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之言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喝了一杯茶，鋪好宣紙準(zhǔn)備繪畫。
安靜的午夜，只有他的畫筆在紙上點墨成畫。
年前收到一個訂件，是慕名而來的客戶，要的比較急，給了他畫作市場價三倍的價格，這周末就是交畫的最后期限。這段時間事情又多，總是打亂他的創(chuàng)作計劃。
他已經(jīng)很疲勞，但是為了不耽誤交畫時間，他還需要再畫上一個小時，才能休息。
于是又喝了一杯濃茶，確實提神醒腦了，但也讓他的胃受到了刺激，胃痛再次發(fā)作，順手吃了胃藥，躺在了床上。疼痛緩解，睡眠卻沒有如期而至。于是他就想明天打電話給客戶商量一下交畫的時間能不能推遲一周，可以把多出的兩倍價錢退給他。他不想為了趕工就降低自己繪畫的水平，只有在心境如水的時候才能畫出感覺來。如果懂繪畫的人是可以看得出這些心境的，他也希望買到他畫作的人也能看出這些來。
第二天莊之言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客戶，說明了推遲交畫的原因。
“那可不行，必須這周末交畫，這是我給妻子定制的生日禮物，你見過生日禮物推后送的嗎？”客戶說道。
莊之言無言以對，只能爭分奪秒地畫，以他的速度接下來的這幾天都要挑燈夜戰(zhàn)了。交畫的時間一旦約定好了，就必須按時交稿，否則就是違約。他可是從未違約過的，這次也不能。
他畫得手臂酸軟，剛坐下來喝口茶就接到了柏青的電話，他關(guān)切地問道：“蘇至謙的畫廊找到了沒有？”
“還沒有，你又有信息了？”莊之言急切地問道。
“現(xiàn)在沒有。”柏青那頭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就先不說了，我正忙著繪畫呢，訂件，周末交畫?！鼻f之言簡潔地說道。
“你要是時間緊，我可以幫你畫的。兩個人總可以快一些?！卑厍嗾f道。
“謝謝你的好意。”莊之言說道。
“放心我按照你的畫法，看不出來的，就是內(nèi)行也很難發(fā)現(xiàn)的。關(guān)鍵是不能超過交畫的時間，那可是違約的，一旦違約了，那在業(yè)界可就名聲掃地了。這樣的低級錯誤絕對不能犯?！卑厍嗪靡馓嵝训?。
“知道了。”莊之言說道。
“找人替畫也是業(yè)界的共識，我現(xiàn)在就去你那。”柏青說道。
“要是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的。”莊之言掛了電話。他還是想單獨完成這幅畫，落在紙上的每一筆都是自己的。
莊之言日夜兼程地繪畫，連午睡的時間都犧牲掉了，終于在最后一天完成了繪畫。當(dāng)完成最后一筆的時候，他長舒了一口氣，他想這種急迫的訂件以后再也不會接手了，就算是給十倍的價錢都不會接手。當(dāng)然客戶很滿意，取畫時一個勁兒感謝。
繪畫不是工廠里流水線上的工人，只要手不停地工作就能生產(chǎn)出更多產(chǎn)品。繪畫思考的時間往往要超過繪畫的時間。在大腦里把構(gòu)圖先完成，才能下筆如有神。跟寫文章一樣。
他這幾天就像是生活在孤島上，陳染，蘇至謙，米加加，柏青像是集體消失了一樣，沒有人打擾過他，所以他的繪畫才得以順利完成。
他先撥通了蘇至謙的電話，“至謙，畫廊找得怎么樣了？”
“你完成了訂件？我聽加加說你忙著畫訂件?！碧K至謙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訂件的事。
“總算是完成了?！鼻f之言想這件事只有柏青知道，一定是他跟幾位通風(fēng)報信了，他才不被打擾地得以順利完成，不免在心里存了一份感激。
“我又看了幾處，感覺都沒有臨幸路的店面好，所以還在斟酌當(dāng)中?！碧K至謙說道。
“就那了，畫廊的位置很重要，商圈定位很講究，你的畫廊以原創(chuàng)油畫為主，一定要開在高檔小區(qū)的附近，才有市場。另外你也很喜歡那里，這就是緣分?！鼻f之言沉默了片刻，又道：“是米加加不同意嗎？我們做她的工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p> “加加同意了，是我還在猶豫。”蘇至謙說道。
“沒什么猶豫的，趕緊下手，可是只有一個店面了。如果你現(xiàn)在拿不出那么多現(xiàn)錢，我可以先借給你，等你有了錢再還給我?！鼻f之言看了看腕表，說道：“我正好現(xiàn)在有時間了，我們馬上過去把租金交了。”
“我有錢，我是擔(dān)心周舫會不會找麻煩。”蘇至謙擔(dān)心道。
“他要想找麻煩，在哪都可以找，你租店面是照顧他的生意，他跟誰過不去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他能把生意蛋糕攤得那么大，總歸是有一定的經(jīng)營頭腦和職業(yè)操守的?！鼻f之言說道。
“那好吧。一個小時之后我們在臨幸路的樓盤見?！碧K至謙說道。
他們直奔那間店面，卻看到夏知秋正在里面。莊之言很驚訝地問了一句：“你怎么在這里？”
“我租了這個店面，準(zhǔn)備開畫廊，專門代理法國畫家的作品?！毕闹镎f道。
“難道你不回法國了？”莊之言問道。
“當(dāng)然要回，先租下來，我可以雇人打理，再說林亦舒會常過來看看的。”夏知秋深思熟慮地說道，好像她的這些想法不是短時間才有的。
莊之言一臉的遺憾道：“還是晚了一步?！?p> “怎么了，好像你們對我的這個做法很不贊成。我說過了我放手了，你愿意跟誰都是你的自由，那么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毕闹镉只謴?fù)了說話刻薄的樣子。
“他也看好了這家店面，今天就是來交租金的，沒想到被你搶了先。”莊之言看了一眼蘇至謙，不無遺憾地說道。
“我?guī)滋烨熬徒涣俗饨?，這種事情看準(zhǔn)了下手就要快?！毕闹锊痪o不慢地說道：“那天我和林亦舒第一眼就看上了這里，所以第二天我就交了租金。”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那天，我們在這里還碰上了。蘇至謙，你是米加加的男朋友，我有所耳聞?！?p> “是的?！碧K至謙又是謙遜地一笑。
“我們還是再去看看別處吧。這里名花有主了?！鼻f之言嘆息道。
“我可不知道你們也要租這里的。就算是知道了，我也會爭取一下的。這種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誰的動作快就是誰的?！毕闹镎f完還看他們一眼，笑道：“開畫廊也是我由來已久的一個心愿。法國有很多無名小輩的畫需要一個媒介推銷出去，說不定若干年后就有傳世的名作，價值連城也說不定的。梵高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活著的時候一貧如洗連吃飯住宿都成問題，死后畫作卻拍出了天文數(shù)字，是不是很諷刺呀。畫廊就是為那些還在拼命繪畫的人做嫁衣，讓他們在衣食無憂的狀態(tài)里，畫出更多的，更好的畫來?！毕闹锊挥X笑了一下。
“你的理想還是很崇高呀?！鼻f之言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度數(shù)，說道。
“那是當(dāng)然?！毕闹镎f道。
“走了。”說著莊之言和蘇至謙離開了。
蘇至謙禁不住回頭看了看，說道：“可惜了?！?p> “沒什么可惜的，說明緣分不夠，它終究是不屬于你的。我們?nèi)デ逄┞房纯?。”莊之言建議道。
“我也是這個想法。”說著兩個人駕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