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蛇就像月底趕著你加班的,那張透支了無數(shù)額度的信用卡,把季滄海靈體中的黑金光霧給驅(qū)逐出去。
黑金光霧對這種升仙劫中所代表的劫力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確實(shí),這個箱子的主人擁有人間界近乎無解的手段,但是對上從三十三天之上落下的四象劫力,還未夠班。
一陣風(fēng)吹過,一位年輕的道士從天而降,落在這破了屋頂?shù)穆╋L(fēng)屋里。
其實(shí)說落下也不對,因?yàn)檫@位道士小哥根本就沒有站到地上。
他的腳底離地面還有足足三寸高低,不多不少。黑金光霧被逼出之后,就重新化為光球,浮浮沉沉地落在這位年輕道士的手上,聽話得像只搖頭晃腦的哈士奇。
“見過前輩?!奔緶婧=o這位“年輕”道士鞠了一躬。
“不必多禮,”道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完全沒有前輩高人的倨傲。即使這位道士離季滄海不過三尺,季滄海也沒像一開始那樣被威壓壓到躺在地上。
“是上清派內(nèi)哪一宗的?”道士把玩著手里的光球,冷不丁拋出了這個問題。
這對季滄海來說無疑是一道驚天雷霆。從來,自己經(jīng)歷了如此之多的修行者,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師承,而眼前這個似乎能夠干死金丹強(qiáng)者的年輕道士,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師承,如何不令人驚訝?
“晚輩是白云宗這一代的弟子?!奔緶婧]怎么猶豫,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季滄海做人做事,從來不是那些遮遮掩掩地小人行徑,即使是面對敵友未分的前輩高人,他也依舊沒有隱瞞。
這不是傻,也不是固執(zhí)。
這是他季滄海的道。
“假的吧,”道士搖了搖頭:“白云宗已經(jīng)是歷史了?!?p> “不是歷史,”季滄海一樣搖頭:“我們白云宗還存在,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p> “也會一直存在?!?p> 道人笑了:“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消息?!彼压馇驌苹匦渥?,從里面拿出了一柄小小的飛劍:“你可認(rèn)得這個?”
季滄海定睛一看,這是一柄云紋飛劍,邊沿有一陣陣寒意冒出,在空氣中凝成水霧。
“這是你白云宗的飛劍,”道人笑的很燦爛,手上的動作卻很令季滄海絕望。他的手輕輕一緊,就把這柄品質(zhì)不知有多高的飛劍給抹成碎片。
一種名叫悲傷的情緒涌上季滄海的心頭,他聽到一個聲音在空中哭泣。
飛劍是物質(zhì),不可能降臨地府。
但是劍靈可以。飛劍一旦通靈,那就是一位劍修最大的福分,這柄飛劍的品階奇高,且養(yǎng)出劍靈,應(yīng)該是某位白云宗高人留下的飛劍。
可在道士的手里,這柄飛劍就像超市里賣的干脆面,就這么一捏,一搓,就成了齏粉。
“當(dāng)年,就是你們,用這些該死的飛劍殺了她,你的師長有沒有跟你說過?”道士好像根本聽不到劍靈的哭嚎,只是一味地在質(zhì)問季滄海:“回去之后,問問你們師長,當(dāng)年的那位劍仙,究竟是何等地殘忍?”
他忽然一拍腦袋:“算了,你還是不要回去了?!?p> “就先來還點(diǎn)利息吧?!?p> 季滄海的靈體就在道士最后說話的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動作。虛空境大能的領(lǐng)域已經(jīng)不同一般金丹元嬰,只要他們愿意,在他們的領(lǐng)域之內(nèi),他們就是低階修士的主宰。
因?yàn)榈碗A修士對天地的感悟,不如他們,因此除了天生與天地共鳴的各種仙骨,其余的低階修士面對虛空境大能,就只有跪下叫爸爸的份。
或者連跪下的資格都沒有。
季滄海是凡體,仙骨的資質(zhì)也是剛剛足夠儲存靈力,連多余的一絲資質(zhì),都達(dá)不到。
“當(dāng)年,就是像這柄飛劍一樣的無數(shù)把飛劍,”道士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說話,連語言都不能好好用上:“把她從頭到腳,穿個通透?!?p> “白云宗?”
“還是徹底成為歷史的好?!彼忠粩Q,所有的劍靈碎片,就成為一團(tuán)劍刃風(fēng)暴,往季滄海的身體里狠狠地涌進(jìn)去。與平和的黑金光霧不同,這劍刃風(fēng)暴一旦發(fā)動,就是徹徹底底地破壞,不留余地地破壞。
劍靈在破碎之前的痛苦,以及破碎之后的碎片,一并灌注在季滄海的靈體中,帶來堪比凌遲般的痛感。
“你感覺到了嗎?”在劇烈的痛苦之中,季滄海的耳邊傳來道士的低語:“當(dāng)年,她也是這樣,被你們千百飛劍凝成的劍陣給刺穿。”
“她明明什么也沒做過。”道士的語氣中滿滿的咬牙切齒。
“你感覺到了嗎?”
……
季滄海的身體,被存放在白米山的大陣深處,以能夠抵擋住元嬰期的修為,為什么會突然崩壞?
“靈魂的碎裂,也會傳到身體上?!痹峦脹]有做任何動作:“如果你相信自己死了,那么你就真的死了?!?p> 月兔的話,不知能不能通過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靈魂連接傳給季滄海,但是現(xiàn)在月兔也毫無辦法,他不敢輕舉妄動,就算出手,也只有三分鐘的保護(hù)時間,一旦過了這個時效,哪怕是使用了從雷劫天宮中帶出來的石頭,月兔也只有身隕神消的下場。
哪怕是想兵解,也沒有任何可能。
他只能把最簡短的道理告訴季滄海,聽不聽得到,那是季滄海自己的造化。
命硬,就能挺過來。
如果命格不夠,那么月兔也只能選擇沉寂五百年,沒的話講。
……
無窮無盡的痛苦,在季滄海的神識之海中搖曳著,攪動著那初具規(guī)模的海浪,泛出一團(tuán)團(tuán)白色的浪花。那團(tuán)大海中央的神識之火,在這劍刃加身的情況下,一搖一擺,好像祭壇上被黃帝一手掐滅的蠻族之火。
“感同身受嗎?”在先前被碧海銀沙折磨過的季滄海,其實(shí)沒有表面上那么毫無抵抗之力,他還有感知外界的能力。
道士更加恐怖,他與季滄海其實(shí)一同承受如此痛苦,仍能夠微笑以待,而不是像季滄海這樣苦苦煎熬,實(shí)在是令人發(fā)悚。
白云宗,為何會招惹上這種人物?
看著陷入煎熬的季滄海,道士的眉眼越發(fā)挑起,眼前這個白云宗的年輕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在僅僅蛻凡境的情況下,就能承受這種痛苦?
要不等會拔出他的道樹,讓他回去?
道士想著這種殘忍的方法,心下一動。
士可殺,不可辱,這是他以前一貫的信條。他未曾侮辱過任何敵人,哪怕有血海深仇。
可這種仇不一樣,他想。
然后他伸出了手。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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