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獅之鳥(4)
武龍但覺一股勁風(fēng)點(diǎn)至胸口,當(dāng)下青虹劍一帶,封住了禪杖的來勢,青虹劍急點(diǎn)而出,當(dāng)?shù)囊宦暎瑒庑辈逭壬怼?p> 那僧人只覺手臂一震,竟?fàn)枦]有穩(wěn)住陣腳,又退回到原地。但此招一交,武龍只覺雙臂發(fā)麻,原來這僧人臂力奇大,當(dāng)下喝道:“兩位是誰?請告知法號”。
右邊那個僧人緩緩道:“貧僧法號元音,這是我的師弟音元?!?p> 武龍倒垂長劍,學(xué)著說書先生的口吻道:“原來是元音和音元兩位大師,在下久仰大名(實(shí)際都沒聽說過),不知兩位有何見教,為何聽說我武龍的名字,一上來就使出拼命的招式?”
元音剛才和武龍對拼一招,胸中氣血翻涌,此時說話呼吸喘急,他道:“你在夔州一線天,一把火殺了我華巖寺二百余名僧人,今日巧合遇到你,不報(bào)此仇,何以有面目見方丈師兄?”
“哦,原來你們是華巖寺的,卻不知出家人何以還要勾結(jié)夔州知府?出家人不是要看破紅塵,慈悲為懷嗎?”
且聽音元道:“這是關(guān)乎契丹國運(yùn)的大事,我等小輩無權(quán)過問,只是今日既撞上了你,定當(dāng)要為我寺幾百僧眾,以及我那兩個被大火燒死的侄討個說法。常言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如何善后,還請武盟主給個說法”。他說話似乎辭意謙抑,其實(shí)咄咄逼人,為人顯是比元音圓滑厲害得多。
“我從來沒聽說過契丹的什么華巖寺,更不知道音元大師還有兩個師侄,但即使知道,即使有機(jī)會選擇重來,我依然會放火燒人。我武龍從來不欺負(fù)人,但若有人膽敢欺負(fù)到我頭上,他也絕對不會好過?!?p> “如此說來,你今天非死不可了”,元音、音元兩位大師手提禪杖向武龍攻來。
武龍聽他兩口口聲聲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下愈益惱怒,一面跟他斗口,一面和元音二人見招拆招,斗得極是猛烈,冷笑道:“兩位大師自認(rèn)為有本事殺得了我?”
只見音元禪杖在地下一撐,借力竄躍起來,武龍也跟著縱起,他的輕功可比音元高得多了,凌空下?lián)?,捷若御風(fēng)。
音元橫杖欲擋,武龍青虹劍一轉(zhuǎn),嗤的一聲,音元肩頭中劍,鮮血長流,負(fù)痛吼叫,摔下地來。這一下還是武龍手下留情,不愿多結(jié)仇怨,否則劍尖稍稍一偏,刺中他的咽喉,音元就得當(dāng)場便得送命。
元音慌忙叫道:“音元師弟,你不礙事吧?”
音元怒道:“不礙事,你婆婆媽媽的做什么?還不趕緊出手殺了這個反賊?”
元音咳嗽一聲,運(yùn)杖上擊。音元極是悍勇,竟不裹扎肩頭傷口,舞杖如風(fēng),雙雙夾擊。
武龍見這兩僧膂力甚強(qiáng),使的又是極沉重的兵刃,倘若給他們占據(jù)高地,自己以一敵二,倒是不易取勝,當(dāng)下門戶守得極是嚴(yán)密,居高臨下,兩僧始終無法攻上。
后面的江湖人士武功低得多了,眼見兩位大師久戰(zhàn)無功,雖欲上前相助,卻不知如何插手。
武龍心道:“為今之計(jì),只須盡量拖延時間,沒來由多造殺戮?!鼻嗪鐧M交,封閉敵招來勢,一聲清嘯,正要躍起,忽聽得又是一人縱聲大吼,聲若霹靂,跟著背后有一股巨力推到。
武龍轉(zhuǎn)身回望,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僧人伸出兩手,便來硬奪他手中青虹劍。
瞧那人容貌——青不青,黑不黑,晦氣色臉;長不長,短不短,赤腳筋軀。眼光閃爍,好似灶底雙燈;口角丫叉,就如屠家火缽。獠牙撐劍刃,紅發(fā)亂蓬松。一聲叱咤如雷吼,兩腳奔波似滾風(fēng)。
但見他十指如鉤,硬抓硬奪,正是少林派中極厲害的“虎爪功”。
元音叫道:“惠普師叔,千萬不能讓這反賊走了?!?p> 武龍自習(xí)得越女劍法以來,罕逢敵手,前幾日更是習(xí)得一招“借花獻(xiàn)佛”,武功更上一層樓,此時見這少林僧來得威猛,反而起了敵愾之心,青虹劍指著三人,叫道:“你這三個少林禿驢便是聯(lián)手齊上,我武龍又有何懼?”
眼見惠普的左手抓到,他右手疾探,回劍反刺,嗤的一聲響,已撕下了他僧袍的一片衣袖。
惠普手抓剛欲搭上他的肩頭,武龍左足飛起,正好踢中了他的膝蓋。
豈知惠普的下盤功夫極是堅(jiān)實(shí),膝蓋上受了這重重的一腳,只是身子一晃,卻不跌倒,虎吼一聲,右手跟著便抓了過來。
同時元音、音元的兩條禪杖一點(diǎn)腰肋,一擊頭蓋,同時襲到。
那元音說話氣喘吁吁,似乎身受重傷,其實(shí)三僧之中武功以他最高,一根數(shù)十斤重的精銅禪杖,在他使來竟如尋常刀劍一般靈便,點(diǎn)打挑撥,輕捷自如。
武龍乍逢好手,尋思:“越女劍法和少林龍抓手齊名武林,到底誰高誰低,卻始終沒較量過,今日里正好一試少林高僧的手段?!?p> 當(dāng)下展開越女劍法中的“跑字訣”,在兩根禪杖、一對虎爪之間來去自如,斬截擒拿、指點(diǎn)掌劈,雖是以一敵三,反而漸漸占了上風(fēng)。
越女劍法和少林龍抓手各有長短,創(chuàng)造越女劍法的阿青是曠世奇才,可是少林寺千余年的浸潤傳授,究竟非同小可,只不過武龍此時的劍法在武林中已是第一等高手,而惠普、元音、音元三僧雖然武功也算頗為了得,在少林寺中總不過是二流角色。
時候一長,武龍?jiān)綉?zhàn)越是神定氣足,揮灑自如,驀地里右手倏出,使個越女劍法中的“秋風(fēng)掃落葉”,蕩開了音元的禪杖,順手一撩,向元音的禪杖上碰了過去。這一下借力打力,但聽得“當(dāng)”的一下巨響,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響。
元音、音元力氣均大,再加上武龍的力道,兩人只震得虎口血流。
惠普一驚之下,撲上相救。
武龍伸足一鉤,反掌在他背心拍落,又是借力打力,便以他自己向前一撲的勁道,將他摔了一交。
武龍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的三腳貓功夫,想要?dú)⑽?,只怕還得再練幾年?!闭f著轉(zhuǎn)身看向啄石鳥的方向。
此時看到暮云舒正自忙得不可開交,看她的臉色蒼白,眼中還帶著好些血絲,嘴唇因緊張而咬出了口子。頭發(fā)有些微亂的她仿佛一陣風(fēng)吹就會把她那憔悴的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給吹到來。
可就是這個孱弱的女子,此時正干著世界上最偉大的工作——接生。
眼看小啄石鳥才剛出來半個身子,武龍焦急不已,他深知要完成這個艱巨的守護(hù)任務(wù),自己任重而道遠(yuǎn)。
“武龍啊武龍,你火燒一線天,獨(dú)斗少林僧,端的是威風(fēng)八面啊”,忽的從人群后面走出一個蒙面男子,他整個臉都被青色的鐵頭面具包圍,讓人瞧不清半點(diǎn)肌膚。
他的頸間隱約露出幾排燒傷痕跡,呲牙咧嘴,不成人形。唯有手中方天畫戟晶瑩剔透,為男子增添一絲神秘英武之氣。
武龍一怔,心道:“這男子是誰?這身形怎的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