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之恒去蕭關(guān)以后長安便開始下雨,每日都是陰沉沉的下雨天。
蕭關(guān)的險峻形勢多多少少也有消息傳來,阿姐每日在祈禱,我心中也有許多不安,每有邊關(guān)消息回長安便如驚弓之鳥。
那日,我趴在窗口處無意間睡著了,窗外陰雨綿綿,在淅淅索索的雨聲中我夢見了我大哥。
他穿著一身黑色盔甲,身姿挺拔的站在黃沙群上,那大風(fēng)刮得他的高綁的黑發(fā)一下又一下打在肩頭上。
他露著溫和的笑,眉眼英俊得不像話,而身后是黑氣滾滾的天空,仿佛下一刻他會被吞沒。
“大哥……”我低喃出聲。
他望著我,我想他聽到了我的聲音了,只是不知為何他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黯然,眸里滿是悲慟。
我在驚慌中醒來,滿頭大汗與心慌意亂,天已經(jīng)開始黑了,窗外的雨停了,只有屋檐下的雨水在一滴一滴的滴落聲音。
我心里慌得厲害,起身便跑出了院子。
府里很安靜,幾乎沒有見到多人個下人,我跑出后院才看到那匆匆而來的管家。
“歡叔!”
我喚住他,管家顧歡舊年跟隨父親四處征戰(zhàn),后因身子原因已不適合隨軍,便在顧府里打理著些瑣事。
他向來穩(wěn)重,我從不曾從他臉上瞧見過如此凝重又帶著悲慟的表情。
是的……悲慟。
他在我跟前停下,嘴唇微動:“四小姐……”
我緊緊將他盯著,聲音有些顫抖:“歡叔,爹爹和大哥來信了嗎?都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都沒個來信?算日子二哥到了蕭關(guān)了吧,可也有個音信?蕭關(guān)的戰(zhàn)事又如何?歡叔你可有消息?”
瞧著他那神色模樣,我心里越發(fā)的不安。
“歡叔…你怎么不說話?”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歡叔聲音嘶啞:“四小姐,大公子…大公子以身報國了?!?p> 以身報國了……
我呆愣住,望著他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什么。
隨即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那么厲害……
我沒有說話,實則心中也是茫然一片,抬眸望向慌了禮儀提下擺疾奔而來的啊姐,剎那無助與恐懼鋪天蓋地而來。
明明上個月還收到大哥的親筆來信,說是一切安好,勿念。
也說要立了功勞向皇上討個恩賜讓我同連城成親
也說了……
我并未覺到眼眶里已盈滿淚水,干啞著聲音:“啊姐……”
我朝她奔撲了過去,撲進(jìn)她的懷里,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道:
“啊姐…啊姐…大哥他好好著呢對吧?我不相信歡叔的話,我只聽你的?!?p> 可我只瞧見她兩眼通紅,眼里是哀痛欲絕,出口的聲音極輕:“小妹,乖?!?p> 那涌上來的悲痛淹沒了我,淚水茫茫遮住了視線。
阿姐悲傷的望著我,我甚至感覺到她孱弱的身子在抖。
可是她未同我多說,而是將我扶起后對著歡叔道:“歡叔,府外似乎有不對勁,好似來了許多人?!?p> 歡叔聞言,神色一變。
甚至來不及多說,只落得一句:“兩位小姐先回房里躲著?!?p> 便匆匆走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甚至還未從大哥去世的消息中回過神里,便被啊姐拉著跑。
好不容易停下的細(xì)雨又開始下了。
我同啊姐被那細(xì)雨打濕了頭發(fā),眼睛,今夜沒有月亮,天色黑得不見五指。
瞧著阿姐的身影我心中慌亂不已,她緊抓著我的手腕,緊得生疼。
“啊姐…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未答我,只是加快著腳步。
隱約中我似乎了聽到了些此起彼伏慘叫聲,那是來自前院。
這不尋常,府中的其他的人呢?
在這可怕的黑夜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驚慌。
瞧見那前院某處火光突起照得黑暗的夜里有了光亮?xí)r,我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啊姐也停下了腳步,身形頓了頓,望著那火光處。
我同她的身影被籠罩在黑暗中,微微顫抖著。
“啊姐……”我張了張嘴:“爹爹……也出事了是嗎?”
啊姐回過頭,淚眼婆娑的望著我,在這樣的冷夜里,她穿得極單薄,整個人都要被風(fēng)吹散似的。
她似乎要扯出個笑安慰我,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輕聲道著:“別怕,啊姐保護(hù)你?!?p> 心刺痛的那刻,淚珠砸落在手背上。
我不敢哭出聲,只能捂住嘴,任那淚珠一滴滴掉落。
啊姐握緊我的手,抹掉了眼淚:“我們?nèi)サ坷铩!?p> 天一直在下著小雨,不痛不癢的砸在身上,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地上的血與水混合在一起,潺潺的流著。
到處都是尸體,軍衛(wèi)與拼殺聲。
歡叔再次尋到我們,那時我正與兩個軍衛(wèi)打成一團(tuán),刀尖劃過小腹時我以為我要去見爹爹了。
歡叔及時出現(xiàn)救下我,他的身上也多了幾道血痕,可怕得很。
我身上受了傷,啊姐磕破了頭,是歡叔拼死將我們送到了偏院,那里有一口井,底下是密道,說是能通往郊外。
只是我未下井之時,便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了過去。
那夜的驚險我并不知全部,都是事后阿姐告訴我的。
以及歡叔并未跟我們一同走,以及府中為何會出現(xiàn)那些屬于昭王府的軍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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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了好些天,醒來那日,天還在下雨,啊姐說那場雨下了五日。
那會我們已經(jīng)在長安城外。
我覺得我只是做了個夢,直到瞧見瘦弱得不成樣子的啊姐模樣才恍然醒悟,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天踏了是什么樣子,大概是眼前一片黑暗,只想著一起同去的樣子吧。
啊姐抱著我哭,一遍一遍的同我說:“不要怕,不要怕,啊姐在,啊姐在?!?p> 那悲痛欲絕的痛苦讓我喘不過氣來,阿姐又何嘗不是呢?
每個夜里,她都悄悄的哭,以為我從不知道,可我都知道,她壓抑著聲音的哭聲在夜里千遍萬遍的撞擊著我的心里。
大哥,二哥,爹爹都死了,顧家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那時我和啊姐站在城門口的告示前,讀著那宣告一切的告示,我憤怒的撕下它,將其撕碎。
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怎么就叛國了?
他們以身報國,怎么就叛國了?
胡桃里夾子
我真的欠抽,番外沒好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