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哲是從噩夢中醒來的,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窗外有些許動靜,不知道是不是風(fēng)聲。
天還沒有亮,他又重新閉上眼,眼前有一團光,像昨晚看到的螢火,然后越變越小,直到消失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中......
“喂,老顧,老顧,起床了!”
天已經(jīng)大亮,蘇睿正在整理被子,邊整理邊不忘喊雙眼緊閉,冒著虛汗的顧思哲。
“夜里,有人出去嗎?”顧思哲突然睜開眼,想起了半夜時分聽見的一聲異響。
“不知道,要真有人的話,可能是我哥吧。”蘇睿撓撓頭,他一晚上睡得很香啥也沒有聽見。
“是嘛?!鳖櫵颊芤查_始整理,他一轉(zhuǎn)身,看到窗外,蘇謙正坐在臺階上寫生。
剛起了個形,大致構(gòu)了圖,想都不用想,顧思哲也知道蘇謙準(zhǔn)備畫什么。
他小聲地和蘇睿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得到更多的線索,畢竟這才是他來到這里的主要目的。
“我哥有個習(xí)慣,每次寫完生都會出去跑步,這個時候他不在家里,他房間的備用鑰匙放在客廳立柜的獎杯下。我們可以這個時間去他房間里,趁他沒有發(fā)現(xiàn)把我上次偷拿的報紙還了?!碧K睿打開手機把報紙拍了備份。
蘇睿和顧思哲一致覺得如果直接去問蘇謙不止會讓他心情糟糕也問不出個什么東西,雖然偷偷摸摸不大好,但是為了查到真相,獲得更多的線索,也是拼了。
早飯的時候,蘇謙還是沒有出現(xiàn),蘇媽準(zhǔn)備完早飯就上班去了。許久,顧思哲看見蘇謙穿過走廊往大門方向去了。他咳了一聲,示意還在喝粥的蘇睿。
蘇睿放下勺子,起身往大門方向小跑去,確認蘇謙已經(jīng)走遠后才放下心來喊上顧思哲開始“搜查”蘇謙的房間。
路過走廊的時候,顧思哲看見外面的臺階上還放著沒有合上的速寫本,用炭筆勾勒出極為熟練的線條,默寫得虛實結(jié)合,雖然是黑白速寫,但是相當(dāng)精美,讓顧思哲嘆服不止。
不料,這個時候卻下起了小雨,一滴兩滴的雨水打在本子上,顧思哲不忍看這速寫被毀,推開玻璃門,拾起本子和筆,抱在懷里。
“蘇睿,外面下雨了,你哥會不會中途折回來?!鳖櫵颊芸粗饷嬖较略酱蟮挠瓴幻庥行?dān)心。萬一在外面跑步的蘇睿半途而返,再撞見,這次豈不是徒勞無功反倒讓他生了戒心。
“你先進去,我去把大門反鎖上,拖延一下時間,跑步應(yīng)該是沒帶鑰匙的?!闭f著,蘇睿把備用鑰匙塞給了顧思哲,匆忙跑去鎖門,一切進行的很順利,蘇謙還沒有回來。
擅自打開蘇謙的門還是覺得不禮貌,他等著蘇?;貋黹_。
蘇睿插進鑰匙,轉(zhuǎn)了兩下,推開了這扇沉重的門。
沉睡的魔盒被兩個不速之客擅闖......
這是一個十幾平米的房間,滿屋子充斥著面前那副還沒干涸掉的油畫的氣味,整個房間被一道黑色的遮光布隔成了兩個空間,一黑一白。
推開門進來的是靠窗的那半,外面就是滿地的鳶尾,面前是床和一幅應(yīng)該是昨夜創(chuàng)作的油畫。
出乎意料的是,地上很干凈,對于曾經(jīng)學(xué)過美術(shù)的顧思哲來講,很少見,通常地板和墻壁都會布滿畫漬,滿地干癟的顏料管......
蘇謙很注重衛(wèi)生,顧思哲瞥見畫架子后面漏出滿是顏料的圍裙一角。
蘇睿已經(jīng)開始翻箱倒柜起來。顧思哲最大的關(guān)注點落在了,遮光布后面的那個世界,兩層布的縫隙里可以瞄到一絲內(nèi)部,“蘇謙,這個我能打開嗎?”邊說著邊拽著簾子準(zhǔn)備拉開。
“那個后面全是我哥的畫,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你要是怕落下什么就掀開看看吧?!碧K睿正捧著從抽屜里找到的一本什么手冊翻著。
顧思哲掀開了一角進入了這個小黑屋,遮光布的質(zhì)量很好,完全把外面的光源隔絕了。
在這黑暗中,顧思哲心里毛毛的,總覺得模糊間有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自己,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瞳孔突然放大,像是被震驚了一般。
“砰”地一聲,顧思哲懷里的速寫本掉落到了地上,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這是......”顧思哲心里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在這個小黑屋里,三面墻上都是肖像畫,有黑白素描,有油畫,有速寫......但這些畫無一例外畫的都是一個人,一個女人。顧思哲沒有細數(shù),大致看了一眼,大大小小有一百多幅。
他猜測這就是那個死去的學(xué)姐,這應(yīng)該是蘇謙為了寄托哀思畫了這么多的畫以表這些年來陰陽相隔不能見的思緒。
但畫中的她并不是溫婉可人的模樣,眼神哀怨有著說不出的恐懼一般。大約是蘇謙恨自己不能查出兇手為她洗雪的遺憾時刻提醒自己吧。
顧思哲湊近了這些畫,玻璃面反射著慘白的光亮,他覺得畫中人的模樣有些眼熟,一畫驚醒夢中人一般,這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此機緣巧合才讓顧思哲發(fā)覺。
好像,真的好像,尤其是眼睛。
她像誰呢?
毋庸置疑,畫中人和蔦蘿容貌相近,顧思哲甚至將畫中的及肩長發(fā)平移到了池蔦蘿身上,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總歸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聯(lián)想到蘇睿和蘇謙,他直接下了定論,沒錯,池蔦蘿就是當(dāng)年兇殺案的死者的妹妹,這樣她考到L大以及常常來往于禁區(qū)的廢棄宿舍樓也有了合理的解釋,果然,也是為了要查清當(dāng)年的真相而來吧。
每一幅畫的右下角小小的字跡更是印證了顧思哲的觀點,“池鳶尾”。
沒錯,容貌相近又同姓,若說沒有關(guān)系都沒人相信了。
“我知道死者名字了!”簾外傳來蘇睿的聲音,“這學(xué)姐叫池鳶尾?!碧K睿語氣相當(dāng)激動。
“我也發(fā)現(xiàn)了。”
顧思哲繼續(xù)慢慢觀察這些畫作。
“蘇謙果然是用情至深?!?p> 正當(dāng)顧思哲準(zhǔn)備轉(zhuǎn)移陣地到蘇睿那邊時他腳碰到了剛才掉落的速寫本,也正因如此,他看到最下面一層的畫框歪了,他蹲下身將那幅畫扶正,但是這幅畫卻不識好歹掉到了地上。
顧思哲拿起畫框,發(fā)現(xiàn)是因為這幅畫厚度不一般,也正因如此才撐開了畫框使之歪斜掉了下來。
他拆開畫框?qū)⒗锩娴臇|西小心翼翼地拽出來。
是一封信,上面還有郵票,寄信人的名字竟然是:李清卓。這封信不是寄給蘇謙的,是給池鳶尾的。
他沒想到,李清卓竟然和死去的學(xué)姐有著書信往來,擱到八年前,手機也剛剛開始進入生活,能書信往來的關(guān)系也并非一般。
這封信藏在這個地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了一眼這幅畫的日期,發(fā)現(xiàn)是八年前五月左右。
也就是池鳶尾還沒被殺的時候,或許這幅畫是送給池鳶尾的禮物,或許這封信是池鳶尾塞在這里的,或者蘇謙還不知道這相框里有東西,再或者是蘇謙看過了又塞進去的,這封信突然地闖入讓顧思哲覺得這封信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不知為何,顧思哲鬼使神差竟想將這封信帶走,他轉(zhuǎn)身撥開簾子看見蘇睿還在翻弄著,莫名地放了心,然后將這封厚厚的信塞進了外套內(nèi)襯的口袋里。
從來沒做過虧心事的顧思哲,被自己這偷偷摸摸的行徑覺得有一絲可恥。
更奇怪的是,在此時,自己并不想讓蘇睿知道這封信的存在。
總覺得蘇睿如果知道了,憑著蘇睿的性子,自己哥哥的未婚妻和導(dǎo)員扯上了關(guān)系而自己未來的嫂子又不明不白被殺,從昨夜他講的事跡感覺兄弟倆關(guān)系一定相當(dāng)?shù)囊?,要是突然跳出這件事,蘇睿一定會打草驚蛇。
這個時候,顧思哲對李清卓多了幾分忌憚。雖然不能肯定他就是兇手,但絕對逃脫不了干系,事情也絕非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