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瓊池液
雪夜里。
美麗婦人與三個孩子坐在屋頂之上，看著湛藍(lán)的夜空，講著天馬行空的故事。
小酈檀晃著小腦袋，伸出手，接住片片雪花，雪花落在手掌中，未來得及融化，突然一張小臉湊過來，往她手上一舔——！
雪花被盡數(shù)舔完！
“呀——！”
“嘿嘿——！”
看著虎頭虎腦的少年，小酈檀一腔詩意被毀個干干凈凈，瞪著傻乎乎發(fā)笑的少年。
“子珠頭一次出屋子來看雪，以為是什么可以吃的東西，讓檀兒見笑了?！眿D人裹著裘衣，衣領(lǐng)繞著一圈溫暖的皮毛，上面落滿薄薄的雪花，映得人清冷而貴氣。
小酈檀嘟著嘴，“檀兒原想作詩……”
小第白里嘲笑：“你竟會作詩？平日里連先生布置的課業(yè)都不曾顧及的人，能作出什么詩歌？”
小酈檀不服氣，憋了半天，看著那被烏云遮得行蹤縹緲的月亮，憋出一句四不像：“杯中月！雪中傷！”
“噗哈哈——”
“不許笑！”
“笑！”傻乎乎的少年子珠歡快拍手，“笑！噗哈哈！”
婦人將酈檀攬入自己懷中，小酈檀委屈道：“皇姨，檀兒作得不好嗎？”
“檀兒作得很好，是白里與子珠不懂。”
小酈檀這才釋然了一些。
美麗婦人正是酈簡的三妹，酈檀的表姨——酈竹。
“皇姨也想作詩一首，檀兒幫我評價如何？”
……
忽然，天上飄起了小雪。
酈檀登時坐直了身體，六月飛雪？！
回憶中斷，她四周望了望，寂靜無聲的山林中連鳥雀都沒了動靜，只有晚風(fēng)輕輕吹拂，月色朦朧，少年一襲潔白的衣裳，衣角翻飛，自林間走來。
是謝長衣。
酈檀站起身，抬頭看了看仍在飄雪的天空，忽然目光一閃，怒道：“第白里你這混蛋——！”
說著，一掌運(yùn)起真氣朝頭頂射去，真氣成光球，到達(dá)三十來米的高空中像是碰到了什么堅(jiān)硬的東西，光球散開，沿著無形的籠罩之物的輪廓發(fā)射，逐漸形成一個半月形的金色光罩——
只聽一聲不耐煩的嘖聲，那光罩轟然炸開，碎成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芒落下，高空中，銀落赫然現(xiàn)行——
接著，銀落飛向林間，消失。
謝長衣看著這一切，覺得有些頭疼。
第白里收起銀落，從樹上跳下，“不過是想給你一個驚喜而已，何必劍拔弩張。”
酈檀想摁死他，在她陷入回憶感傷落寞的時候，第白里不安慰也就算了，還搞這套……根本就是想看她的笑話！
“你怎么來了？”無視酈檀殺人的目光，第白里問謝長衣。
謝長衣道：“時近黎明，長衣領(lǐng)師父之命來尋大人?！?p>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酈檀是偷偷跑上山頂?shù)摹?p> “風(fēng)聲說的?！?p> “……”
第白里笑了笑，上前捏了捏酈檀的臉頰，“你這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酈檀打開他的手，不想理他，“長衣，這便走吧?！?p> 謝長衣領(lǐng)著酈檀朝另一座山頭走去，第白里看著二人的背影，無奈地?fù)u了搖頭。
走出不遠(yuǎn)，忽然聽見一聲劇烈的響動，方才離開的地方亮起一片藍(lán)色光芒，酈檀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望。
謝長衣看著時起時滅的藍(lán)色光芒，“白里這小子，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其實(shí)心里想的比誰都多?！?p> 酈檀想起昨日第白里與東方冼打機(jī)鋒一般的話，再思索一番，又感到山頭一陣晃動，開天辟地一般的起勁兒，她笑了笑。
“短短十五年，卻好似過了一生，經(jīng)歷過繁華，也跌落了低谷，好似擁有了許多，其實(shí)不然?！贬B檀邁開步伐，往前走，聲音輕軟，“曾經(jīng)最珍視的人，最堅(jiān)守的信念，如今幾乎被銷毀殆盡，白里是我唯一還擁有的恩賜。”
“他總說要保護(hù)我一生，我相信他?！?p> “可是老實(shí)說，我更想保護(hù)他。”
謝長衣一怔。
酈檀笑道：“現(xiàn)在說這樣的話實(shí)在不自量力吧？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去保護(hù)我珍視的人，皇城中的事情，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
看著自己重視的人九死一生，自己卻無能無力……那樣的事情，她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靈崖前。
謝長衣劃出六芒星，打開烏嘴，與酈檀走進(jìn)去。
走到烏嘴盡頭，一汪淡藍(lán)色的泉水冒著白色的霧氣，誅訣輕微搖晃著樹身，樹葉沙沙作響，發(fā)著紅色的光芒。
在謝長衣的眼神示意下，酈檀取出袖中的靈芝。
原本鮮嫩的靈芝此刻已變得如同枯草一般，酈檀皺眉，這倒是她沒有想到的。
“靈芝之中的靈氣已被大人吸收殆盡了?！敝x長衣接過靈芝。
“可我半分感覺也沒有。”
“自然是沒有的。”謝長衣將靈芝于手中碾成粉末，灑入池水中，“現(xiàn)下才是發(fā)揮效用的時刻?！?p> 靈芝粉末落入池水中，頃刻間，靈芝所觸及的水面之上猶如有千萬星辰般，閃著耀眼密集的光點(diǎn)。
“大人，請?！?p> 酈檀脫下外袍與鞋，一腳踏入布滿靈芝粉末的水面，水面下有一層踏足的石頭，踩在上面，水只淹沒到小腿，另一只腿隨著踩上去。
蹲下半個身子，酈檀扶著水池的邊沿，坐在石臺上，兩腿放下在石臺下。
這時，石臺緩緩自動下移，一直到水面沒至酈檀鎖骨，方才停下。
池水冰涼，卻并不刺骨，待得片刻，甚至能感覺到體內(nèi)有暖流一般的氣息流動。
水面上，光點(diǎn)浮動，圍在酈檀的四周。
對上酈檀的眼神，謝長衣解釋道：“師父取得靈芝后，注入真氣再交予大人，大人方能已肌膚之親吸取靈芝藥性。大人體質(zhì)特殊，要使靈芝發(fā)揮藥性，需得在這瓊池內(nèi)待上七天七夜，瓊池液將滲入大人靈脈內(nèi)，攜著靈芝藥力走遍全身?！?p> 簡而言之，瓊池液是在體內(nèi)傳輸靈芝的媒介。
“大人，在此處安心靜養(yǎng)，時辰到了，長衣再來接您?！?p> 酈檀點(diǎn)點(diǎn)頭，“有勞了。”
謝長衣微微躬身，再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烏嘴。
酈檀閉上眼睛，專心感受著體內(nèi)氣息的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