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后手

　　拿下了……就在齊然以為自己已經(jīng)制住了陳五的時候，想要以陳五的把柄作為要挾，再要求他做自己內(nèi)應(yīng)的時候，從外闖進(jìn)來一人。

　　他六十左右年紀(jì)，保養(yǎng)得很不錯，頭發(fā)烏黑，但是臉上皺紋掩飾不住。他面有悲苦之色，好像欠了債一樣。

　　“齊掌舵，鄙人羅永，是藥局駐在此地的撿藥監(jiān)理，也就是俗稱的‘藥老’。”那人走了過來，到了陳五身邊，作揖。“這些藥草怪不得陳五，實(shí)在是有一樁隱情還沒有向你稟報。”

　　“羅藥老，陳五說，這些都是蘇府的抽水，一車要一成?！饼R然一指地上的布袋?！拔覄偛乓呀?jīng)看過了，都是不錯的品相，藥性很好。這種情況下，我想任何隱情都不足以掩蓋私吞宗門產(chǎn)物的罪過。”

　　羅永是蘇府放在這里給陳五擦屁股的后手，剛才一個雜役飛快跑到他那里，把齊然突然巡查的事情說了。

　　“這些確實(shí)都是一成的新藥，但是并不是為了充實(shí)蘇府的私庫。”羅永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貼?！罢堈贫孢^目，此是這些藥用之物的去處?！?p>　　齊然冷著臉，從羅永那邊接過帖子。

　　帖子是用藍(lán)皮硬紙為底，內(nèi)嵌有兩頁公文。公文上蓋有‘燕青州固原府臺印’八字，齊然看了看，確實(shí)有著古拙大氣的雕工，多半是真的。

　　“燕青州固原府臺告知：太岳青州分門掌舵者啟，今固原武德司需調(diào)取人手去往固原屬柳縣查證一樁命案，此事涉及魔門，恐有危險莫名。是以需準(zhǔn)備充足，再派人馬前往。而如今固原司內(nèi)所存‘天香返氣丸’‘通脈散’‘青玉滴’等藥用儲備已然不足。今特以此文書告知太岳門青州分舵，請貴門調(diào)配過往半年份以上丹藥，于十七日之內(nèi)送抵固原武德司中。依《燕軍行疏》所載，此急召藥品以超過往平價八厘購之。如無異議，請速回復(fù)。明光二十三年五月。”

　　齊然面如沉水。他千防萬防就是為了防備蘇府背后的小動作：那次釜底抽薪，齊然決定吧庫房中除銀兩外所有儲備運(yùn)往總門。但是在那之前，他已經(jīng)把分舵弟子一年半份的修行藥品留出，且已發(fā)放下去。但是除此之外，齊然是沒有多余的后手的。他這一招叫做‘天地同壽’，走得是和蘇府同歸于盡的打法。

　　“為何不早告知我？”齊然說道，他把公文合上，臉色有些不好：“公文中分明寫著的是‘太岳青州分門掌舵者啟’，你們?yōu)楹坞[瞞至今？”

　　羅永苦著臉，似乎受了委屈。

　　“好叫掌舵的知道，這公文到的時候，是前日時候，您已經(jīng)下令把倉儲庫存通通運(yùn)走了。蘇府想著，這個時候送上公文，您面子上不好看。試想掌舵前腳剛剛送走倉儲，后腳就來了急切需求，這要是傳出去，不少人會以為你是一個‘殺雞取卵，見識短淺’之人。于是，蘇府的諸位商議了一下，就決定按照公文辦理，成功之后，再稟報于你?！?p>　　羅永頓了一頓，嘆了口氣。

　　“沒有想到，掌舵的兵貴神速，先斬后奏的，在蘇府著手此事之前就發(fā)覺這些生藥。如今，我們事情還未辦成，卻被掌舵的誤解了，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p>　　齊然冷笑。

　　“公文于我?！?p>　　他伸出手去，把羅永手上的公文拿過，放入懷中。

　　“可以，這批藥材若是固原武德司所需，那就即刻送往藥局，讓他們第一批先制武德司所需的藥。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抱怨，扮委屈，我不吃這一套。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知會我，再敢不經(jīng)我的批復(fù)，擅自行動，我只當(dāng)你們是越權(quán)?！?p>　　羅永拂須，微笑：“那是自然，今后無論大事小情，哪怕是門中的母狗和外面的貨色野合生了小畜生這種事情，我們也會一并知會掌舵。請恕我失言，我的意思是事無巨細(xì)，一并都知會掌舵?！?p>　　此時，藥局那邊派了一輛牛車過來。

　　羅永呵斥了一句：“陳五，還不趕緊把這些東西放上車去，軟成一灘爛泥，趴在掌舵的腳邊，也不怕臟了別人的千金之足？要知道，齊掌舵是上峰派下來的，你可開罪不起。

　　羅永忙活了一陣功夫，帶著整牛車的藥草走了。

　　齊然知道，自己是被蘇府耍了一道。

　　他們上次被我敲了一大筆私藏，現(xiàn)在對我戒備還很重……所以，現(xiàn)在他們似乎還沒什么異動，今天的事情八成是他們故意為之，想挫挫我的氣……

　　齊然看著從外送羅永的陳五，他現(xiàn)在似乎也找回了主心骨，笑起來沒那么難看了。

　　“從今日起，陳五，你依然是監(jiān)理。然而，我需找?guī)讉€人和你一起，免得你又暗中做了手腳?！?p>　　殺不了猴，齊然眼下只有先殺只雞來過過癮。

　　“方銳，你認(rèn)識人之中可有熟知藥田作業(yè)之人？”齊然來到分舵，第一次品嘗敗績，有些不甘，于是趁勢在此地安插自己人馬。

　　“某認(rèn)識人之中，李阿黃，方全，高大柳三人可擔(dān)當(dāng)此任?！?p>　　方銳適才目睹羅永的嘴臉，心中也憋著一團(tuán)火氣，此時不禁與齊然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好，你讓你熟知的人告訴他們，即日起，他們?nèi)巳腭v此地，每一車的藥草斤兩給我死死看嚴(yán)了?！饼R然此時只有做出‘反派’嘴臉，落下幾句狠話，有些狼狽地要離開此地。

　　“掌舵的，慢走！”陳五和羅永出去的時候，或許是得到了什么面授機(jī)宜，現(xiàn)在恢復(fù)了常態(tài)?！坝惺聸]事，常過來看看！”

　　…………

　　次日清晨，齊然又是早起，修煉《日月鈞鑒》日部之后，他向外走去。

　　“虎頭?！?p>　　遠(yuǎn)遠(yuǎn)地，齊然看見了方銳正在練刀，用的正是自己教給他的法門。

　　“有?！?p>　　方銳居然難得地回了齊然一句。

　　“我今日有事外出，你替我處理事情。”齊然向著方銳走去，口中說著話。

　　他心里憋得慌，面對蘇府的小動作，齊然發(fā)現(xiàn)自己目前掌握的應(yīng)對手段還是太少了。

　　走到了方銳身邊，齊然拍了拍前者肩膀。

　　“好好想想我昨天說的話，你也該有點(diǎn)大派弟子該有的胸襟和氣度了?！?p>　　出門左轉(zhuǎn)，齊然去了分門的兵刃室。

　　“掌舵，你來了？”看見齊然到來，分管這邊的弟子上來問候。

　　兵刃室中，刀劍眾多，還有不少奇門武器。

　　齊然點(diǎn)點(diǎn)頭，先四處打量了一下兵刃。

　　隨即他說道：“我今日要去固原武德司，但是我初來乍到，少了一把趁手的兵刃。按照太岳門規(guī)，掌舵者可在本地分舵兵刃室中選一柄適應(yīng)其現(xiàn)有修為的器械，我就是為此而來?！?p>　　“當(dāng)然，掌舵的需要什么兵刃？”

　　齊然想了想，目前自己修行的‘日月星三部兵書’還是劍道用著順手一些。

　　“命輪境界有一柄利刃，是門中制式的，叫‘冰凜劍’，給我來一柄?！?p>　　維護(hù)兵刃室的弟子討好著說：“這我可不能給掌舵的。你現(xiàn)在還未凝結(jié)命輪任一境界，按照道理冰凜劍，您用不了?！?p>　　齊然絕倒。

　　但是這既然是門規(guī)所限，齊然身為掌舵的也不好去打破。

　　“可以，寒螭劍，蛟龍吟，水中月這些筑基期的劍那把有存貨？”

　　稍微從腦海中提取信息，齊然想起了太岳兵錄中提及的這些兵刃，開口詢問。

　　那弟子撓撓頭。

　　“都沒有。寒螭劍是劍州分舵的特產(chǎn)，蛟龍吟歸梧州，水中月這種兵刃要的靈鐵產(chǎn)量太少，很久沒有師傅打造了?！?p>　　齊然嘆了口氣。

　　“好吧，那你告訴我，本地筑基期所有兵刃之中，有‘冰寒’之屬相的劍器，我能用的有什么？”

　　“有兩柄，一柄適‘風(fēng)花雪’，是用‘冰紋鋼’打造的，凜冽冰寒。還有一柄‘霜云’，本身與冰寒功法相性極好，使劍時候有一團(tuán)團(tuán)寒氣，看上去漂亮極了?！?p>　　“霜云我了解，這是門中的祭劍，造型倒是不錯，可惜實(shí)戰(zhàn)不行。你去幫我取一柄‘風(fēng)花雪’過來，雖然入手冰寒徹骨，難以駕馭，但是好過沒有?！饼R然想了想，既然‘寒螭’‘蛟龍吟’這些厲害的用不了，退而求其次，就拿一柄差不多的算了。

　　“嗯……”那個弟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齊然。

　　“掌舵的，風(fēng)花雪也被人借走了，現(xiàn)在只有霜云劍了?！?p>　　我的個乖乖，從昨天開始，我就有些諸事不順……齊然腹誹一句，無奈地說道：“好吧好吧，你替我取一柄霜云劍過來?！?p>　　弟子點(diǎn)點(diǎn)頭，回身進(jìn)入庫中。

　　不多時，他帶著一柄花哨長劍回轉(zhuǎn)。

　　霜云劍是門中禮儀佩劍之一，花哨有余，威力不足，若不是沒有選擇，齊然是絕不會拿這種劍的。

　　齊然右手握著霜云，無奈地踏出門去。

　　掌管兵刃的弟子看見齊然的背影，腦海中閃過了無數(shù)前輩告訴的‘三十六手洞玄馬屁神功’。

　　“祝掌舵的馬到成功！”

　　那弟子高聲說道。

　　嘿嘿嘿，今天在掌舵的面前表現(xiàn)得不錯，以后肯定‘仕途坦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