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給我批命:天煞孤星,克親克族的道士?”凰舞挑眉反問,這似乎跟外界的傳言一點(diǎn)都不符,不過那道人倒也有幾分本事,她不就是魂困異世,天煞孤星嗎?
“哎,那本是一方高人,若不是娘苦苦哀求,怎會自貶身份,毀其名聲?!庇曛刑炝Э嘈Γ肫鹉莻€仙風(fēng)道骨,道法高明的道人,心下不免內(nèi)疚,不知還有無機(jī)會還恩?
“所以護(hù)國寺那晚的暗殺后,你便將計就計,找了個冒牌貨頂替我,讓我暫避太和鎮(zhèn)?”凰舞了悟,果然是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shí),這個世界全都是套路。
“本是無意,不過騰兒的畫像傳來后便是有心了,只是想不到你們的羈絆會是如此之深……”雨中天璃混沌的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復(fù)雜,凰舞來不及發(fā)現(xiàn)。
“他那時才十二歲?你便認(rèn)出了他?”凰舞語氣中下意識的帶出了幾分揶揄和調(diào)侃,心中暗想:看來娘對鳳妖孽的父王至今還是念念不忘啊,既然如此當(dāng)年又為何放手?
“即便我認(rèn)不出他,你會離開嗎?”雨中天璃莞爾,挑眉看向神色較之前溫軟了幾分的凰舞,眸眼含笑,即是天定的姻緣又怎能逃得過去?好在騰兒那孩子是個好的。
“自然不會,鳳妖孽可是我第一眼就定下的男人,才不會放過他?!闭f起鳳騰,凰舞的臉皮總是很厚,雨中天璃一聲輕笑,只覺的這樣靈活,乖張的女兒可愛無比。
十年來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因?yàn)橄胫幕藘?,才不會寂寞絕望,無數(shù)次以淚洗面,只有聽到凰兒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只言片語,她才會在冰冷的芍藥居感覺到丁點(diǎn)溫暖。女兒怪怨疏離本就沒錯,而她又和錯之有?錯的是上天不公、當(dāng)權(quán)之人太過貪婪,錯的是卑鄙之人太多,小人之心難防。
“凰兒,過來坐下,離娘近一些?!庇曛刑炝?qiáng)忍住體內(nèi)的疼痛,一眨不眨的看著凰舞,寵愛包容之下暗藏著無法比擬的心酸和痛楚,她本就時日無多,那晚為了試驗(yàn)騰兒的心思更是耗盡了最后一點(diǎn)內(nèi)力,如今她竟然虛弱到連主動抱一下女兒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想想還真是可悲。
“娘,你到底中了什么毒?便只能這么?”凰舞一個健步奔到雨中天璃的身邊,掃過那猶如陶瓷娃娃般脆弱不堪的身體,握住那雙骨瘦如柴的手,后面的幾個字便怎么也說不出來了,這幅身體已成油盡燈枯之象,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凰兒:無需太難過,娘的身體已經(jīng)藥石無醫(yī),如今多活一天,便也是賺了。”雨中天璃柔柔一笑,灰白的臉上全是參透一切,看破生死的平靜和淡然,對于她來說也許現(xiàn)在死去倒是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解脫,只是她還貪戀與女兒在一起的片刻溫暖,至于凰兒誤會她是被人下毒暗害至此,倒是一個很好的托辭,也省的胡亂找理由再露出馬腳。
“娘:從現(xiàn)在開始你想守護(hù)的人和東西,凰兒會替你守護(hù)好,接下來的日子你安心養(yǎng)病,多賺點(diǎn)時間可好?”凰舞看著雨中天璃,目光澄凈堅定,臉上除了期許還有祈求。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與親人相處的經(jīng)歷,可就在握住這雙手的剎那,她突然體會到了那種割舍不斷的血緣親情,它不同于愛情帶給她的甜蜜愉悅,卻帶著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溫暖和感動,她無法割舍,她明白,有時候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反而是那種半死不活,看不到丁點(diǎn)希望的絕望,可是即便是這樣灰暗痛苦,她依然自私的想讓她努力活著。
“我的凰兒長大了,只是十萬凰家軍的生死與生計你又如何扛得動?你可知道僅僅是一塊凰家兵符,芍藥居便被明里暗里翻找了不下數(shù)十遍,更遑論那些背后的陰謀算計,骯臟陷害?娘這一生已然悲苦如斯,如今只求我的凰兒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笑顏如花就好?!庇曛刑炝С粤Φ奶痣p手輕撫過凰舞白皙嬌嫩的臉頰,寵愛一笑,滿眼心酸,她如何舍得?又如何放心的下?那些狼心狗肺之人汲汲營營了這么多年,不達(dá)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娘:凰家軍傳承百年,一向忠心耿耿,您是打算讓他們解甲歸田還是親手將他們送在別人的刀俎之下?更何況當(dāng)年的李代桃僵,一旦東窗事發(fā)便是欺君大罪,娘:凰兒從出生那刻起便是凰家唯一的繼承人,又哪來的平安喜樂,笑顏如花?凰家軍和三大異性王府的軍隊一樣,都在懸在龍家頭頂?shù)睦麆?,他們不會罷手的,何況我還有夢氏血脈?”凰舞越說越覺的身邊的麻煩事太多,好在她還有些底牌。
“欺君之罪?呵呵,那又如何?凰家立足百年,在歷代龍皇的算計之下早已人丁單薄,在你爹爹這一代更是只留下了一個你,這個定國將軍府不要也罷,至于凰家軍?他們?nèi)绻艹蔀榛藘旱闹?,又何須解甲歸田?娘只是不忍將你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娘舍不得?!?p> 雨中天璃臉上的神色變化太過明顯,說起大秦皇朝時她是雨中家族大小姐,眼中只有不屑和諷刺,談到凰家軍她便是那個隨夫出征,亂軍之中揮灑自如的將軍夫人,說起女兒她只是一個母親,那是一種用盡手段,也保護(hù)不好至親之人的無奈和心酸,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聲無力的嘆息,任憑她絞盡腦汁也沒有辦法,如今的她處在生死邊緣,朝不保夕,除了將凰兒推出去,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娘:再不濟(jì)我還有鳳妖孽不是?”凰舞說起鳳騰臉上的神色不由的又暖了幾分,思緒也開始飄忽不定。
雨中天璃看著神游天外的女兒,忍不住會心一笑,滿眼揶揄道:“哎,一說起騰兒,凰兒的心就丟了。”
“咳,哪有?娘還好意思說我,那晚也不知道是誰被人喊了一聲‘娘’便激動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凰舞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不過想起前一晚鳳妖孽那聲認(rèn)真無比‘娘’,心中就隱隱的不舒服,明明是自己的親娘,倒是被他搶了先了,真是討厭,這點(diǎn)權(quán)利都不留給她。
“哈哈,凰兒竟然吃醋了?一個女婿半個兒,騰兒那樣喊我有什么不對?難道你還有別的想法不成?雖然丞相府和將軍府素來交集不多,不過景大公子倒也是個好的?!庇曛刑炝σ庥目粗鴿M臉不虞的凰舞,語帶調(diào)侃,她的女兒容貌出眾,心智無雙,值得世間所有好男兒追隨,只是苦了騰兒了,那一看就是個好吃醋,占有欲極強(qiáng)的主。
“手眼通天,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娘你真厲害,不過鳳妖孽若知道你對景昊如此關(guān)注,不知是否會對你黑臉埋怨?”凰舞前后經(jīng)歷了兩輩子,又怎會將母親的幾句調(diào)侃放在眼里,更何況說起鳳騰,她的臉皮一向厚比城墻。
“呵,他若敢對我黑臉,我就不認(rèn)他這個女婿,我的凰兒天下無雙,獨(dú)一無二,還怕找不到個可心之人嗎?我看那景昊就不錯,對了還有你表哥,燁華也是個好的?!庇曛刑炝o意間提起侄子雨中燁華,心中不免遺憾,原先她是想將凰兒托付給他的,如今被騰兒捷足先登了,哎,緣分這個東西當(dāng)真讓人捉摸不透,不過說到底騰兒比燁華更合適一些。
“啊,娘:這些話你以后還是別說了,如果讓鳳妖孽知道了,我定會吃不了兜著走的,他可是個大醋壇子?!被宋杵财沧?,嬌俏一笑,雖然娘對那只黑狐貍很滿意,她卻不想再引起什么誤會,對于景昊,只能是朋友,師兄妹,而那個什么勞什子的表哥,她連面都沒有見過,又何談別的?
“好,好,好,不說這些,騰兒就不錯,最主要的是我家凰兒喜歡?!庇曛刑炝P騰是真心滿意,世事難料,看來當(dāng)年她成全的不僅是鳳王和軒轅博悅,還有騰兒和凰兒。
屋內(nèi)的氣氛在母女兩有意無意的改變之中,倒是輕快和暖了不少,候在門外的張嬤嬤和明月,聽著那一聲聲愉悅和煦的談笑聲,雙雙對望一眼,長長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