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色摘星樓
比干在堂上滔滔不絕的講著，眾人在堂下沉默不語思緒著。帝辛的過錯被一條條陳列出來，大致是不用貴戚勛爵，重用逃臣小人，不敬鬼神，嗜酒好色，好大喜功這么幾條。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帝辛真正的過錯只有一條。以上所有彎來繞去都可以歸結(jié)于一點，就是帝辛侵犯本分散于各王族家支乃至巫牧神職手上的權(quán)力和利益。
特別是最近，帝辛借東征之事，又要發(fā)起新的敕令，這次將會收攏王畿之內(nèi)各采邑，封國的自主權(quán)，民兵將永久性歸屬征東大營管理，而養(yǎng)兵的錢糧卻暫時還要各采邑封國出。
東征之前，王公貴族，宗親百姓們還指望從新征服的土地上獲得權(quán)益，沒想到這些新增領(lǐng)土帝辛一個都沒分封，反而還要從王畿舊土之上收回權(quán)益。
身為朝廷少師和王叔的比干將眾勛貴的不滿都看在眼里，借著自己的壽宴的機會，組織了這場聚會。
比干長篇大論說完，堂下已經(jīng)有人高聲說道：“比干王叔，您說該怎么辦吧，只要靠譜，我們就跟著你干?！辈簧偃艘搽S身附和，但還是有些人沉默不語。大家都認(rèn)為比干會提出廢除帝辛王位，另立新君的法子。
不想比干出乎意料的來了一句：“縱然大王再多不是，也是我大邑商的君王，我們做臣子的絕不能做出謀權(quán)篡位這等叛逆的事來?！?p> 眾人疑惑間，他又接著說道：“但是，我們可以效法我大邑商開國先賢伊尹放逐先王太甲之事，將大王放逐于一地，待其幡然悔悟后，再還政于他。”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一人又高聲說道：“那放逐大王之后，誰來主持朝局。”
比干自捋胡須，笑而不語。此時，箕子高喊了一句：“這自然應(yīng)是由比干王叔來攝政?！北娙她R聲附和。
此時微子疑惑的問道：“那我們該如何行動，大王身邊有親衛(wèi)隊，朝歌還有常備的一萬左中右三師精銳?！?p> 比干笑道：“老夫自然有調(diào)虎離山之法?！?p> ……
又是月明星稀的一晚，比干人等帶著由眾人家臣仆傭所組成的隊伍，人人手持銅戈棍棒，闖入了朝歌王宮的摘星樓。
左中右三師按計劃被假造軍令調(diào)出朝歌。而帝辛的親衛(wèi)隊雖然悍勇精銳，但畢竟人數(shù)很少，更何況今日值守之人都換成了自己親信的屬下。
比干毫無阻礙的帶著一大票人來到摘星樓下，比干讓眾人守在樓前，而后與數(shù)名心腹重臣上了摘星樓，二十幾名精壯的甲士帶著棍棒和繩索緊隨其后，這些甲士都是事先準(zhǔn)備好的百里挑一精壯之人。
……
“比干王叔深夜來此何干?。俊钡坌了坪鯇Ρ雀傻纳钜箒碓L毫不驚慌。
“臣恭請陛下出宮?！?p> “出宮干什么？”
“請陛下移駕至羑里閉門思過?！?p> “這是要囚禁余一人了？”帝辛冷笑著說。
帝辛高喝：“衛(wèi)士何在？！”卻是無人回應(yīng)。
比干使了個眼色，帶著群臣齊齊下跪說道：“臣等恭請陛下出宮，移駕至羑里閉門思過。”
連呼三遍，見帝辛毫無反應(yīng)。比干嘆口氣，對身后二十多名精壯甲士使個眼色，說道：“陛下，請恕臣等無禮了。”
甲士們齊齊上前，持棍拿繩左右圍攏過去。
帝辛將手中酒爵一摔，突然暴起，在帳后一摸，手中已然多了一桿長戟。
“呼”的一聲，他以千鈞之力將長戟掄出一輪盈月，戟尖從數(shù)名甲士脖頸間劃過，最終戟上的戈刃劈入一甲士的頭顱。
緊接著將長戟順勢刺出，捅穿一甲士胸膛，回戟之后再狠狠的向身后反掄而去，戟刃不偏不倚橫拍在一甲士的天靈蓋上，紅白之物當(dāng)場四濺，射在幾名大臣的衣襟之上。
這一串動作僅僅發(fā)生在兩三息之間，此時，地上有三具尸身，腦袋被拍碎的一具，胸膛被刺穿的一具，被劈開頭顱的一具。還有三人捂著脖子，喉嚨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血從他們指縫中汩汩而出，而后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眾臣驚懼之間，帝辛又狂舞長戟連續(xù)斬殺四名甲士。此時別說大臣，剩余甲士亦是肝膽俱裂，哪還敢上前。他們本只是用來對付徒手的帝辛，帶的武器只是棍棒，此時上前就是茅廁里點燈—找屎。
比干一看不好，拔腿就要往樓下開溜。帝辛哪能放他走，挺起長戟伸過他的肩膀，將戈刃架于比干脖前，帝辛本意是要逼住比干。
不想此時比干一只腳已經(jīng)邁到臺階之上，心慌之下，一腳踏空，身體滾落樓下，但是腦袋卻被戟上的戈刃留了下來，身首分離。
甲士們本就懼不敢戰(zhàn)，見比干已死，一轟而散向樓下奔去。幾個大臣們也想跑，但腿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此時帝辛已呈暴怒狀態(tài)。不顧他們的下跪作揖哀求，將他們一手個一個拎起，拋至樓下。
樓下守候的眾人聽見上面發(fā)生打斗，不知有何變故。見到驚魂失措跑出的甲士，才知“帶頭大哥”比干已死。
而后隨著“噼噼啪啪”骨肉碎裂之聲，見到一個一個大活人從空中落下，摔的粉身碎骨，血肉腦漿四濺。無不大駭，一轟而散，各自回家，收拾細(xì)軟跑路。
……
從凌晨到第二天太陽落山，左中右三師兵甲在朝歌大街上來回奔馳，裝著人犯的囚車不斷從朝歌大街上經(jīng)過。參與其中的箕子，微子啟等人也被收監(jiān)下獄。
這個消息傳到華邑時，已是五天后。華看著夏國派駐朝歌的使節(jié)傳來的書簡，連連搖頭。他知道，大商已危如累卵。
對于商這樣的帝國而言，強鄰環(huán)繞還不足為道，但是內(nèi)部分崩離析卻是致命的。
比干等人好除，可從上到下，從朝歌宮廷的內(nèi)服之官，到王畿之內(nèi)的小邑男衛(wèi)，再到王畿內(nèi)外的采邑封國之主。那么多王室勛貴，百姓宗親能被去除嗎？去除后由誰來頂替。貧賤階層中，費仲飛廉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而其中能為帝辛所信所用的又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
去除不了這些人，又要剝奪他們的權(quán)益，他們能和帝辛同心同德嗎？
【帝辛想用王權(quán)集中代替?zhèn)鹘y(tǒng)宗族分封太過超前。這是個人口稀少，生產(chǎn)力落后的時代，他不具備千年后，飛廉的三十六代孫—秦始皇那樣的條件。】華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