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鈴聲徹底沉寂,像壞了嗓子不小心成了啞巴,再沒發(fā)出陣陣令人聽不得太多遍的鈴聲。
靜默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何染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的口氣對閔初瓷說:“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我曾經(jīng)跟過承堪一段時間,那段時間里他對我很好,只要不涉及到他工作的事都由著我來,他沒碰過我,也沒喝醉過,后來,我才知道他早就知道我跟李名深的關(guān)系,一直裝著不拆穿,等著我主動打退堂鼓?;谕獾某锌偛谜娴氖侵挥谢?,他不好色,好的是那些女色背后的東西,所以初瓷,我勸你離他遠一點,那樣也就會安全一點?!?p> 在時間的輕挪慢移中,很多東西不知不覺已經(jīng)面目全非,比如此前閔初瓷并不知道何染跟承堪有過情史,當然她也從未想過。
她也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尷尬。面對著一臉平靜卻又凝重,甚至于那瞳孔深處還折射出似有若無的絲絲憐憫的何染,閔初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病房里再次沉默下來,沉默著令人如同螞蟻爬上身,身體瘙癢想要動來動去,卻不知怎樣的舉動才算得當。
心里確實滋生出異樣的枝丫,似乎還有發(fā)芽成長的趨勢,閔初瓷有些無所適從,只能起身,“我去趟衛(wèi)生間。”
直到閔初瓷的身影消失在何染的視線內(nèi),門口傳來輕微的門把打上的聲音,何染才收回的目光不經(jīng)意落在湯碗里還剩一半的湯,手貼上去,溫度已冷卻。
不禁微嘆口氣,呼出薄薄的白氣,落在窗外的雪似有爆發(fā)的趨勢,何染記起,以前的霸王湯,兩個人一起,喝個精光。
這個年過得終究又是孤苦心酸。
似乎,,,,很久都沒有這么好的天氣了,斑駁的光影打在干凈的街道上,溫暖的季節(jié)里,好像什么都很溫暖,街道兩邊的房屋樓宇,偶爾一顆筆挺的蔥郁濃綠的樹站在合適的地方,格外賞心悅目,周圍深眼窩高鼻梁的人來來往往,形態(tài)各異,表情各種。
“哎!你等等我呀!”空氣中響起的是少女特有的清脆的嬌嗔,嬌嗔之中微微喘著氣,“別走那么快啊,大不了我承認我錯了還不行嘛!”
一直追,一直往前走,邁著急切的腳步,皺著眉頭,漂亮的眼睛里泛著焦慮的光,閔初瓷拼命想要追上正前方行走在金色頭發(fā)的人流里的擁有著純正濃黑發(fā)色的高大男人。
男人穿著雪白襯衣的寬闊背影鮮明而顯眼。
男人的腳步并不快,可無論閔初瓷怎樣跑,二人之間的距離絲毫未減。
周圍的每張臉開始變得模糊,不知道什么時候,好像是突然,又好像是逐漸,那些人縮成又長又瘦還癟的光影,總之閔初瓷一下子困惑住了。
我到底,,在追什么啊?
猝然的,停下腳步不再追尋,周圍迅速暈染成漆黑一片,瞳孔里映著的雪白襯衣的男人終于越走越遠,慢慢形成一個白色光點,慢慢的,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濃黑。
閔初瓷想開口,竟啞然失聲。
她忽然忘了,自己本該說出口的話呢。
猝然從夢中驚醒,驚的她滿頭大汗,睜著空洞的雙眼,驚慌的坐起身。
那是一種忘記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的感覺。
胸口的心臟怦怦直跳,似乎要撞破胸口恢復(fù)自由出來窺探一番外面的世界,就連呼吸也變得格外急促。
“初瓷?!被羧怀雎暤氖且坏朗煜さ牡统恋母挥写判缘哪新?,緊接著在閔初瓷回神轉(zhuǎn)頭之際,一雙強有力的雙臂赫然將她緊緊抱住。
突如其來并且猝不及防。
“你終于醒了?!?p> 待定下心神,閔初瓷放棄掙扎,腦袋擱在寬厚的肩膀上,以為自己聽錯聲音,狐疑道:“宮艨?”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宮艨身上有一種席是愔很熟悉且很喜歡的香味,那香具體是什么她一時忘了,她不排斥他的懷抱,卻也涌出一股復(fù)雜的異樣情緒,她的目光深深的定在他背后的墻壁上,沒有開口說話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遍h初瓷不會明白宮艨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更不會知道看到宮艨看到她醒來有多么的安心。
她不會知道,他想擁抱她的想法存了多久,更不會知道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所有的愧疚與沉淀了很久很久的愛以及穿過時間累積了厚厚一疊的思念一下子洶涌澎湃。
在閔初瓷醒來之前的幾分鐘里,宮艨只能看著她閉著眼痛苦又恐懼著,并且嘴里還在念著什么,宮艨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嘴邊,幾次試圖把她叫醒可怎么都叫不醒。
那種揪心的感覺像有人在他左心房里放了一群螞蟻右心房里放了一片螞蟥。
疼到致命。
當宮艨接到鐘寧祁的電話滿心沉重和擔憂的飛奔前來醫(yī)院時,卻是在病房里看到躺在潔白的床單上的無比孱弱又沒有一點血色像完全死掉的閔初瓷。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驟然凝固在血管里動彈不得。
“初瓷,”時間仿佛停滯過一瞬間,而就是這瞬間宮艨的腳步已不知不覺停在病床邊。
“她怎么了?”病床上的女人閉著眼,扭曲著眉頭陷入昏迷??只畔窳蛩嵋话愀g著他的四肢百骸,突然的,宮艨情緒激動的抓著身旁穿著病號服臉上淚痕未干的女人急切的問。
被宮艨這么一問,何染的眼眶再次潤濕,喉嚨像被人扼住,怎么也憋不出一句話。她沒想到只是去一趟衛(wèi)生間的閔初瓷回來時竟是躺在急救病床上被推進急救室。
更沒想到急救的診斷結(jié)果才是一個晴天霹靂,一聲震響,終于使這個年不再平靜。
何染失神的搖了搖頭,宮艨眼里的濃郁的擔憂與急迫完全暴露了他和閔初瓷的關(guān)系。
起碼這個男人對閔初瓷不是普通的情感。
何染慢慢掙掉宮艨的手,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醫(yī)生說她勞累過度加上心情不好導(dǎo)致昏迷?!?p> 何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對他說實話,她并不了解這個年紀輕輕就獲獎無數(shù)擁有無比強大的家庭背景的男人。
值得一提的是,宮艨在她說完之后神情明顯的放松了一點,她看著他坐下來,深情不壽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那樣隱忍著又情不自禁流露出濃厚的,糾結(jié)的,矛盾的,懊悔的,疼惜的,百千種情緒復(fù)雜的交織成濃烈而熾熱的目光是閱人無數(shù)的何染不曾見過的。
何染輕悄悄的退出病房,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她想到了另一個權(quán)利滔天的男人。
承堪,他知道初瓷的病情嗎?
宮艨小心翼翼的從被窩里拿出閔初瓷的手溫柔的包裹在寬大的掌心內(nèi),從前一直忍著所有的情緒不露出絲毫端倪,在這一刻,在她看不到的情況之下,所有的愛意,愧疚如同一場突發(fā)的泥石流,洶涌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