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黃宗羲對于沈清平的經(jīng)濟能力是極為贊賞的,因此當沈清平請教他時,他心里竟升起一股與有榮焉的感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當然雖然黃宗羲傾囊而授,雖然他也知道有很多自學成才者,如鑿壁偷光的匡衡,前朝的歐陽修,但他卻認為沈清平臨時抱佛腳的行為沒什么卵用,時間才那兒,這才啟蒙兩年——他可是五歲啟蒙,六年后才考上了童生!
他可不知道上下二輩子沈清平已經(jīng)啟蒙了二十年!
這是心里話,他沒說出來,甚至在以后還把他的習作拿給沈清平觀摩,但在內(nèi)心深處,對于明年的縣試,他只當沈清平去玩玩,不,是去練習。
當沈清平和黃宗羲從學堂歸來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此時署氣漸退,秋天的陽光里薄屑似的清涼之意,讓人感覺非常舒爽。
和黃宗羲道別之后,沈清平一邊隨意想著黃宗羲給出的考題,一邊施施然往家里走去,不知怎的,可能是感覺背后有黃家這詩書世家,也是科考世家作后盾,沈清平對于明年二月的縣試有了些把握。
而才走到趙老六的門口,一道清麗而稚嫩的聲音在墻上響起:“你怎么才回來!快過來!”
沈清平抬頭一看,只見黃鶯兒正在墻上露著半截身子,可能是天氣涼了的緣故,外面套著一件潔白繡著蘭花的褙子,飄逸婉約猶如江南的煙雨,而拋來的大眼白又給這份婉約增添了一份靈動!
“鶯兒,什么事呀?”沈清平慢悠悠的問道。
已經(jīng)很熟了,而且沈清平感覺‘鶯兒小姐、鶯兒小姐’的叫著很別扭,所以在前一陣子就改口叫做鶯兒了。
“我娘叫你?!?p> 黃鶯兒答了一聲,隨即秀麗的眉頭皺了皺:“你能不能快點,這慢悠悠的,你說你往學堂跑什么,就不能在書屋里乖乖的?!?p> “乖乖的?!”沈清平啞然。
而這時黃鶯兒長長的脖子望外一探:“沈二郎把你家的大馬牽過來。”
沈清平踩著馬背爬上了墻……
……
“夫人找我什么事?”
路上沈清平好奇的問道——姚氏要見單獨見他,這還是第一次!
“我也不知道,去了你不就知道了!給你。”
說著,黃鶯兒手一翻,雪白的掌心中赫然躺著半個小石榴,里面的石榴籽像是一顆顆小紅鉆。
“快到中秋了……小丫頭吃貨呀!”沈清平心里念叼著。
而黃鶯兒卻高興了起來,一邊在前面蹦噠著,一邊仰著小臉,高傲的笑道:“好吃不?我叔叔給我送來的?!?p> “好吃。”
沈清平應付著答了句,而在這時卻聽前面處傳來一聲輕咳,沈清平抬頭一看,前面假山旁,紫薇樹叢下,姚氏船只一身淡藍繡菊的禙子,輕松的束腰處可見小腹微微隆起,丫鬟小紅在后面跟著。
“夫人喚我何事?”沈清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對于姚氏因為有借米之恩,他是很尊重的。
“你跟我來?!?p> 在涼亭的木椅上做定后,姚氏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我聽李貴說你要建房子?”
“原來是為這事……我要建房子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要我來干什么?但畢竟是關(guān)心我?!?p> 沈清平心里疑惑著,口中恭恭敬敬的大了聲是。
而這時姚氏已經(jīng)緩緩的說道:“建房子是置辦家業(yè),這是百年的大事,不可以便宜從事,我聽李總管說你只是建一座小房子,這不是百年大計,要建就建像樣的,你家房子東邊大約有二畝空地,我都送給你了,你看這樣如何?”
沒想到姚氏喊他居然是要送宅基地,這從小草屋一下子變成別墅……沈清平有一股被天上掉的餡餅砸暈的感覺!
愣了一下,沈清平才感激的躬身行禮道:“多謝夫人,只是受之有愧?!?p> “不用謝,我還要多謝你呢,一下子給我家賺了這么多銀子?!?p> 見沈清平答應,姚氏撩了撩額上的青絲,微微一笑,然后繼續(xù)說道:“你要是沒什么意見就回去吧,具體事你可以和李貴商議著辦?!?p> “嗯。”
沈清平答應了,躬身退下,同時心里升起一股熾熱的暖流:“娘的,這一夜之間茅草屋變別墅,拆遷賠償也比不上呀!夫人真是關(guān)愛我,真是好人呀!”
“給出一片地,上面就建個金窩,尊素知道了一定……晚上我給他寫信去,不知道京里的新宅子怎么樣?”看著沈清平歡快的背影,姚氏的嘴角溢出了一抹笑意。
而黃鶯兒卻眨了眨大眼睛,問道:“娘,你怎么把那地給他了?”
“傻孩子,你不懂?!币κ仙焓置嗣S鶯兒的小腦袋。
“嚶嚶……他要是見了大房子,我看不到他,怎么喊他玩了。”黃鶯兒嘟起了紅紅的小嘴巴。
“因為這個……”姚氏心里想笑。
……
“我家要建大房子嘍!我家要建大房子嘍!”
院子里,沈清平把這個消息在小桌子上放出時,沈小丫禁不住拍著小手歡呼雀躍起來,而劉氏手一抖,半碗米灑在了地上:“什么,夫人把那邊地送咱了?!”
“嗯?!鄙蚯迤街刂氐狞c了點頭。
他明白劉氏這份難以相信的心情,因為這二畝地是宅基地,根基之地,國人的落葉歸根、桑梓之情都寄托在這里,農(nóng)村有句俗語:寧可讓媳婦一個,不可讓宅基地一分!
“大哥,你說咱們建幾間房子?一定要建一個馬廄?!鄙蚨赡抗庾谱?。
“大哥我要一個小房子,帶窗花的那種,下面還要能栽梅花?!鄙蛐⊙狙劬γ髅拈W亮。
……
一家人議論著,激動了半夜才睡去。
而在第二天一早,沈清平和沈二郎剛剛從小河岔收網(wǎng)回來,院東就想起了驢鈴的叮當聲,隨即就傳來茍義的聲音:“大郎,大郎在家嗎,我給你送生意來了?!?p>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頭白彘一天只能配三五只母彘,根本忙不過來,所以茍義和李達一樣,推脫不了時就把母彘往沈清平這里拉——他們?nèi)齻€彼此之間是絕對不會互相送生意的!
其實這是他們多慮了,他們?nèi)齻€都忙不過來!
而這期間也有自己趕著母彘到彘場的,沈清平的小公彘也忙不過來,這讓沈清平有些后悔,不該把小公彘送給劉老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