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離開后,房間里安靜了很久。門庭冷落的狀況讓做好了待客準備的齊恩思頗感意外。
但沒過多久,他就想明白了。
在這個事件中,自己與艾爾婕的關(guān)系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一系列參與沒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而那些在科莫斯家內(nèi)見到了他的人,估計也不會將他當(dāng)做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只會以為他是來撿漏的路人。
所以他們可能會先去拜訪那些更有關(guān)系的人,去了解昨晚上的情況,而不是來先聯(lián)系齊恩思。
覺得自己先前判斷錯誤的齊恩思悵然若失,一時間興致缺缺,決定先到地下室練習(xí)魔法,說不定還能試著放幾個火球。
然而還沒等他把想法化作實際行動,就聽門外一陣和緩的敲門聲。
開門一看,門外巍然而立的,是一個頗為壯碩、身形巨大的中年男子。
齊恩思稍一打量,就認出他是昨日黃昏時遇到的城衛(wèi)兵赫爾特,只不過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幾道縱橫的傷疤。
赫爾特也沒有穿衛(wèi)兵的制式皮甲,只披了一件厚皮衣,說明他不是以城衛(wèi)的身份來上門詢問的。
他雖然臉上寫滿了疲憊,卻依然盡力做出了誠摯的表情:“齊恩思先生,我想向您致以最深的感謝。如果不是您,我昨天也許會在那群人手中受傷,之后多半無法幫助戰(zhàn)友,甚至可能死在那場暴動中?!?p> “沒關(guān)系,我當(dāng)時也是自救而已……”
“那些人水平一般,如果您不出手,他們或許根本無法感知您的存在?!?p> 齊恩思沒有否認,轉(zhuǎn)身讓出一個位置:“要進來坐坐嗎?”
赫爾特猶豫了一下,說道:“不了,先生。我還要去看一些兄弟,他們有的在昨晚受了不小的傷?!?p> 齊恩思點點頭,最后問了一句:“話說回來,你為什么會認識我?”
“我是城衛(wèi),但也是莫森伯爵的親信?!彼喍陶f完,微微欠了欠身,隨后拉一拉衣領(lǐng),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而當(dāng)下一位訪客前來,終于坐到齊恩思面前時,卻已經(jīng)是快要到午飯的時間。
克林已經(jīng)開始在廚房里處理牛排,而齊恩思望著早已涼透的咖啡,試圖用精神力讓它旋轉(zhuǎn)起來。
“告訴你一個秘密。”剛剛坐穩(wěn)的弗拉爾湊近前來,讓試圖完成默放魔法的齊恩思頓時分了心。
齊恩思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弗拉爾壓低了聲音說道:“科莫斯家族完啦!”
“哦?”齊恩思抬起下巴,微微皺眉,雙眼睜大,做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他們昨天本來要完成自己的布置,結(jié)果不知為什么,遇上了大麻煩。他們的家主死了,家族核心區(qū)域被燒得只剩下平地,家中的寶貴物品都被搜刮一空。現(xiàn)在他們的力量很空虛,雇傭來的外族人員都散了,只剩下一群族內(nèi)核心成員?!?p> “所以呢?”
“所以他們的勢力范圍肯定要進一步收縮。亞緒城的各個貴族都發(fā)出申明,邀請科莫斯家族的人贊助,書面上說是要保護同為貴族者的有生力量,但必然是要行蠶食之實??颇辜易宓暮罹艟粑槐揪褪敲鎸嵧觯@事兒一出,再過個幾年,最多就只剩下一點子爵實力了。”
“而除此之外,城中城外的地下勢力必然要重新洗牌,各路新貴都等著瓜分呢。齊恩思子爵,您難道一點也不動心嗎?”
齊恩思本來已經(jīng)知道了情況,聽著他做描述,自豪感幾近溢出心房。然而被他這么一提,卻突然來了興趣:“你有什么門路嗎?”
弗拉爾如同一只蒼蠅般興奮地搓了搓手,說道:“特別好的奶酪我分不到,只能找些邊邊角角的東西……我知道好多隊伍,有的是進行赫特米爾森林的獨有草藥走私的,有的做西邊沙漠的動物產(chǎn)品售賣,還有的做些食品走私。他們都規(guī)模很小,人也少,一直靠著依附科莫斯家族來尋求銷貨渠道,現(xiàn)在領(lǐng)頭人沒了,科莫斯家的款也肯定付不上了,正需要一部分資金,以及一個渠道?!?p> 齊恩思想了想:“我這兒也沒有渠道啊,你有嗎?”
弗拉爾一臉遺憾地笑了笑:“正在找呢。但是幾只隊伍我都聯(lián)系上了,如果有的話,我再來聯(lián)系你。”
兩人又扯了一陣,弗拉爾留下來蹭了一頓午飯,便愉快地離開了。
齊恩思將他送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點奇怪:
“我都沒怎么發(fā)問,這家伙怎么就把情況說得那么明確。而且走私隊伍這個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也一并竹筒倒豆子一般抖摟出來了,他也不是那么藏不住事的人啊……”
奇怪歸奇怪,但齊恩思還是對這事還是挺有想法的。
他雖然現(xiàn)在不缺錢,可這是因為他前段時間參與了太多事情,從中賺取了不少利益。而作為一個魔法師,而且還要研習(xí)符文學(xué),今后每月二十金幣的年金顯然是不夠用的。
即便以后繪畫能賺錢,但畢竟要占用時間,總得找一些能持續(xù)提供收入的手段才行。
這樣想著,齊恩思便開始盤算自己剩下多少金幣,能在這些事情上投入多少,估計能換來的收益又有幾何。
不過他沒有在這事上神游太久,又重新開始練習(xí)魔法。
一直練到晚間,齊恩思預(yù)想之中,諸如“暗”、“北方商業(yè)雇傭軍”之類的勢力都沒有出現(xiàn)。
但回神想想,自己遇到兩位大佬只是由于運氣。而在兩人的行程中,自己也沒有造成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被忽視也是應(yīng)該的。
仔細回憶,齊恩思開始覺得有點警醒。
由于他一開始進入魔法師世界時便是和最有地位的人物打交道,什么七階的天才魔法師、亞緒城城主、各個勢力的頂尖大佬,遇到的前輩們恰好都也沒什么架子,這一切讓他變得飄飄然起來。
但是實際上,他的水平是不足以被這樣對待的。當(dāng)時他只是一介凡人,但卻得到禮遇,并不是實力所致,只能說正好運氣輪到了他,是時也命也。
可在這之后,他卻把這些待遇視為常物,一旦沒有就心有不適,而遇到危險情況時也過于自信,總是以身犯險。這些態(tài)度和舉動,都是不利于未來發(fā)展的。
所以現(xiàn)在各個勢力對自己的態(tài)度,才是他作為一個二階魔法師應(yīng)該收到的待遇。
只有明白這一點,才能不在今后的待人接物中留下隱患。只有認清自己,才能擺平心態(tài),穩(wěn)步向前。
想到這里,齊恩思不禁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過了一久,心念已定,情緒似乎通透了許多。
但他還是隱隱有一點失望。
就在齊恩思開始尋覓這份失望的來源時,門又被敲響。
老克林前去應(yīng)答,收下一位仆人送來的請柬,交到了齊恩思手中。
請柬的約定時間是隔天,落款的字跡娟秀,正如這名字的主人一般纖細中暗藏著剛強。
齊恩思的失望徹底消失,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