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dāng)?shù)人拋開大隊儀仗,從山源郡一直微服至景興郡。為了避人耳目,唐曦專門尋山間小道前行,夜晚也不投宿客棧,在縣城備足干糧便宿于荒野。
唐曦常年居住兵營,與士卒為伍,對于他而言,每日趕路、露宿野外已經(jīng)是稀松平常,但是對于身為文人的龐鴻疇而言,實在是苦不堪言。
幸虧已經(jīng)進(jìn)入夏炎,晚間氣候涼爽。只是晚上蚊子多了起來,“嗡嗡嗡”的一夜,吵的人睡不著,趁你不注意,還時不時得叮你一口。
山林里的蚊子特別毒,只要被叮咬,立馬起了一個大包,雖然不致命,但也瘙癢難耐。
唐曦見此,便命侍衛(wèi)尋來大量嵩草,在太陽底下晾干,研磨成粉,配以多種香料。一入夜,就點燃粉末,讓其一點點燜燒,以此來驅(qū)趕蚊蟲。
這種方法,是前世在農(nóng)村老家學(xué)的,那里不興用蚊香,喜歡用這樣的純天然方式,效果顯著且無毒,第二天身上還會留有一股淡淡的清新。
為了免于迷失方向,眾人一直沿著玉龍河前行。玉龍河,自橫斷山脈流出,經(jīng)山源郡中部,流入景興郡,最后神器的消失于景興郡東部一座名為玉龍山的山澗之中,而玉龍河也是因此得名。
唐曦的第一任師傅,趙成,就提起過這條河。因為河水最終消失在地底,趙成稱這條河是黃泉的一條支流,河水最終都是匯聚于地下十八層的冥府。
對于這種說法,唐曦一直以來都是嗤之以鼻的,自己解釋不了的事情,便歸咎于鬼神。真是無知的典型,這玉龍河最后不過是成為了地下河流而已。
為此,唐曦還花費了一番氣力,讓唐政給他換了一個師傅,也就是后來的司馬元壽。他必須要趕走這個欺世盜名的老孺,只知一心讀圣賢書,不知領(lǐng)會其意,讀之何用?子不語怪力亂神?
唐曦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雖然他解釋不了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但是他也不愿意認(rèn)為是什么所謂的仙人在背后操縱著一切。
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或者現(xiàn)世的古人,一解釋不通,就認(rèn)為是神鬼作祟。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自己的故事,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他打算將自己的秘密永遠(yuǎn)的藏在心里,帶進(jìn)墳?zāi)埂?p> 午間時分,太陽正是最毒的時候,唐曦命眾人停下歇息。他們身上帶的藥材不足,萬一中暑了,在這樣的山林里,等于是自殺。他們所在停駐的這處玉龍河段,河道較窄且深,寬約兩丈左右,河流湍急。
在這種沒有污染的地方還是有好處的,河道雖然深,但河水清澈,一眼便能看到河底的泥沙和幾條小魚。遠(yuǎn)遠(yuǎn)望去,宛若一條玉帶,在綠意盎然的大地上靜靜地鋪展著。
河的兩邊,是一大片的柳樹林子。此時,唐曦正坐在馬車?yán)锱c龐鴻疇下棋、聊天。馬車是在山源郡的時候買的,不過空間狹小,寬度只夠一人橫坐,兩人坐在里面,再加一棋盤,更是擁擠不堪,連伸腿都難。
平時,唐曦都是騎馬而不坐車,馬車是專門為龐鴻疇準(zhǔn)備的。這個中年文士大腿處的擦傷一直沒好,到了夏天,天氣悶熱,傷口似乎有發(fā)炎的跡象,唐曦沒辦法,只得給他準(zhǔn)備了馬車。
“啊~這大夏天的,喝口冰鎮(zhèn)的果酒,真是賽似神仙啊。大王真是智比夏海,這硝石成冰的法子,微臣是聽都沒聽過,大王卻好似稀松平常?!?p> 喝了一口酒杯里的冰鎮(zhèn)果酒,龐鴻疇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口似乎都張開了,舒爽無比,忍不住發(fā)出嘆息聲。唐曦非常鄙視的看了前面這個搖頭晃腦的家伙一眼,開口說道:
“硝石成冰之法,雖然方便快速,但是需要的硝石量很大,所出的冰塊也不多,寡人都沒打算大量推廣。酒也喝了,繼續(xù)說剛才的話題?!?p> “諾。這魏宋之間啊,有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名曰恒河。此河九曲十八彎,西起云巖燕國之地,東入夏海之濱...”
龐鴻疇兩指夾起一枚白色的棋子,落于棋盤上,然后緩緩的說道。唐曦聽了一會便揮手打斷,沒好氣的說道:
“這些寡人知道,說些寡人不知道的。”
“大王莫急,聽微臣慢慢道來。這條大河順流而下,將霄國一分為二。為了防止魏宋兩國的水軍順?biāo)ト胱约旱膰?,霄國便在上游建了一座水上要塞,這座要塞橫跨恒河,阻擋了魏宋兩國百年,讓其只得望河興嘆。
既然說到了水軍,咱們再說說各國的水軍力量。以前,我烽國因為貧窮,又加之在內(nèi)陸,所以水軍實力薄弱,幾乎為零。廣湖上游弋的,皆是康國的艦船,我國只是沿湖設(shè)立了許多的崗哨、要塞,耗費人力無數(shù)啊。
不過,自大王登基以來,大力發(fā)展船舶業(yè),雖然比不得真、霄、越等臨海國度,但是面對康國,我烽國已能自保?!?p> 見龐鴻疇說到水軍,唐曦似乎有些無奈,扔下手中的棋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大王似乎對水軍有所不滿?”
“哎...五年的努力,雖然樓船、蒙沖、先登、赤馬舟等艦船在數(shù)量上比之康國無不及,但是軍士的素質(zhì)、將軍的能力都遠(yuǎn)遠(yuǎn)不及,導(dǎo)致我烽國水軍只得固守一地,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如果不能打敗敵軍,那這些都是無用之物。勞民傷財啊?!?p> 唐曦又嘆了口氣,說出了心中的憂慮。
“大王其實不用如此擔(dān)心,我烽國水軍要打敗康國,還是有可能的?!饼孁櫘犓坪踔侵樵谖?,拂了拂自己頜下的短須,微笑著說道。
“噢?計將安出?”
“大王怎么忘了格物院最新研制的床弩,此物射程遠(yuǎn),威力大,遠(yuǎn)非投石器所能比擬,如果裝載到艦船上,不需要將帥多高的指揮才能,我軍也必將所向披靡。”
龐鴻疇非常自信的說道,但是唐曦聽到這話卻并沒有表現(xiàn)的多高興。他比誰都清楚床弩在海戰(zhàn)中的作用,那強(qiáng)大的破壞力,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射穿一般的樓船。
唐曦永遠(yuǎn)忘不了韓炎請他看床弩試射的場景,兒臂粗的弩箭在六百步處射出,釘入巖石數(shù)尺,那簡直就是后世的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