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蒙漢拿中心的,是一家建筑古早名為四季之田的酒場。每當(dāng)夜幕即將降臨,各類形形色色的人陸續(xù)抵達(dá)此地,直到彎月高掛在空中,酒場內(nèi)早已座無虛席,有人忙完工作借酒排遣疲累,有人是為與友人相聚,也有人單純來喝酒。一時間,場內(nèi)各種雜音此起彼伏,酒水與杯子摻雜著侍應(yīng)生的汗水被推送到客人眼前,負(fù)責(zé)照明的六盞油燈也照不盡這場內(nèi)的一切。
此刻一名不速之客到來,他有一頭颯爽的金色短發(fā),伴隨著那雙精神的雙眸,引起了酒保的注意,可惜酒保沒來得及細(xì)看來人,便被其他顧客低吼般的聲音帶回工作狀態(tài)。
金發(fā)男子身材精瘦,與酒場內(nèi)幾個大塊頭無法相比,他只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體寬的間隙切進(jìn)去,“你好,請問你們這里可有好喝的?”
酒保留意到是剛才那進(jìn)門的金發(fā)男,確定好手頭工作做完以后,便說:“你好,先生,我們這里最有名的是蒙漢拿烈酒,2枚銅幣一杯?!?p> “就給我來一杯吧?!苯鸢l(fā)男言語時,眼神落在周邊數(shù)名身材比較瘦小的漢子身上,接著等酒保把酒送來后,又問:“這里有5銅幣,我想問你個問題?!?p> 酒保看看桌上那五枚略舊的銅幣,但也不敢收下,“先生,那也要是我知道的才行?!?p> “沒事,不管你知不知道,這5銅幣都是你的?!苯鸢l(fā)男把銅幣推到酒保跟前。
酒保見狀把錢收下,就等著對方問話,金發(fā)男并沒顯露出顧忌,喝下半杯烈酒,被辣嗆到不停咳嗽,邊上幾名看來像是泥水匠的男子見了不免大笑,“小哥,慢慢喝。”
“謝謝。”金發(fā)男子緩緩氣息,才把問題從難受的喉部擠出來:“我想找一個叫哈克克羅羅的人,請問你知道他在哪嗎?”
“哦,你找哈克那家伙啊,你找他有什么事嗎?”酒保沒來得及說話,被身邊的泥水匠男搶過話頭。
金發(fā)男子直接說:“我是漢斯文森的部下,被漢斯委托來請他赴宴?!碑?dāng)然這并不是真話。
“哦哦,漢斯啊,哎呀,那家伙現(xiàn)在好嗎?”泥水匠聽到漢斯的名字,不禁來了興趣便轉(zhuǎn)過身來,“我跟哈克還有漢斯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了,我的名字叫扎克,小伙子,你呢?”
“扎克先生你好,叫我勞爾吧。”勞爾如實回答,這種交流對他而言并不算困難,心想如果眼前這個扎克真的是哈克的朋友,那自是再好不過,“漢斯現(xiàn)在在王都工作,被王國軍聘請為教練,待遇非常好?!?p> “哈哈哈哈,漢斯那家伙的話,能做到這種程度是肯定的?!痹撕肋~大笑后飲下半杯烈酒,“哈克上個月從山上摔下來,腿傷到現(xiàn)在都還沒好呢,如果你是要去找他的話,我可以給你帶路,只是現(xiàn)在是晚飯時間,等我吃完再去可以嗎?”
“請扎克先生隨意。”勞爾說罷,酒保將5枚銅幣推回給他,意思是知道卻沒辦法答復(fù),不愿意收下這5枚銅幣。勞爾問:“這酒外帶的話,需要多少錢?”
“勞爾先生,你有自備酒具嗎?”
“沒有?!?p> “外帶送壺的話,一壺是12枚銅幣?!?p> 勞爾聞言從懷里拿出一枚銀幣,與5枚銅幣一起推到酒保跟前,“銀幣能拿多少壺就拿多少壺,余下的銅幣是我給你的小費?!?p> “好的!”酒保意外收獲數(shù)枚銅幣,美不勝收立刻便去準(zhǔn)備裝酒,此時的扎克特地高聲說一句:可別摻水啊。
扎克吃過晚飯,便帶著勞爾走向哈克的住處,勞爾跟在扎克身后,看著這一小城鎮(zhèn)內(nèi)的街道,竟沒有一絲雜亂,路人行動有序,期間也有幾名熟人跟扎克打招呼。
扎克見勞爾一直都不說話,便主動跟他搭話:“勞爾啊,你也是王國軍的戰(zhàn)士嗎?”
“是的,我是隸屬王國騎士團(tuán)的一介騎士。”
“最近不是說雷澤公爵叛亂嗎?”扎克慢下腳步,與勞爾并肩,“王國的情況會不會很糟糕?”
“這個的話,扎克先生可以不用擔(dān)心的,日前王國的露絲琺公主已經(jīng)帶兵討伐反賊,并且也沿路上勸說領(lǐng)主服從王家,就在半月前,羅谷城的領(lǐng)主莫代伯爵也表示服從,國內(nèi)的形勢還是沒什么大問題的?!?p> “王家的公主?這么說那個傳言是真的啊?!痹松砭有〉?,似乎也時刻關(guān)注著時事,“勞爾,那個露絲琺公主在加冕儀式打敗刺客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當(dāng)時我也在現(xiàn)場,公主勇敢作戰(zhàn)的英姿叫人過目難忘?!?p> “是嗎……一生仁政愛民的烏蓋王,居然生下了一個這樣的王家女子?!痹嘶叵胫@些年里的種種,喃喃自語:“這王家女子也參與戰(zhàn)爭了,到底是好是壞呢……”
見扎克若有所思,勞爾也就不再說話,約莫往前走了幾分鐘,扎克問勞爾會在此地逗留多久?勞爾只回答他,只要請到哈克先生,便會離開。
扎克忽然又想起另一個傳言,“那個,勞爾啊,不要覺得我嘮叨,我還想問一件事……”
“請說,扎克先生?!?p> “那個傳聞中單打獨斗打敗漢斯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嗎?”
他指的自然是斯沃德,勞爾對斯沃德也是略微熟悉,“扎克先生說的是斯沃德侯爵,他跟漢斯的對決我沒看到,不過佐喬騎士長跟一眾士兵親眼見過他們的戰(zhàn)斗,只說相當(dāng)精彩。”
“哦!那個斯沃德侯爵的人,真想跟他見上一面吶。”
“斯沃德侯爵現(xiàn)在是露絲琺公主軍團(tuán)的副手,日前正扎營在嚴(yán)山城附近,從這里到嚴(yán)山城也不遠(yuǎn),如果你想見斯沃德侯爵的話,到兵營通告一下即可?!?p> “哈哈哈哈,說得輕巧,這般重要的人物,怎么可能說見就見的?!痹税l(fā)現(xiàn)自己跟勞爾越來越投契,不自覺放松下來許多。
“本來應(yīng)該是這樣的,只是露絲琺公主認(rèn)為,應(yīng)該要幫助有需要的人,所以就這么做了?!眲跔柭冻隹嘈?,“不過目前倒是沒幾個人來找過?!?p> “這個公主做事跟我們蒙漢拿的小男爵有點相似啊,哈,該說這些人幼稚還是有遠(yuǎn)見呢?!痹嗽局皇怯X得這個公主終究還是個王家女子,從勞爾描述里,他腦海里逐漸浮現(xiàn)出公主應(yīng)該有的形象。
“蒙漢拿的路易斯男爵嗎,我在王都聽說他的風(fēng)評不錯,在加冕晚宴上也曾跟他有過交流?!?p> “嗯,我們的小男爵空抱著一座寶山,也不進(jìn)行挖掘采礦,只知道靠賣酒維持這座小城的生計,也虧他有經(jīng)營的頭腦,這個小城也漸漸有了生氣,比老男爵時年輕人只想著背井離鄉(xiāng)好太多了,看著這里的小年輕越來越多,大家的生活也越來越富足,實話說,我也想重拾當(dāng)初的舊想法去參軍了?!?p> “扎克先生為什么以前不去參軍呢?”勞爾直覺眼前的扎克,步行以及呼吸沉穩(wěn)有力,身材也高大,雙手上有一層厚繭,顯然也是一名善于戰(zhàn)斗的能手。
“因為嚴(yán)山公爵啊,一直都在打礦山的主意,在老男爵還在的時候經(jīng)常做些小動作,幾次派小隊來偷襲,老男爵跟莫代伯爵關(guān)系不錯,一直都是他跟老男爵一起抵抗嚴(yán)山公爵的,那時為了保護(hù)這里,我一直沒能離開,漢斯年輕時看這里穩(wěn)定了就離開去參軍了?!痹嘶仡^繼續(xù)說,“我在這里也漸漸有了子女,小城現(xiàn)在那么和平,我也開始做點泥水匠活賺點小錢?!?p> “扎克先生現(xiàn)在也還想?yún)④妴幔俊?p> “有這想法,就怕力不從心。”
“畢竟有孩子了嘛?!眲跔栒f著將一壺酒遞給扎克。
扎克沒有墨跡,接過手說聲謝謝便喝起來,也就一口,“啊,到了,哈克就住在這里。”
兩人停留在一間略微簡陋的土塊屋前,扎克敲敲門,“哈克,是我啊,漢斯派來人找你了!”
屋內(nèi)有點小聲響,但是里面的人卻不愿意說話,扎克繼續(xù)敲門,“大老遠(yuǎn)來找你,你就開門吧?!?p> 知道沒辦法避開了,里面一把蒼老的聲音冒出:“別吵,回去告訴漢斯去,有事就自己來找我,其他人來找我一概不見!”
扎克對勞爾露出苦笑,“哈克喲,人家一個小年輕被漢斯吩咐從王城大老遠(yuǎn)請你去王都吃飯呢,而且也給你準(zhǔn)備了許多美酒,你不看漢斯的面子,也瞧瞧我跟美酒的面子,出來見見吧?!?p> “不見!那些酒你自己喝去吧?!笨磥砉耸遣辉敢馀浜狭?。扎克只好說:“你不開門的話,我就自己打破門進(jìn)來咯?!?p> “打吧打吧,你以為這門被你破壞過多少次了?反正修也是你修?!?p> 完全沒有溝通的余地,勞爾對扎克說還是自己來說吧。
“哈克先生,我是漢斯先生拜托來找您的勞爾?!?p> “我說了,既然是漢斯有事找我,那就由漢斯來找我?!?p> 這對話剛完畢,一名穿著簡單的短發(fā)女子出現(xiàn)在門前,“扎克大叔,你在門口做什么?”
“哦,愛莎啊,你父親不愿意接待這位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現(xiàn)在在鬧脾氣呢?!?p> 愛莎手里拿著一袋像是食物的東西,勞爾通過扎克手中提燈的光線看清愛莎的容貌,只發(fā)現(xiàn)她不但面貌姣好,還有著一頭及肩的棕色短發(fā),身上背著一套弓箭,腰間還別上一只野兔。她留意到一邊的勞爾,“他是?”
“你漢斯叔叔派來的信使啊?!?p> “漢斯叔叔啊?!甭犝f是漢斯派來的人,愛莎雙眼閃爍下,“老爹,快開門接待客人啊?!?p> “臭丫頭!趕走他們!”里面的老頭依舊不妥協(xié)。
“那就傷腦筋了?!睈凵]上雙眼,露出煩惱的表情。
一邊的扎克也自覺閉上雙眼,還拿起酒壺喝下一口,接著遞給勞爾,“勞爾,喝一口,就一口,我嘴沒碰到的,放心喝吧。”
“哎?”勞爾接過手,還沒明白扎克的具體意思。忽然之間,愛莎一個回身,飛速踹出一腳在門上,門應(yīng)聲而被擊飛,這突然的情況讓勞爾再度反應(yīng)不過來:“哎?”
“勞爾,喝吧?!痹藳]想到愛莎動作那么迅速,但還是勸勞爾喝一口壓驚。
“哦……哦哦。”勞爾喝下一口酒。里面的老頭估計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臭丫頭!你又踢爛門了!”
愛莎直接進(jìn)門,把東西和野兔一并放在桌子上,“難得有客人來,還是漢斯叔叔找來的,你這糟老頭子怎么好意思躲房間里面???”
糟老頭子?勞爾聽聞愛莎稱呼哈克做老頭子,對這無禮又豪邁的行徑感到意外,扎克拍拍勞爾的肩膀,“走啦,勞爾喲?!?p> 勞爾走進(jìn)一看,便見到一名骨瘦如柴的老頭子坐在一張大椅子上,一臉怒氣地看著愛莎以及另外兩人,只是他現(xiàn)在左腳包裹著繃帶并被用木頭固定住,行動諸多不便,“出去!你們出去!”
看來這位應(yīng)該就是漢斯先生說的哈克克羅羅了,然而行動不便的他,又怎么有辦法去幫上露絲琺公主的忙了?勞爾在這時已經(jīng)考慮著打退堂鼓,回去以后跟露絲琺提議另找一名可以勝任情報工作的人吧。勞爾這念頭一確定下來,便將帶來的酒一并放在桌上,“哈克先生,你好,我是漢斯先生派來找你尋求幫助的。”
嗯?這跟剛才說的不太一樣。扎克覺得勞爾此時說的事,估計也挺重要,便自行把門按回原位,隨便找個木桶抵住,不讓它倒下。
愛莎見狀,拎著兔肉就走進(jìn)廚房。
“幫忙?”哈克態(tài)度驟變,低下聲音問:“什么事快說。”
哈克態(tài)度變化太快,勞爾也能感受到哈克與漢斯之間的交情匪淺,“漢斯先生的意思是想委托您去雷澤公爵的兩片領(lǐng)地里去調(diào)查些事,他說只有哈克先生您可以勝任這份工作?!?p> “委托?漢斯有沒有說多少錢?”
“啊這……”勞爾只聽聞斯沃德說過,只要報上漢斯的名頭就可以請到哈克先生,沒想過其他的問題,但既然到這里了,“漢斯先生雖然沒提起過報酬,可是露絲琺公主一定會重加賞賜的。”
“傻子?!惫死涑盁嶂S一番勞爾,接著用手中的拐子把桌子勾到自己身邊,順手打開一壺酒,“我才不管公主賞賜什么的,喝酒聊天什么時候不可以?可是找我?guī)兔Γ蔷褪强滩蝗菥徚?。既然他來找我辦事,有沒有交給你什么信物?。俊?p> “有的。”勞爾從內(nèi)袋里拿出一卷羊皮,那是漢斯回王都前給哈克寫的書信,他把信交給哈克,哈克接過手,打開一看,“這老家伙……字還是跟以前一樣丑,扎克,你看下這字?!?p> 他的本意是想讓扎克也確認(rèn)是不是漢斯的筆跡,一邊默默聽了許久的扎克走到哈克身邊,拿起信件一看,“應(yīng)該是他了,這么多年,還是寫錯那一批字?!?p> “小伙子,你坐下吧。”哈克確定勞爾是漢斯派來的信使后,也變得略微溫和許多,“你跟我說說,漢斯遇到了什么大麻煩?!?p> “好的。”勞爾坐下來以后,把前情簡單扼要說一遍,說完后,愛莎早已在廚房做好飯菜。
哈克與扎克仔細(xì)聽完勞爾說的話,扎克反問哈克:“怎么樣,你這樣去的了嗎?”
瞧著自己這條腿,哈克露出懊惱的表情,“難得有機(jī)會幫上漢斯的忙,我居然在這個時候……真是丟人!”說完狠狠灌了自己一瓶酒,試圖澆下心頭那股悔恨。
果然還是跟露絲琺公主說說,另找一個幫忙吧。勞爾決定呆一個晚上,明天給哈克先生買點東西作為餞別的禮物,之后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