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兩位使君,卑職正在練功,失禮了?!苯朗盏渡锨埃瑓⒁婈鞍?、吳敦,又向旁邊幾位軍官抱拳見禮。
曹真沒有理他,自顧轉(zhuǎn)過臉,對吳敦冷冷說道:“使君若是方便,就換一隊斥候吧,這個斥候隊率的刀法還欠火候,戰(zhàn)陣中恐怕難以自保。”
欠火候,就是沒煮熟,沒燒好,飯欠了火候是夾生飯,磚欠了火候一敲就碎,總之都屬于沒用的垃圾。曹真自幼刻苦習武,又有名師指點,刀法上的造詣在年輕一代的將領(lǐng)中已然出類拔萃,剛才看到江岳出刀發(fā)力的姿勢,就知道他的刀法平平。
“子丹有所不知,他所練的刀法甚是古怪,乃是殺人之刀,平日里殺氣不顯,看似刀法平庸,到了戰(zhàn)陣之中,卻可斬殺上將?!标鞍哉f的這番話,版權(quán)其實屬于江岳,道理似是而非,反正聽起來非常霸氣,臧霸因此記得很清楚,今天正好用來搪塞曹真。
“使君說笑了,就憑他的刀法,怎么可能斬殺上將!”曹真又好氣又好笑,用下巴點了點江岳,點評道:“此人出刀雖穩(wěn),卻不夠快,使力雖猛,卻只能砍入樹干一寸五六,這樣的刀法,做一小卒尚可,卻不能在戰(zhàn)陣中斬殺強敵?!?p> 說著話,曹真劈手奪過江岳的長刀,大步走到那截樹干前,沒有任何蓄勢準備的動作,抬手就是一刀橫劈,刀光劃出一個雪亮的圓弧,眾人定睛看時,刀鋒已經(jīng)深深沒入樹干,曹真反手把刀拔出來,當啷一聲扔到江岳的腳下。
“你練刀的路子是對的,但是功夫不到,出刀快,敵人才無法躲閃,刀借勢,才能破甲傷敵,這里面的道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p> “子丹,你已是獨掌一部的校尉了,何必和一個小小的隊率較真?好為人師,鋒芒畢露,總改不了這個毛病,豈不讓兩位使君笑話。”曹休是第二代曹家將的大哥大,對曹真訓(xùn)斥道:“吳使君統(tǒng)兵多年,知人善任,他選定的將佐必有過人之處,依我看,這個斥候隊率就是他了,不用換?!?p> 他既然已經(jīng)做出決定,曹真就不再反對,但是心里還是不痛快,仰起還長著青春痘的面孔,居高臨下地對江岳說道:“兄弟,你的運氣不錯,我家大兄一向馭軍嚴謹,今日卻對你網(wǎng)開一面,可不要辜負了我家大兄的信任……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某姓江,名岳?!?p> “江岳啊,好,你跟我們?nèi)ァ辈苷嬖捳f到一半,突然神色一變,大聲叫道:“什么?你是江岳!就是那個斬了呂曠呂翔的江岳嗎?!”
“昔日我等與曹丞相為敵,多有冒犯。”江岳答非所問,卻是默認的意思。
“各為其主嘛,沒什么?!辈苷娌荒蜔┑財[擺手,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刀,遞到江岳的面前:“原來你就是江岳,好!我乃曹真曹子丹,我要和你比武!”
臧霸、吳敦連忙過來勸解,江岳卻已接過曹真手里的長刀,然后搖搖頭,對他抱歉的一笑:“我練的乃是殺人之刀,不敢和曹校尉交手?!?p> ……
回到自家軍營,曹真仍然憤憤不平:“什么狗屁殺人之刀,我還真不信邪了,就憑他的刀法,能傷得了我?”
曹休淡淡說道:“有些人練的刀法,的確動手就是拼命,這樣的刀法雖然未臻化境,卻也不可小覷。”
“哈,你又不是沒看到他練刀的樣子,他的底子太薄,再拼命又能有多厲害?”曹真恨恨說道:“此人陣斬呂曠呂翔之事,恐怕不盡不實,多有誤傳,此次出征后,他若是貽誤軍情,作戰(zhàn)不力,一定要重重責罰?!?p> “臧霸吳敦一力推薦的人,總得給個面子,大不了讓王卓盯緊點,關(guān)鍵時刻還用咱們自家的斥候。”曹休所說的王卓,就是三千虎豹騎中掌管斥候部隊的別部司馬,直接受曹休指揮的中級軍官。
“大兄總是瞻前顧后,想得太多?!笔窒滤蛠頊盁崴?,曹真解下鎧甲,準備洗澡,又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借此機會看看他的殺人之刀,到底能殺幾個人?!?p> 曹休看著他,突然笑了:“我感覺這個江岳其實不差,子丹若是不信,不如咱們打個賭,就賭江岳此戰(zhàn)能否立功?!?p> “為什么?”
“斥候的武功高低,其實并不重要,最要緊的是行事機敏,精明強干,能做到這兩條,就是一個好的斥候,我看江岳的言談舉止,就是個精干之人。”
匆匆一面,曹休卻對江岳印象深刻,這個人的身上,似乎帶著一種非常獨特的氣質(zhì),和別人都不一樣。
“我看他就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沒有什么真本事,這個賭,我跟你打了!”
曹真對自己的眼光同樣充滿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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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三刻,三軍將士集結(jié)完畢,隨著曹休一聲令下,出征的號角驟然吹響,曹真一馬當先,率領(lǐng)一千五百名披甲精騎進入乾坤門。
吳敦的兵馬緊隨其后,然后依次是弓弩兵、披甲戰(zhàn)兵、搬運器械的輔兵等等,斥候部隊跟隨曹休的中軍,排在相對靠后的位置,暫時等在原地。
斥候部隊由別部司馬王卓統(tǒng)領(lǐng),除了江岳這一隊的瑯琊兵斥候,王卓手下還有一百多個虎豹騎的斥候,一個個人高馬大,器械精良,顧盼之間盡顯驍勇彪悍之色,瑯琊兵的斥候和他們站在一起,就好像混進狼群的綿羊。
格格不入!
虎豹騎乃天下驍銳,普通一兵放在其他部隊都能當個百人將,這一百多個斥候又是其中的精銳老兵,自覺老子天下第一,完全不把瑯琊兵的斥候放在眼里。
軍中素來以強者為尊,虎豹騎有這份自信和自傲,是這么多年一場接一場的勝仗打出來的,和他們相比,瑯琊兵沒有值得一提的戰(zhàn)績,被輕視就是難免的了。
瑯琊兵的斥候原本對大名鼎鼎的虎豹騎頗有親近之意,見到他們一個個鼻孔朝天的冷漠樣子,瞬間都是粉轉(zhuǎn)黑,黑一生,瑯琊兵是來幫忙的友軍,憑什么要看虎豹騎的臭臉?
“這幫家伙,傲的沒邊了?!?p> “有本事戰(zhàn)場上見,虎豹騎有什么了不起?呂曠呂翔當初也狂得很,還不是被咱們干掉了。”
“大伙都提著點勁,打好今天這一仗,別墜了咱們瑯琊兵的威風?!?p> 李三寶的嗓門最大。
瑯琊兵的斥候突然一陣騷動,王卓聽到動靜,轉(zhuǎn)身看向江岳,一副“怎么回事啊?管好你的兵!”的嚴厲表情。
江岳遙遙向他點了點頭。
然后轉(zhuǎn)過臉,再不理他。
有話直說,只發(fā)表情包你也太能裝了吧?
王卓的意思他其實明白,但是不想管。
士卒在戰(zhàn)場以命搏命,干的就是刀頭舔血的勾當,沒有點意氣和傲氣怎么行?嗷嗷叫著誰都不服,才是能打勝仗的好兵,只要沒有大聲喧嘩引來軍法隊,這樣吵幾聲反而能提高士氣。
“果然是一群賊寇,賊性難改,太散漫了?!本谷槐唤罒o視了,王卓隱隱有些惱怒,卻又不便當場發(fā)作。
一來戰(zhàn)場上為了溝通和配合,一般并不禁止互相交談,瑯琊兵交頭接耳的看著素質(zhì)很差,但是嚴格來說并沒有違犯軍紀,二來對方是友軍,總不能為這點小事就較真翻臉,鬧到幾位主將面前,倒顯得自家沒氣度。
我忍!
越忍越憋屈,越忍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