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談?wù)勥@個村子

　　潘子從小長大的地方，不得不提提。這個村子吧，名字很直接，就叫“潘節(jié)村”，村子里十有八九的人都姓潘。

　　這樣的情形也不是個例，與潘節(jié)村隔著一條山溝，對山相望的村子叫“棗樹腰”，整個村子大多數(shù)都姓于。這附近的村子也都差不多的，有一個村子全姓趙，也有一個村子全姓豆。至于這樣的村子是怎么形成的，就無從得知了。

　　那么，潘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農(nóng)村嘛，種地肯定是第一要務(wù)，但是隨著時間的變化，就不能成為一個家庭經(jīng)濟支撐的主要來源了。一年四季十二個月，要忙的月份也就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在潘子懂事以后，地就是最常去的地方。父母忙著用鋤頭除草，給地松土，播種。潘子呢，一個人無聊就在地里面跑來跑去，遇見螞蟻、蛐蛐之類的蟲子了，就停下。從地邊的小崖邊拔一根狗尾巴草，用類似于尾巴的一端頻繁地撥動蛐蛐的后腿，強迫兩只蛐蛐聚到一起。

　　濟公里就有這么一段斗蛐蛐兒。潘子也學(xué)來了，不過，唯一有一點不同的是，就算把兩只蛐蛐強行湊到一起，它們就是不斗不咬，反而各自一蹬腿，跳走了。

　　不一會兒，潘子又在地里發(fā)現(xiàn)了許多螞蟻正整齊一致地往一個小洞里爬，他便換成狗尾巴草的另一端，插進洞里，使勁鼓搗，螞蟻驚嚇中四處散開，繞開了狗尾巴草繼續(xù)往洞里爬去。

　　潘子突然就有了一個主意，脫下褲子就往洞里撒了一泡尿，洞口堵的滿滿的，螞蟻被沖起來，慌忙之中抱成了一團，不消一分鐘，洞口又重新露了出來，螞蟻落到地上，重新往洞里爬去。

　　潘子看了看四周，往地的盡頭走，地的最北頭下面是崖，崖面上布滿了各種荊棘野草，他往下望了一眼，便往后倒退了幾步。

　　沒有多久，玩累了，便回到父母身邊。父親把襯衣脫下來，鋪到已經(jīng)除完草的地上，讓潘子躺下休息，又把草帽蓋到他臉上，為他遮住陽光。松過土的地沒有想象中那么硬，潘子躺在衣服上，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父母還在一下一下地鋤著草，與時間競賽，與汗水為伍，要趕在黃昏日落之前，把這塊地的草除完。

　　太陽漸漸下山了，這片黃土地上，不少辛勤勞作的村民都扛起鋤頭準(zhǔn)備回去了。潘子的父母也終于忙完了今天的任務(wù)，用手臂擦了擦汗，扛起鋤頭準(zhǔn)備往回走了。

　　母親叫醒了潘子，潘子揉了揉眼睛，抓著母親的手。父親把衣服拿起來，搭到鋤頭的把上，扛起兩把鋤頭，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走下土坡，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之中，走下山去。

　　即便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家家戶戶打開了燈，路上也還是不太明亮。農(nóng)村的房子吧，都是自家修的，很大的房間里只掛著一只一塊五的白熾燈。費電不說，還容易燒，基本不出一個月就得換。

　　不過，這還算是很好的，要是遇上停電了，路上就更看不見光了。這個時候天色還有點微光，大致怎么形容的，說是青色又覺得是藍色，還不至于看不見路。

　　春季播種，趁著連綿而細膩的春雨揮灑，夏季才長得旺盛，秋季才好豐收。

　　家家戶戶都是如此，還必須要勤勞。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大部分都是住在一個村子或者不遠的村子，年紀(jì)大了就難免有需要幫忙的時候。親自過來走一趟，說一聲，一般除了有急事都不會拒絕。親戚嘛，你有困難我來幫，我有需要時大家又聚到一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并且鄰村的大姑姑家里平常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會親自送過來，對潘子很好。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家庭，應(yīng)該說是家族。20世紀(jì)60年代的人幾乎每家都生七八個孩子，就說潘子的奶奶就生了八個孩子，雖然有兩個不幸去世了，沒有長大成人，但是還剩下六個。

　　潘子的父親在家里排老五，大姑姑是家里的大姐，所以平常自然也很疼自己這個小弟。說來，這是一個和睦的大家族，村子里的每戶也如此的。

　　不用擔(dān)心去做一件事人手不夠的問題。潘子的父親想在院子里建一個小屋子，前后的鄰里，親戚便一起來幫忙。屋子的格局不大，水泥、紅磚材料齊全，四、五個漢子從挖地基、砌墻面、拉垂石測平面，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絲毫沒有任何差錯。

　　三乘四米的小屋子不消一個下午就建好了，圍著屋子走一圈，墻面整潔、方方正正，不用特地去畫個圖紙，就說這農(nóng)村的房子，哪一座不是自己這個當(dāng)家人揮灑汗水，辛勤勞動建來的，農(nóng)村的漢子，個個是干活的好手，幾乎是沒有什么不會做的。

　　修電路、建房子、種地、做飯、修車……涉及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女人們呢，做飯自是不必說，種地挑水這種體力活也勝任的來，衣服的縫縫補補更是基礎(chǔ)。

　　男人與女人搭配到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家，互補互助，生活的每一個平面都可以周全的對待，他們是勤勞的也能干的。

　　在這片一眼看去群山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原之上，與土地為伴便是大部分農(nóng)村人一生真實的寫照。那個年代，糧食太過稀缺，獲取方式又十分苛刻，多少人是被活活餓死的。沒有屬于他們自己的黃土地，不能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居所，人，就活在縹緲冷酷無所依的自然之中，舉步維艱。

　　從孩子懂事起再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其實是很快的。時間嘛，說走就走，攔也攔不住。

　　這個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只念過小學(xué)、初中，家庭里孩子太多，那個年頭家里又實在沒錢，學(xué)費一塊五都很難拿出來，還得孩子自己想辦法去賺錢。

　　好在這是21世紀(jì)的剛起頭，生活變了更多，有個好盼頭，未來就會變得更好。

　　在期望之中，這片地方迎來了如雨后春筍般新興而起的采礦業(yè)，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開始被逐漸趕下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