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魁梧的男人聞聲朝這邊看過來,看見站在彼岸花叢間的籽籽,頓時興奮地揮舞著菜刀順著石階跑下來。籽籽本能地想要逃開,卻不慎碰到了幾朵彼岸花。它們不滿地微微搖擺著,疼痛感瞬間從腿上傳遍了籽籽的全身,籽籽也顧不得還有個拿著菜刀的男人朝自己跑來,三兩下就跳出了花叢。那人這時也奔到了她的面前,并沒有目露兇光,而是一臉焦急地問:“你看見芮芮了嗎?”
籽籽一邊彎腰去摸了摸疼痛的小腿肚子,一邊說:“我在這里沒遇到過叫芮芮的人。”
“當啷”一聲,那人的菜刀掉在了地上,他一蹲身用雙手抱住頭,悶聲悶氣地說道:“怎么辦,怎么辦?芮芮一定已經走了。她前腳走,我后腳就跟著來了,可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對不起,芮芮,對不起……”
看他的樣子,還真是狼狽。籽籽忍不住問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那人抬起頭來,反問道:“黃泉路上啊,還能是哪兒?”說完,想了想,忽然站起身來,足足比籽籽高出一個頭還多,嚇得籽籽不由得往后跳了幾跳。只聽他低頭問道:“對了小姑娘,不是說只有到了黃泉路的盡頭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才會投胎轉世的嗎?是不是我迷路了,所以沒遇到芮芮?那么,這是哪兒?你又是誰?”
“我……”籽籽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不過……籽籽一轉念,建議道:“你不如先回家看看,說不定芮芮并沒有走到這黃泉路上來。”
“你的意思是說……芮芮沒有死,可能嗎?”那人疑惑地看著籽籽。
“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籽籽答。
“怎么回去?”那人對籽籽的提議有些心動。
“跟我來。”籽籽說著,轉身順著石階爬上去。那人跟著籽籽來到望鄉(xiāng)臺上。籽籽回頭對他說:“你能看見自己想去的地方嗎?”那人點了點頭,眼前出現(xiàn)了他的家。兩室一廳的房子里擠滿了人,穿制服的警察和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各忙各的。那人看到一個女人被醫(yī)生用擔架抬出了屋子,也顧不上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的身體,更顧不上和籽籽打招呼,穿過警察,跟著一群醫(yī)護人員出門去了。
那人走了之后,籽籽眼前的情形隨即消失。
希望那個“芮芮”能被搶救過來,籽籽心里想著,返身回去準備把自己采摘的彼岸花莖收拾好。走下石階,看見躺在地上的菜刀,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撿起來放到了石桌上。
沒過多久,那男人回來了。精疲力竭地拖著步子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發(fā)起了呆。一扭頭,注意到桌上放著的菜刀,愣愣地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把抓在手里,放聲大哭起來。如果見他第一面的時候,籽籽是被嚇到了。那么,現(xiàn)在她又被驚到了。因為……因為,從來沒有哪個男人當著她的面哭得這么…嗯…痛快。
難道,那個芮芮……難道,那個芮芮……
籽籽小心地問道:“那個…芮芮…怎么樣了?”
那人沒有抬頭,哽咽道:“芮芮…她…沒死……”
那人還在哭,聽上去更多的卻是一種釋放。
籽籽忍不住又問:“那你是高興呢,還是……”
那人似乎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止住了哭,抬起頭來,對籽籽說:“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如果芮芮死了,那我下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