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氏到了黃府的門口,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嘶喊道:“夫人,救救我的孩兒吧!”
此時黃福和黃祿剛議論完沈清平老鼠藥的威力——一大早上就死了百十只老鼠!
黃福和黃祿的房間也藥死了三只,他們心里正念著沈清平的好呢——以后睡覺能睡個清靜覺了!可誰知轉(zhuǎn)念間沈清平就出事了!
而劉氏這副哀痛欲絕的樣子,他倆也從沒見過,都有些心慌,黃福說了句:“大嬸你等下?!?p> 說完便慌張的往內(nèi)宅跑去。
劉氏的哭嚎聲早已傳到了內(nèi)宅,也把姚氏、黃鶯兒、黃宗羲等人驚動,聽到二門的傳話后,姚氏急忙往中堂走去,黃鶯兒緊跟著,黃宗羲也從書堂走了過來。
當劉氏被黃福帶到中堂后,劉氏再一次撲到在地:“清夫人救救我的孩兒?。 ?p> 看劉氏云鬢散亂、悲傷欲絕的樣子,姚氏心里也是一驚。伸手虛扶了一下,說道:“你快起來,什么事,你慢慢說?!?p> “夫人,事情是,是……二郎你說?!?p> “有人告我哥哥用老鼠藥害人……”
聽完沈二郎邏輯不清的敘述,姚氏心里感覺世事很是無?!缟纤懒诉@么多老鼠,想著天天陪著這么多老鼠,還吃那么多糧食,她心里惡心之余,還暗暗感激沈清平呢,誰知下一刻就出事了!
當然她也很為難,因為黃尊素家規(guī)甚嚴,嚴禁家人用他的名頭在外生事,更不準家人參合地方的事,更何況這時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
另外姚氏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jīng)驗,一時間她沉默起來。
而黃鶯兒心里卻很是悵然若失——她還等著晚上沈清平給她講故事呢!但她大大的眼睛動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他不會害人,他昨天下午還給我講故事呢,怎么會跑到城里去害人?”
“對呀,這城門天黑后就關(guān)了!但也不一定,那城墻破破爛爛的,這死丫頭怎么又讓他講故事了!”
姚氏心里默默想著,而劉氏的思維卻沒有姚氏那么周全,聽了黃鶯兒的話之后,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心里一亮,再次跪倒在地,拉著姚氏的衣襟哭喊道:“請夫人派個人去說說,我兒冤枉呀!”
一樣的話在有身份的人的嘴里說出來才有重量!這是劉氏潛意識里來求黃家的原因,雖然她自己并不清楚。
事情也只能這樣了,不派個人看看,既顯得黃家冷酷無情,也于心不忍,于是姚氏喚來了李總管,交代他先去看看。
而黃宗羲這時卻在旁說道:“我也去看看。”
急公好義是儒家經(jīng)義,事情既然知道了,不去的黃宗羲過不了心里這個坎!其實這也是他的性格,帶有一片熱血!
……
時間回溯。
沈清平被小鋪快拉拽著,很快來到了縣衙前。縣衙雖然在尋常老百姓心里威風凜凜,但實際上破敗的很,明代,實際上很多朝代都講究官不修衙,想想也是理所當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作為官員來講,誰不想高升,修了,給后人乘涼?!而修了,錢從哪里來,招惹非議,落個不清廉的名聲。有了銀子還不如暗暗揣在腰包里呢!
因此這種有萬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官員是不做的。
余姚雖然是富??h城,但也不例外,衙門過道灰矮矮的,沒有富人的屋子基高,而且由于年久失修,支撐瓦片的蘆葦、木棒已經(jīng)變形,上面的瓦片往下凹著。
過了過道之后便是大堂,大堂很氣派,雕梁畫棟的,但是由于時間長了,上面的漆塊已經(jīng)掉了很多,整棟建筑顯得古舊斑駁。
而在此時,大堂的兩扇紅漆大門已經(jīng)打開,遠遠地就可以看見梁上高懸的黑漆紅邊的牌匾——明鏡高懸!
大堂里兩班衙役也已經(jīng)分兩排站立,判桌下,刑名師爺也已經(jīng)坐定,聽到大堂外嘈雜的腳步聲,縣令王極從后堂跺了過來,見此兩班衙役立刻沉聲喝道:“威武?!?p> 第一次進古代的衙門,沈清平心里還是很好奇的,他正想看一看,卻被威武的喝聲嚇了一跳,但隨意就感覺腿彎處一騰,同時身后傳來一聲怒喝:“還不跪下!”
“這等級社會啊……還是要讀書稱為人上人??!這跪來跪去的……”
被踹倒在地,沈清平在心里惱怒的罵了聲,但也深刻感覺到了讀書的必要,而這時王極已經(jīng)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和人,報上名來?”
“小的沈大郎,黃竹浦人士。”
沈清平平靜的回答著,并暗中偷瞄了王極一眼,只見他約摸有三十來歲年紀,三縷稀疏的胡子,相貌清朗,不像昏聵之人,心里也就微微的放了心。
王極也很是微微一愣,他看沈清平一身葛衣,卻聲音清朗,神態(tài)從容,既沒有鄉(xiāng)下人的拘謹,也沒有一般人到大堂時的慌張,他心里不禁有些稱奇。
“我問你,這柳氏告你,說你用毒藥害死她夫錢貴,你可認罪?”
“我認個什么罪?!這和我有毛的關(guān)系?!”
沈清平剛想反駁,這時就見一個全身縞素的二十多歲的女人從堂下左邊搶了過來,撲通一下,如鮮花萎地,哭哭啼啼的叫道:“請青天大老爺給民婦做主。”
“娘的,裝的還挺像的!只怕這其中定有奸情……”看那女人身段婀娜,面如桃花,自帶一段風流姿態(tài),沈清平心里隱隱有所悟。
可他心里卻是更氣了——你長得美,也不能亂往別人頭上扣扳機呀!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易!”
沈清平心里冷冷的想著,口中平靜的說道:“大人明鑒,小的和侯貴無冤無仇,藥死他做甚,而且證據(jù)何在?”
沈清平剛說完,柳氏便一抬頭急匆匆的說道:“如何無仇,前兩日家夫說你鼠藥不靈,你便和家夫爭執(zhí)了一陣子,昨日家夫又把我家那糟驢騙你買了,你定是懷恨上心,這才把家夫藥死了,家夫雖然不良,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腸居然如此歹毒,望青天大老爺給民婦做主啊?!?p> 說著劉氏磕頭如搗蒜。
“你且起來,我問你,你那驢子是怎么回事?”王極問道。
“回老父母,我家那驢子得了病,眼看活不成了,所以家夫?qū)⑺鼱康缴谑袌錾先ベu,正好這歹毒小子來買驢,家夫因為前日和他有嫌隙,便委托了牲口市場的行戶周慶平把我家那驢子當作半個家當賣給他了,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上當受騙,這才挾恨藥死家夫,我那無良的丈夫喲,你也不想想,一個賣毒藥的,心腸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