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身影,赫然是法嚴(yán)無疑,這太讓李辰訝然。
他肯定是死過了,如今又的的確確出現(xiàn)在眼前,李辰立刻明白。
對面的法嚴(yán),已經(jīng)是鬼物。
他不是第一次接觸鬼物,尤其在斬殺狐妖后,那份驚奇更少了許多。
“法嚴(yán),你怎的……”會意后,李辰問道。
那鬼影猛顫良久,才哭喪著臉說道:“沒想到你我路人相識,卻還來為我祭奠,不料那日常深交的師兄,又有歹心害我。,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嗯?”李辰驚疑,“你是說,殺你的另有其人?”
他實(shí)在沒想到法嚴(yán)的死還有這樣驚人的內(nèi)幕,聽話里的意思,是青山觀的長輩所為,這讓李辰很難想通。
在他看來,法嚴(yán)雖然話多了些,心性卻算得上純真無邪,和那未被塵世洗染的孩童也能比肩,這種人斷不會有得罪人的道理,怎的會惹禍致死呢。
“殺我的,是我大師兄懷仁?!狈▏?yán)泣不成聲,“那夜是他約我出去,用詭異術(shù)法將我抽魂,又把我身軀弄成是被妖邪所殺的假相?!?p> 術(shù)法抽魂?
李辰愕然,他不曾了解過任何術(shù)法,眼下卻是想象不到那殘忍畫面。
不過也有疑問:“那懷仁和你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要如此對你!”
隱隱的,李辰有感,先前凌云道長的怒不可遏或許和此有關(guān),只不過法嚴(yán)一個青山觀三代弟子而已,何德何能要讓觀主親自下山,甚至惱怒到失態(tài)呢。
青山觀大弟子、凌云道長這兩位常人連見一面都難的人物,卻都和法嚴(yán)扯上關(guān)系,這很不合情理,其中必有緣由。
“因?yàn)?,觀主他……是我父親!”驀地,法嚴(yán)給出解釋:“不過表面上從未公開過,一直以來我都更像私生子那樣活著,因?yàn)楦赣H他真的很顧及臉面。”
李辰吃驚,這樣的話,他倒能理解凌云道長先前的失態(tài)了。
愕然的過程很短,其實(shí)這也是他先前沒去細(xì)想而已。
以拘魂符的威力,像法嚴(yán)這樣的三代弟子決然不該擁有的,其身份特殊他早應(yīng)該猜到的,只是最近變故太多,加之他與法嚴(yán)的關(guān)系淡薄,就不曾把心思放在這上。
“你跟我說這些,是有所求?”很快,李辰有所領(lǐng)悟。
法嚴(yán)頻頻點(diǎn)頭,“我死的憋屈,不求報仇,只想讓我父親不受外人蒙騙。
我一直在這守著,就是知道你有靈目,想等你過來的,不想真的讓我等到。
李辰,幫幫我!”
原來是擔(dān)心父親,這法嚴(yán)小道士還蠻有孝心的。
李辰不由思忖利弊,他并不想多生變故,只好道:“我最多是寫封匿名信,交給凌云道長?!?p> “那……也行?!狈▏?yán)深思道,“不過你要確定,信真的能到我父親手中才行!”
“放心,我自有思量!”李辰釋懷笑道。
“真的拜托你了!”法嚴(yán)躬直了身子,恭敬道:“你幫了我,我現(xiàn)在只不過一縷幽魂,只有一物給你算作報答了!”
“呃……”李辰端的沒想到回報,正要開口回絕,畢竟人家都是鬼了,再索要也忒不道德。
不料法嚴(yán)又示意李辰去拿紙墨,停尸棚是仵作驗(yàn)尸的地方,這些倒不缺,等李辰一字字記下后,看著全篇,心中忍不住震動。
“憑此篇能造出拘魂符來!”李辰心有感觸。
“正是!”法嚴(yán)正聲道,“我父親能有今天,都靠符箓起家,這拘魂符是他掌握的神奇符箓中最具威力的,也僅僅傳給我而已,我那大師兄就是因?yàn)楦赣H不傳他真正的符箓才起了歹心?!?p> “這份禮,未必也太大了!”李辰驚嘆。
“無妨,原本我也在意這些東西,現(xiàn)在倒無所謂了?!狈▏?yán)臉上浮現(xiàn)看破紅塵的味道。
其實(shí)他也有小心思,他這般慷慨是見李辰實(shí)力不俗且心性上佳,若能轉(zhuǎn)投青山觀便是父親的一大助力。
至于李辰會不會加入青山觀,他是篤定的。
只要其對拘魂符心動,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畢竟這整個青山縣,只有他父親一人通曉此術(shù)。
常人想要僅憑一篇文字繪制拘魂符,那不過是癡心妄想了!
李辰眼下是真心要感謝法嚴(yán),正說著,心底涌上莫名其妙的寒意,旋即身邊有鑼聲響起。
心中一動,便抬頭去看。
只見門外進(jìn)來一道身高不過五尺的老漢虛影,駝著背,手上持鑼,一眼望去更像是打更的。
李辰卻知道,這老漢也是鬼了。
老漢并不知李辰能見到他,穿過那些竹架,徑直到了跟前,只厲聲道:“青山縣法嚴(yán),你已死去多時,該跟我進(jìn)陰府報道了!”
法嚴(yán)哆嗦著身子,并不反抗。
臨走之際,他誠懇看了李辰一眼。
讓李辰意外的是,那老漢也跟著看來,四目相對下,竟露出惶恐,更催促著離開。
“陰司拘魂,野鬼退避!”這樣的聲音里,李辰眼里不再有法嚴(yán)身影。
“這世上……真的有陰司?!崩畛綈澣辉S久,心中卻沒有太多波瀾。
“連張村都有神靈,堂堂的青山縣理當(dāng)也有,剛才那老者應(yīng)該是鬼差之流,就不知那些神靈會不會干涉太多人世了?!?p> 見過的怪異多了,他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見到土地神靈要嚇得屁滾尿流的書生。
將身邊紙張收進(jìn)懷里,李辰打算回家一趟。
…………
今日的李家,屋里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眾婦孺面孔上都洋溢著喜。
“景兒,先前還真快被你嚇?biāo)懒恕!比狂T氏驚魂未定,拍著胸脯嘆道:“下次可不許再這般隨性了,萬一那田公子惱怒,現(xiàn)在的李家怕要遭滅頂之災(zāi)。”
“娘,我心里有數(shù)!”李景兒抓著羊角辮,乖巧狀。
“其實(shí)要讓田道德拿出誠意,是二哥囑咐我的!”
“是他?”聞言,三女都是一怔,驚容涌現(xiàn)。
“莫非,市井里的傳言是真,田道德是被二郎給收拾得狠了,才特意來道歉的?!彼齻兌加忻魑?。
“娘,剛才外面好熱鬧呢,怎的偏不讓我出去瞅瞅?”驀地,李景兒噘嘴不滿。
“景兒這年紀(jì)正是喜動的時候,也怪難為她了?!鄙蚴祥_解道,“只是我們李家現(xiàn)在不同以往,都是些婦孺,總是有閑漢會故意與我們?yōu)殡y,是以很多事情都不便去參與,免得惹來麻煩?!?p> 李景兒也明白這理,可就是不能釋懷,腦海不由涌現(xiàn)李辰的身影。
二哥這次下山,家里境況都好很多,真希望他越發(fā)的厲害,那樣青山縣就沒人敢隨意欺負(fù)我李景兒了。
想著,門外有響聲。
見到是李辰,大伙兒喜色更深,沈氏更是嘮叨個不停。
“什么,你讓田主簿進(jìn)了獄中?”
等李辰將一些事情說明,整個李家一片寂靜,除了一把鼻涕、傻笑的李良和嘴里喋喋不休的老太太。
寂靜中,將來龍去脈講清,李辰一掃先前的壓抑。
對于李辰一言帶過的斬妖,沈氏心跳加快,知道絕不是說說那般輕松。
她們還想多問,終是化作長嘆,李辰的那些事情,對她們而言現(xiàn)在也只能聽聽了,否則是讓自己多添煩惱。
沈氏無言,她最明白兒子的心思,那些擔(dān)憂,隨著李辰開慰不復(fù)存在。
“李家有你,以后的日子肯定是愈發(fā)好?!比颗佣加懈袊@,“就是你祖母和大哥,不能見到這些了?!?p> 說到這,王氏自有泣聲。
“大娘,其實(shí)大哥的病,或許我有辦法治好!”李辰放言,驚呆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