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蓖踔伊终覊K石頭坐下,不看新月,好像說的話也是自言自語。
新月沒有說話,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扯過幾縷青草在手指間繞來繞去。
“我喜歡過燕虹,這你是知道的。那是我的一廂情愿,這你也知道。但是你知道嗎?當時我連一廂情愿的資格也沒有的。
在高三那年,我就訂了親,在我們這里,男孩到十六七歲就訂親,晚了,就很難找媳婦了,除非你家條件特別好。
當時我的學習成績你也知道,忽上忽下的,沒有把握考上大學啊,所以就聽從了家里人的安排。在我上大學的這幾年,女孩幫我家做了不少活,在經(jīng)濟上也資助了我家很多。
那女孩很善解人意,對我父母很好。但是不知道女孩從哪里聽說我在學校里談了戀愛,幸運的是,女孩很懂事理,沒有大哭大鬧,只是再也不到我家來了,這門親事也就無疾而終了,半年前她出嫁了。
我不知道這對我是不是好事,我又自由了,但我的精神卻常因此而焦慮,總覺得對不起那女孩。新月,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心里的苦。”王忠林東一句西一句的訴說著,基本上表達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幸運的,也將是幸福的,那個女孩也找到了她的幸福,你還有什么難過的?”
新月知道很多農(nóng)村的孩子考上大學舍棄了曾經(jīng)的未婚妻,引發(fā)了很多家庭悲劇,她沒有想到王忠林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從王忠林的敘述中,她知道王忠林其實并沒有遭遇太多的麻煩,而只是他自己心靈的自責罷了。
“當年,我向燕虹表達我的感情,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得到她的回應(yīng),只想一吐為快。
后來,我又喜歡上了你,但因為那個女孩的原因,我就不敢將感情表達給你了,唯恐傷害了你,也傷害了那個女孩?!?p> “什么,什么?”新月聽見這話,驚呆了,她不相信一直以來平靜相處的王忠林竟然早就對自己心懷感情。
如果是在學校里,新月肯定將這話當作玩笑一笑而過的,因為當時他對王忠林一點感覺沒有啊。
但是自今天重見了王忠林以后,新月沉睡的感覺忽然蘇醒,每次和王忠林的對視她心里都如有只兔子般亂跳,更何況現(xiàn)在她也聽見了王忠林的心聲?
她想,這也許是上蒼的惠顧吧,在適當?shù)臅r候,撥開了彼此心中的迷霧,聽見了自己和對方的心聲。
下山的時候,新月和王忠林是手拉著手的。
新月開始上班了,每天跟著老大夫們查房,也親自接待一些病癥較輕的病人,日子過得相當緊張,轉(zhuǎn)眼間離開王忠林的家已經(jīng)兩個星期。
這兩個星期,閑下來的時候她就想念王忠林。她想既然彼此都已熟悉,而且都有了感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發(fā)展很迅速吧,她想象著那些將要到來的花前月下的日子,和以前的兩個人的單獨相處該有何不同呢?
她有時候跑到法院去問王忠林來沒來報到,但每次都是還沒有。最后一次,一個中年婦女說,“早通知他一個星期了,誰知道他怎么還不來報到,該不會是嫌這里廟小,裝不下他吧。”
“不會的,不會的,說不定他有什么事情耽擱了,我這同學可是很高興到這里來的?!毙略旅μ嫱踔伊纸忉?,但她自己心中也納悶,王忠林怎還不來上班呢?
新月決定再到王忠林家去一趟,為著王忠林的工作,也為著自己心中的思念。
然而,當心月再次走到王忠林的家門口時,一種悲涼的氣氛立即籠罩了她,門上的白紙,赫然地昭示著這個家庭剛剛失去了一個人。
“王忠林的父親死了?還是他的母親死了?”新月心中疑惑著推門進去,見到兩位老人迎了出來,新月更迷惑起來。
兩位老人讓新月坐下,話未出口,已是老淚縱橫。“我的兒啊,你怎么這么命苦啊……”王母呼天搶地地哭喊起來。
新月在老人們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中,明白王忠林在去報到的路上出了車禍,已經(jīng)在5天前去世了
新月推算了一下,那一天是1992年的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