出地面的部分很像青草，一長一小片，挖出來后有個蒜頭一樣的大腦袋，明顯根挺大卻叫小根蒜，秀蘿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為什么取這么個名字。
小根蒜氣味辛辣，挖回家去，蘸醬或切碎炒雞蛋都很好吃。秀蘿最喜歡涼拌，把洗凈的小根蒜加少許鹽，醋，醬油腌制一到二個時辰，這樣就除去了辛辣氣，吃起來特別下飯。而且腌制后能保存很長時間。秀蘿看著秀菊滿筐的小根蒜、婆婆丁和薺菜，再看自己小半筐的收獲，有的小根蒜還是半截沒頭的，挖菜也是要技術(shù)的，看來自己要經(jīng)常練習(xí)才行??！
兩人回到家，見付氏拿著剪刀在剪草紙，旁邊還放著好多剝掉樹皮的柳枝，秀蘿好奇的問道：“娘你這是在做什么？”
付氏抬頭見她們采菜的籃子，道：“回來了，沒少采菜。娘在做佛（fō）托（tuo）明天清明了，要上墳用的?！?p> “咦！上墳不是燒紙嗎？”秀蘿所知上墳燒紙是幾千年的傳統(tǒng)了。
付氏道：“咱們祖上傳下來的，清明插佛托，中元節(jié)才燒紙那?！?p> “那我?guī)湍慵舭?！?p> “不用，就這點活，俺一會兒就干完了?！?p> 不用幫忙，秀蘿就在旁邊看著，她沒見過佛托，有些好奇是怎么做的。
只見付氏把草紙剪成寬條，在頂端留出十公分左右不剪，再把剩下剪成錢串狀，最后把剪好的錢串扎在一米左右的柳枝上，留下的那部分剪成花瓣狀，一個佛托就做好了。形狀像小搖錢樹，估計寓意也是讓祖先們有錢花。
到了清明，大家很早就起來，付氏給每人煮了一個雞蛋和一個鴨蛋，清明吃蛋也是這里的風(fēng)俗。
吃過早飯，收拾利索后，付氏囑咐大家穿厚點兒，這幾天風(fēng)很大。趙興有拿起放佛托的筐，領(lǐng)著大伙往外走，準(zhǔn)備先去老宅，再一起去墓地。
他見秀蘿也跟出來，道：“秀蘿和你姐在家看家，不用去?！边@里的風(fēng)俗是未出嫁的女兒是別人家的人，不用去上墳。
秀蘿道：“爹，我和你們?nèi)ダ险?，我不上山，行嗎？?p> 趙興有道：“那也成，你就在老宅待著，不許跟著俺們上山”
“沒問題，保證不去?！毙闾}只想看看老宅，對那里好奇而已。
老宅在村東頭，很標(biāo)準(zhǔn)的農(nóng)家大院，上房三間，趙原根老兩口住東屋，趙興君的二兒子住西屋，東西廂房各三間，東廂房是趙興君和吳氏帶著快要出嫁的女兒秀梅住。
西廂房沒分家前趙興有一家住過，現(xiàn)在是趙慶山一家三口住。
進(jìn)了院子，就見趙興君的大兒子在干活，見趙興有一家問過好后，開了上房的門請他們進(jìn)去。
屋里人聽到動靜，看過來，見是他們，坐在門口的趙興君站起來道：“老三、三弟妹來了，吃了嗎？沒吃讓你嫂子弄點？”
“大哥，不用了，俺們吃過了?！?p> “那成，你們先坐著，俺讓你嫂子把上墳東西預(yù)備好，等老四來了咱們就走?！庇謱锹淅锏溃皯c豐，招呼好你三叔他們?！?p> “好的，知道了?！?p> 回答他的是角落里一位少年，他是趙興君的二兒子趙慶豐，今年十六歲，在縣里讀私塾，去年考童生試沒考中，清明放假回來上墳。
不常勞作的關(guān)系，身體瘦弱，皮膚偏白，穿著書生的儒衫，有股文人弱不禁風(fēng)的感覺。他和趙興有一家互相打過招呼，就給新進(jìn)門的趙興有夫妻張羅茶水去了。
趙興有就領(lǐng)著家人來到炕邊上，給坐在炕上的趙原根和李氏問好，又和早到趙興臣父子打了招呼。
趙原根盤腿坐在炕頭，手里拿著旱煙袋，邊抽邊點頭示意大家先坐，李氏坐在炕稍，她身材干瘦，顯得臉上皺紋有些多，花白的頭發(fā)包裹在灰藍(lán)色的帕子里，皮膚微黑，只有高挺的鼻梁能依稀看見年輕時的風(fēng)采。聽了趙興有一家的問候，只對付氏和秀蘿點了下頭，卻對趙興有父子三人道：“老三，慶文、慶言上炕坐，炕里熱乎?！泵黠@的重男輕女。
秀蘿當(dāng)然不在乎，她與趙興有一家的敢情是建立在互相關(guān)愛的基礎(chǔ)上的，和老宅的人雖有血緣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只對原來的秀蘿有用，可牽絆不到她。
趙興有沒上炕里坐，對趙原根和李氏道：“不上炕了，俺就坐二哥身邊和他說說話。”
老二趙興臣坐在靠近窗前的板凳上，中等身材，有些偏瘦，樸實的臉龐，古銅色的皮膚和粗糙有力的手，顯現(xiàn)著出常年勞作的樣子。
趙興有說完到老二趙興臣的身邊，道：“二哥，來這么早，天不亮就得動身吧！”
趙興臣道：“習(xí)慣了，每天寅正就得起來燒爐子，打鐵火不硬可不成啊！”
趙興臣是個鐵匠，在縣城開了家鐵匠鋪，雖然辛苦，但手藝好，日子過的還不錯。有兩兒兩女，大女兒秀芹已經(jīng)嫁人，大兒子趙慶云已經(jīng)出徒，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這次上墳就留在家里看鋪子，沒辦法來了。還有個女兒秀英十四歲，不用上墳沒有帶來。跟著來的是小兒子趙慶平。
趙慶平十二歲，個子不高，有雙烏溜溜的眼睛，性子活潑開朗，剛才由慶豐陪著坐在門邊的角落里聊著天。
慶文和慶言也沒有上炕坐，對李氏道：“奶，不用了，我們一會兒就上山了，在下邊坐就行了?！?p> 說完走到慶平身邊的長凳上坐下，和他聊起天來。慶豐倒過茶水也坐到他們身邊。
李氏也沒勉強他們，見他們各自找地方坐下了，就拿起剛才做的針線活做起來。
付氏好像知道李氏的個性，打過招呼，就帶著秀蘿坐到最邊上的角落里。
趙原根問起趙興有租的地打算種什么，趙興有回答也就是玉米、黃豆等常見作物。
趙興臣才知道三弟租地的事，問起租了多少地，備耕情況，還問起農(nóng)具的添置。
趙興有這才想起要打些農(nóng)具便對趙興臣道：“二哥，你給我打二把鋤頭，三把鐮刀，俺今個就把錢給你，東西誰有空進(jìn)縣里，順手就給俺捎回來了?！?p> 趙興臣道：“成?。∧愦笾蹲蝇F(xiàn)在手藝行了，半個時辰就給你打出來，你隨時來取。還有提錢就見外了，你二哥就這手藝還成，你拿去用就是了?！?p> “那哪兒成??？那也不是你地里產(chǎn)的，得給錢……”說著就想從腰間的錢袋里拿錢。
趙興臣則阻止道：“咱是親兄弟，俺能收你的錢……”
兩人正爭論間，有人推門而入，兩人停下動作望向門口，來的正是趙家老四趙興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