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橙子往廚房滾動的時候,齊恩思已經(jīng)想了很多。
在快速地否決了外出尋找線索、遇上強敵、露出馬腳乃至死于非命的一系列華麗操作之后,他意識到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是從已有的資源中提取信息。
之前齊恩思沒有太上心,但現(xiàn)在反思時,卻發(fā)覺自己似乎遺漏了一些關(guān)鍵點。
那位灰衣人在臨死之際,冒著暴露重要教友的風險主動找上門來,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留下一點已經(jīng)調(diào)查到的、時效性不高的信息。
他多半是遇到了緊急的問題,或者身上已經(jīng)得到的信息還沒有與隊友分享,希望有人能不惜代價,盡快給予幫助。
因此這人理應(yīng)給齊恩思一些更多的提示。
要么把重要的信息留下,要么給他繼續(xù)調(diào)查的思路和手段,提供一些與其他潛藏著的光明神教人員們進行聯(lián)絡(luò)的方式。
想到這里,齊恩思又爬上樓,回書房拿起那本筆記,仔細地反復翻看、摩挲了號幾次,聚攏精神力進行了完整的感知,最終確認上面沒有記錄什么額外的信息。
但他沒有氣餒,眼光離開了筆記本之后,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向了一個先前被他忽視的東西。
那塊一開始包裹著筆記本的羊皮。
這塊羊皮質(zhì)地上乘,用來防水以及做些保護算是綽綽有余,齊恩思當初雖然起過疑心,也大概地掃視了一下,但是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如今從頭來想,這羊皮的質(zhì)量其實也是一個暗示。
足夠平整并且?guī)в行┰S生機的獸皮向來是低階魔法卷軸的主要基底材料,而用這么一塊高級羊皮來包裹本來就有皮面的筆記本,實際上顯得有點累贅和奢侈。
因此,這張羊皮就是齊恩思的重點懷疑對象。
只不過他來回翻了幾次,卻發(fā)現(xiàn)上面也沒做什么記號,用精神力感知后依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郁悶之余,他甚至用上了水潑火烤之類的小兒科手段,也只是白費功夫。
難道是他想錯了?
他無助地把羊皮舉起來,對著光看,但這羊皮果然沒有透光什么的特性。
放下羊皮,齊恩思自嘲地笑了一下。
隨后,他靈光一閃。
光?
這可是光明神教的事情啊。
那么為什么不問一問神奇的光之主呢?
于是齊恩思從書柜里找到了一本《大陸諸神傳說》,在其中搜尋到了自己想要的內(nèi)容。
隨后他把筆記本和羊皮放到了面前,再努力回憶那位來自圣光公會的神棍老人,再憑著記憶模仿起了他的動作,舉起雙臂,低聲呼喝道:
“無上的光明,驅(qū)逐邪惡的神主,斬斷一切的真理之力?。∥屹澝滥?!我歌頌?zāi)?!?p> 話音剛落,眼前的羊皮微微發(fā)光。
一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微風拂過,羊皮上便有點點光芒躍起。
上面的一個個字符緩緩浮現(xiàn)出來,組成了一小段文字。
“有靈魂圣殿參與,亞緒城存在埋伏,通知眾人!速離!”
文字閃爍了一陣,便又一次消失了。任由齊恩思怎樣祈禱,都沒有再出現(xiàn)。
但此時他心中卻樂開了花。
從這些話來推測,能得到幾小點信息。
首先可以猜到的是,靈魂圣殿其實已經(jīng)對這些人的行蹤目的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可能在誘敵深入,準備收網(wǎng)。
而這人是在得知消息后,想用羊皮對原本隱匿的人員進行信息傳送。
然而機緣巧合之下,他們這一批人卻被走私的“同行”們干掉了,臨死之時又找不到暗中的那個人物,只好循著光明印記,莫名其妙地找到了齊恩思。
一切都那么巧,事情發(fā)展得那么順利,而且整件事各個方面的人都與齊恩思搭上了關(guān)系。
這甚至讓他隱隱覺得,似乎全部事情都被人安排妥當了。
但仔細想想,又能察覺到不太可能是這樣。
誰能同時安排光明神教、一個強大的走私團伙以及靈魂圣殿的各種人物呢?
如果真有人安排,又為什么要把他牽涉進去呢?他的加入能給操縱者帶來什么利益呢?
再說了,如果要安排的話,早早透個氣通知齊恩思不是更好嗎?這樣讓人猝不及防的玩法,就不怕他承受不住,惹出亂子嗎?
如此說來,這些事情應(yīng)該只是巧合而已。
甚至都不算“巧合”,畢竟所有事情找上門來的情況,歸根結(jié)底只是因為他身上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光明印記”。而光明印記的出現(xiàn),又很可能與上一次針對光之主的陰謀有關(guān)。
這只是事情的正常發(fā)展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樣想著,齊恩思的心情越發(fā)輕松。
目前看來,既然靈魂圣殿有了埋伏,而光明神教想要傳達的信息又斷在了他的手里,那么以有心算無心,一切應(yīng)該盡在掌握了。
齊恩思只需要認慫,乖乖縮在家中,坐等光明神教全部人員的覆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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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緒城的北面是平民區(qū),這里沒有熱鬧的商業(yè)街,沒有大型商行的入駐,更沒有豪華的貴族別墅,只有一棟棟灰撲撲的普通住宅和周圍幾座造型簡單、方方正正的高大工廠。
在一所面積狹小的公寓內(nèi),一位黑衣女子剛剛找到房間里的唯一一個椅子,毫不嫌棄其上的油污,默默坐下。
只見她用左手輕輕揭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完美的面容。
“米玲達,抱歉,我已經(jīng)對事態(tài)失去掌握了?!币粋€低沉的聲音說。
“都到這時候了,你才說失去掌握?”黑衣女伸出骨手,按住眼前飄飛起來的毯子,質(zhì)問道,“你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毯子沒有掙扎,任由自己被按到地面上:“本來按計劃運轉(zhuǎn)得都很好。我通過一些人給北方商業(yè)雇傭軍透露了消息,配合著他們干掉了裁決團在亞緒城的負責人,打得光明神教哭爹喊娘……”
“說重點?!焙谝旅琅鏌o表情。
“伊斯塔來了?!碧鹤拥乃膫€角微微上揚,卻被骨手狠狠壓住,根本飛不起來。
“好吧?!泵琢徇_終于松開手,“這事也不能怪你。只不過你怎么把齊恩思那小孩兒也牽扯進來了,是想借此逼出‘暗’嗎?這樣做會增加事情的風險,你一定要圖省事,把兩件事合一起做嗎?”
“我哪有!”毯子沒了壓制,向上飛起,氣憤地舞動了起來,“我根本沒想讓他參與的,結(jié)果這檔事的每個勢力都上他家做了客,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聽說,最近命運女神解除神軀了?”米玲達突然調(diào)轉(zhuǎn)話頭,沒頭沒尾地問道。
“你是說那個‘博彩女神’嗎?”毯子的語氣中透出一絲輕蔑。
米玲達意味深長地看向它。
毯子一抖,隨后自行落到了地面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