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邊翹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弧度,她一邊將保溫盒拆開一邊看著各個盒子里的食物向他介紹,“有粥,清湯粉,豆奶,冰糖蓮子羹,冬瓜甜湯,你要先吃哪一種?”
藏匿在心底最深處的少有的柔軟的記憶被閔初瓷算不上溫和的聲音悄然的拔了出來。
“Gray,我買了提拉米蘇,糖漿松糕布丁,威風蛋糕,牛奶布丁,冰島酸奶和蘇打水你要什么?”
“不會你都不喜歡吧!”
“老師,你多少選一個?。 蹦X海中遠去很久的聲音忽然又飄了出來,擁有的少女特有的純粹俏皮,像一雙撫琴的手一下一下撩撥他的大腦神經(jīng)一下子把他的心神吸了進去。
“選蘇打水好了。”他囁嚅般說出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話,卻讓閔初瓷倍感意外,那是她從未在宮艨身上見過的溫柔,就像一池冒著熱氣的泉水。
他唇角處上揚的輕微弧度是淺淺的,柔軟的,能夠融化人心的笑容,此刻,就連他原本神秘莫測的灰眸也被滿滿一眶溫柔填滿。
那溫柔里的是,,,深情款款的寵溺。
宮艨此時陷入回憶的模樣讓閔初瓷不自在起來。
眼睛一眨,莫名的心里升起一股煩躁,這股摻雜著各種無法言明的情緒的煩躁就像雜燴湯那樣亂七八糟的一鍋燉。
“對了,本來你醒了就得讓醫(yī)生來檢查一下,之前忘記了?!遍h初瓷霍然起身,“我現(xiàn)在去叫醫(yī)生來?!?p> 宮艨回神,看向她時溫柔即散,不留一星半點。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走出病房,左手扶額,右手拿過放在床邊桌上的電話時,視線滯留在黑色的保溫盒上,又淡淡的掠過。
電話撥給鐘寧祁,宮艨只說了一句:“你有時間多管閑事不如好好研究國內旅游景點,楊漾回國后有的你忙?!?p> 醫(yī)生給宮艨做了基本檢查,確定身體無大礙后領著幾名護士走出病房。
????閔初瓷長長的舒一口氣,宮艨從床上坐起身,背靠在床頭。
“回去吧。”漠然的口吻,灰眸里諱莫如深,讓閔初瓷覺得很不真實。
他們之間存在著距離,那么近又那么遠,好像是刻意的疏離,可轉念一想,又被心理上發(fā)出本質的不親近澆醒昏沉的腦子。
閔初瓷對宮艨的感覺有些真假難辨的夢幻。
她拒絕他,“我照顧你是還人情,你不愿意,那只能變成你欠我人情,”她傾過身,湊近他,在他的灰眸下巧笑嫣然的像只倉鼠,“我一點也不想和宮教授劃清界限。”
語罷,她迅速回身,站起來。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都這樣嗎?以人情,利益為紐帶?!?p> 他看著她,往常喜歡避開她的眼神的宮艨此時此刻仿佛要把她臉上釘出一個洞來。
“蘇打水沒有,喝涼白開嗎?我?guī)湍愕?。”她倒水倒的有些心猿意馬,“別這么看著我,不然我會想你是不是愛上了我?!彼聛?,將水杯遞給他。
宮艨伸手接下閔初瓷遞過來的水杯,四目相對,剛開完玩笑的她沒有任何準備的撞進他復雜漂亮的灰眸里,她呼吸一滯,底氣越來越需。
而坐在床上的宮艨,這個披著斯文紳士外表的優(yōu)秀男人在剎那間沉淪,又瞬間的清醒。
他譏諷道:“閔小姐似乎很熱衷于死賴著不走?在我有限的認知里,優(yōu)秀的閔攝影師與無賴這個貶義詞應該沒有任何聯(lián)系?!?p> 她無所謂的輕頷首,“你說的對,識相的應該現(xiàn)在就走,我也想這么做但我沒有臺階下,那還不如往上一格臺階走,說不定還能反客為主?!?p> 他挑眉:“你在這會影響我的病情?!?p> 她幾近張揚的笑在唇角處漾開,“為什么?”
他回答的極莊重,“男女共處一室,你說為什么?”
看上去很有修養(yǎng)的皮囊把這個男人包裹的堪稱完美的不切實際,明明是一句很有調戲意味的話,到了他嘴邊竟吐出來優(yōu)雅的水晶,不禁令人情動。
他的身上實在太有正人君子的氣息,以至于她懷疑那皮囊的包裹,氣質的籠罩之下是不是一具欲望膨脹過度從而枯竭的骷髏,還散發(fā)著陣陣腥臭。
對他,她在心里拋出的問題,做出的猜測,給出的假設像三條支流最終匯成一條名為“好奇”的大河。
“這個臺階給的不錯?!彼鹕?,臨走前說,“有時間我再來看你,歡迎隨時聯(lián)系,我不想劃清界限的外語教授。”
她走出病房前的笑容狡猾的爬進他心里。
空曠的病房里,安靜的悄無聲息。宮艨伸長手臂,握著玻璃杯的手微微一轉,杯子傾斜,晶瑩剔透的白開水汨汨流出,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水花迸濺。
他靜靜的看著杯子里的水一點一點變少,看著流暢漂亮窈窕的水柱,直至水柱斷開,杯里只剩茍延殘喘的水珠。
宮艨揚起一絲自嘲的笑。
決然的松開手——
“啪,,,”的一聲像是某種訣別的音樂。
碎了一地的不只有四分五裂的玻璃,還有宮艨一時迷糊起來的情緒與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