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shí)烏云飄來遮擋了明月,暗淡的星光顯得微不足道,整座良山更是陷入了一種黑暗中。
空氣中似乎是動(dòng)物的尸體腐爛著半融入泥土中的惡心臭味在蔓延,那令人作嘔的刺鼻。
蘇凝的身影快得如一道閃電,她迅速竄過樹林叢野,四周靜得可怕,只有她隱隱的喘氣聲。
好一會(huì),她停下腳步,后背貼著樹干滑著上去躲那樹上了。
她屏住了呼吸,額上的冷汗在點(diǎn)點(diǎn)泛起。
她想她把那話說早了,這才是作為鬼來最狼狽的一次。
那粗重的氣息驟然在樹下出現(xiàn),蘇凝閉了閉眼,幾乎隱了身。
斜眼瞥樹下,樹下站著的是一只人不是人,鬼不鬼的東西,為人一樣的形態(tài),卻沒有頭,或不能那么說,他的頭前傾下垂的厲害,幾乎與脖子平行,那說是頭,也不能說是頭,更像一團(tuán)蠕動(dòng)的肉,像是脖子上長了一顆肉瘤!
四肢很長,手掌很小,手指極長,且僵硬如鐵。
更讓她惡心想吐的是它那全身皆是長長白白的蛆蟲,在蠕動(dòng)著,它每走一步,便從身上掉下許些蟲子。
蘇凝這生前或是死后,遇到的最恐怖的事就是自己成了一只鬼。
未曾見過這么惡心的東西,她著實(shí)嚇壞了。
且這東西厲害得緊,她剛才與他過了兩招,險(xiǎn)些就被打傷,那力量詭異且強(qiáng)大,絕非正道,不過長那樣也絕看不出是正道。
那怪物對(duì)她是窮追不舍,似乎是氣味極是敏感,蘇凝楞是怎么也沒甩掉它,又如此刻,那怪物便一直站在樹下,對(duì)著這樹喘著粗氣,那長肢五爪對(duì)著這樹干一抓,盡是那樹干掏了過半。
蘇凝頭皮一麻,自那樹下躍下。
落下那一刻,那怪物便轉(zhuǎn)過身對(duì)著她,似乎在打量著她,上身微動(dòng)。
蘇凝動(dòng)時(shí),它也動(dòng)了,如一只猛獸朝蘇凝撲了過來,蘇凝見狀凌空一翻,與它擦身而過,看著自它身上掉下來的蛆蟲,蘇凝的臉色都白了。
她暴躁:“我便是個(gè)路過的,你追著我不放作甚?”
似鬣狗聲音一般的低嚎了一聲,那怪物呲了呲藏在脖頸與那肉瘤中的獠牙……那唾液點(diǎn)點(diǎn)落下。
蘇凝:……
“你別以為長得丑我就怕你!”蘇凝后退了一步:“我可是一只惡鬼,惡鬼你知道嗎?這可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那怪物極是急躁的怒嚎了一聲,不理她,猛的甩著那又紅又長得舌頭,又撲了過來。
那舌頭比她整個(gè)人都長,蘇凝騰空而起,揮袖而出,白綾刷出朝那怪物而去,白綾如利劍,帶著那綾氣層層。
那怪物極是靈敏,整個(gè)身影都瞧不清楚,它便竄出了那綾氣圈,利爪一揮,蘇凝側(cè)身躲過不及,便被狠狠地抓下幾道血痕在背后。
血?dú)饴?,那淡淡的血腥味讓怪物明顯的激動(dòng)了,它怒吼著,張著那獠牙便朝蘇凝方向而去。
蘇凝只覺得背后是火烈烈的痛,她踉蹌著反身上樹,又翻身而下,半段白綾執(zhí)在手中,似一把利劍,直直往那怪物背后橫裂一綾氣下去。
許是吃痛,那怪物暴跳而起,暴躁的揮了一掌蘇凝,它的力氣極大,還帶著風(fēng)氣。
蘇凝用那白綾擋了一掌的部分力量,還是被掀翻了出去,撞上了那樹干上。
腦袋轟的一聲,痛得失了意識(shí),好一會(huì)才回神來。
一抬眼,便見得那怪物站在她上頭,那唾液在滴落身旁。
蘇凝腦袋空白了一下,被那惡臭味拉回了情緒,她并不想在蘇凝身體里露鬼現(xiàn),那對(duì)蘇凝的本身還是有影響的……
只是而今似乎迫不得已了。
那怪物的喉嚨里發(fā)出了那干喉的聲音,在看著蘇凝睜開的眼睛同時(shí),它伸出那惡心紅色長舌便要朝蘇凝身上舔。
蘇凝眸子一凌,按著那地上的纖長手指上指甲突長,還能看到上面繞著了些黑氣,而她的臉上,自那鬢角,臉側(cè)旁有些血絲在往臉頰中心蔓延,整個(gè)人都有些詭異的氣息在浮動(dòng)。
突然,那怪物停住了,有寒光一閃下一刻,它的長舌便掉了一段下來,噴涌而出的血噴了她一身,蘇凝眨了眨眼睛,還未反應(yīng)過來。
便瞧見一個(gè)身影,揮著那長劍,動(dòng)作極快,冷利的劍鋒十分霸道強(qiáng)悍,將那怪物逼退了去,其中還夾雜著怪物痛苦的嘶吼聲。
那個(gè)背影,蘇凝認(rèn)得……
蘇凝臉上的血絲在瞬間退了回去,那指甲也在悄悄縮短,鬼氣瞬間消失了。
連城著了一身黑色錦衣,束玉冠,微蹙著眉盯著那因被他砍斷了一段舌頭的怪物在痛苦嚎叫,聲音極是刺耳。
他回了身,瞧見了一身是血的蘇凝,神色微變。
“你受傷了嗎?”他低沉的聲音帶著緊張。
蘇凝爬了起來,搖頭:“沒有,那是那惡心東西的血。”
說完,她便覺得背后痛得要暈過去,她蠕了蠕嘴唇,口微干:“你怎么在這里?”
連城并沒有回答,那怪物有些發(fā)狂的朝他的后背撲了過去,他身影一閃,到了蘇凝的身邊,一把拉過她的手,腳下一點(diǎn):“走!”
——
上官連城的輕功極快,帶著她,行了至少一炷香的時(shí)間,他都不帶喘氣的。
只是這良山上的樹木林野錯(cuò)綜復(fù)雜,連城也尋不著下山的路。
他們?cè)趦蓧K巨石下的縫隙間里休息,那相倚的兩塊巨石下形成了一個(gè)半人高的洞,正好讓他們兩人藏在那里。
好在這是一塊沒什么樹,倒是盛進(jìn)了一汪月光,有了些光亮。
蘇凝半靠著那石頭,額上的汗在猛掉,臉色也有些難看,只是她的臉半隱在昏暗中,連城并沒有能瞧見她臉色的怪異。
他坐在洞口處,撕了一塊衣角在擦拭著他那沾滿血跡的劍。
蘇凝懶懶得問:“王爺,你也是來看這良山上看風(fēng)景嗎?”
連城并未抬頭,只是冷冷的答:“我沒你這雅趣。”
蘇凝撇了撇嘴:“那你又為何而來?”
連城停下擦拭劍的動(dòng)作,抬頭望她:“為你的不自量力而來。”
蘇凝:……
她重重點(diǎn)頭,十分殷勤:“謝謝王爺仗義相救,蘇凝感激不盡,此生沒齒難忘,感恩王爺?shù)拇蠖鞔蟮?,定銘記于心?!?p> 連城瞥了她一眼,十分冷漠的不理她。
蘇凝覺得連城這人真是別扭,還特別不懂尊重人,總是不理人,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不對(duì)…。上官連城是只對(duì)她冷漠!
蘇凝怨念的盯著他。
月色淺淺,落在他身上,襯得那沉默的側(cè)臉頗為溫和,又許是今晚的月光也柔和了些,又許是……
這是她隔了那么長的時(shí)間里再一次認(rèn)真的看他的臉,他的五官,嗯…老實(shí)說,他和以前相比,現(xiàn)在五官生得更明了。
四周很是靜謐,連城的聲音突然響起:“好看嗎?”
蘇凝:……
他側(cè)過臉看著蘇凝,這月色似給他的臉打了柔光,他的眼神深邃而具有侵略性的,聲音帶著許誘惑:“你不是說你喜歡好看的人嗎?”
蘇凝輕咳了幾聲,十分鄭重:“王爺,請(qǐng)自重!”
連城在笑,笑得眉眼微彎,帶著些無奈,輕道了句:“小騙子?!?p> 他的聲音里帶著些寵溺,讓蘇凝一愣。
她抿了抿唇,扯了話題。
“王爺…你覺得剛才那個(gè)怪物是什么東西?”
連城搖頭:“我不知道?!?p> 聞言,蘇凝低喃了一句:“生得怪丑的?!?p> 惹得上官連城勾唇笑了笑。
笑完了,他才道:“良山位處陰森,連著十幾座小山頭,野獸眾多,樹大而密,遮天蔽日,不見日光,林中深處皆是沼澤地,且山中生榔草,榔草異味過重,才顯得這良山甚是可怕。”
頓了一下:“傳聞是從前幾年開始的,有獵戶說這山上有妖怪,無頭四肢巨長,捕食動(dòng)物,實(shí)際上這良山的氣候本就偏為詭異,有些動(dòng)物變異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蘇凝皺了皺眉頭:“這變異得未免……”
有些過分了……
連城淡淡接話:“世間之大,無奇不有?!?p> 蘇凝微垂了眸,那可不是呢,她以前也不相信這世間神明之說,直到她成了一只鬼……
背后的傷痛得她腦袋一跳一跳的,她忍著那痛,低喃了一句:“那王爺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風(fēng)微涼,上官連城的眸子倒映著隱在黑暗中的她,他的神色有些怪異。
“我告訴過你?!?p> 蘇凝的神色一凝,然后干笑了兩聲,有些嗔意:“王爺!你盡破壞氣氛!這月黑風(fēng)高的深夜自該聊些嚇人的話語才是?!?p> 連城一愣,輕咳了一聲,有些遲疑的問道:“那要重來嗎?”
他有些遲鈍的反應(yīng),不似平日里的陰冷漠然,蘇凝忍俊不禁:“王爺…你學(xué)壞了?!?p> “……”
蘇凝笑完,兩人相望又一時(shí)無語,陷入沉默中。
寂靜中,上官連城有些凝重的開口:“無論如何,你都不該一人孤身上良山?!?p> 蘇凝僵笑了笑:“那不,怎么給王爺英雄救美的機(jī)會(huì)?”
上官連城的眸子微冷:“若是我沒來,你……”
他的話未完,蘇凝便突然動(dòng)了,她身子一傾,半個(gè)身子靠上他的臂膀……連城將那喉中的話語咽了下去。
蘇凝的氣喘得有些粗,撲在他的頸間。
連城察覺到有些不對(duì)勁,蹙了眉:“你怎么了?”
蘇凝的手緊拽著他的衣角,蹭得他肩上都是冷汗。
“連城,我……我有些疼?!彼穆曇艉艿?,低而顫抖。
特別疼……
“你受傷了?”連城嗅到許些血腥味。
“嗯……”蘇凝的話還未出口,便徹底失了意識(shí)
胡桃里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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