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法的魅力

　　好幾位穿著漂亮裙子的女士都圍著艾米莉，舉著小扇子嘰嘰喳喳，像一窩可愛的小云雀。她們看到卡特里娜向這邊走過來后，就如同潮水一樣快速而有序的退去了，在不遠(yuǎn)處繼續(xù)看著她們，原地只留下艾米莉的兩個姐姐。幾位有志結(jié)識卡特里娜的青年徘徊在周圍，卻不敢走過去。

　　如果讓他們和某位小姐單獨談?wù)?，那他們多半有這個膽子?？梢亲哌M一群姑娘中間去，那非得是認(rèn)識很久的老朋友不可了。

　　“路易斯說這是你們家的獨門秘方，”卡特里娜將一只杯子遞給艾米莉，另一只杯子就拿在了手上，“很適合你這樣甜美的姑娘?！?p>　　“謝謝?！卑桌蛎嬗械蒙慕舆^卡特里娜送上的飲料，矜持的抿了一口。

　　“艾米莉！”三位韋伯小姐中個子最高、看上去年齡也最大、長相也最普通的那位語氣嚴(yán)肅的喊了一聲妹妹的名字，語氣里充滿不贊同的意味。

　　“我成年了！”艾米莉不高興的偏過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姐姐。

　　被她瞪的姐姐想要說什么，卻被另一個看上去有些怯懦的的妹妹拉了一下衣角，把話咽了回去。只是又很不高興的瞪了卡特里娜一眼。

　　就因為我給她妹妹端了一杯果子酒？卡特里娜挑挑眉，相當(dāng)驚訝。

　　且不說艾米莉已經(jīng)成年了，就算她沒有成年，喝杯果子酒也不算事兒。雖然加西利亞有法律規(guī)定，不得讓未成年人飲酒，也不得賣酒給未成年人，但地球上大吃貨帝國的未成年人難道就連醪糟也買不到？

　　不可能的。

　　所以大姐你精神太緊張了吧。

　　“艾米莉，”那個拉了姐姐衣袖的姑娘開口了，聲音也是怯懦的，“給我們介紹介紹你的新朋友吧?！?p>　　面對這個姐姐，艾米莉的態(tài)度明顯好了很多：“這是安娜·韋伯，我的二姐；那位是麗貝卡·韋伯，我的大姐?！?p>　　跟隨艾米莉的介紹，卡特里娜像男士一樣對她們欠身，安娜小姐倒是很禮貌，麗貝卡小姐在對她回禮之后又瞪了她一眼。

　　“我們走吧，”艾米莉很明顯不耐煩她的姐姐了，喝光自己杯中的酒，也示意卡特里娜趕緊結(jié)束，“下一曲舞要開始了，咱們得趕快去占個位子?！?p>　　卡特里娜也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向艾米莉的兩個姐姐抱歉的笑笑，跟著艾米莉走開。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麗貝卡討厭了，這關(guān)系到她能不能順利的走進韋伯家去見識那叢越橘。雖然有那個能力，但她一點都不想搞成半夜?jié)撊朊裾姆欠ㄕ{(diào)查。

　　等到兩人和麗貝卡拉開了足夠的距離，舞曲的喧囂也足夠掩蓋談話聲之后，不必卡特里娜詢問，艾米莉自己就開始了對于姐姐的瘋狂吐槽：“你不用難過，麗貝卡就是這樣，特別愛生氣，對我也總生氣。她管我管的比我媽媽都嚴(yán)，不許我喝酒、不許我打球、還不許我跳圓舞......總之管這管那，活像家庭女教師。她總不會是以后想要去當(dāng)個家庭女教師吧？”

　　卡特里娜失笑，十五六歲正是叛逆期，而來自父母的高壓政策和來自姐姐的高壓政策在感覺上可是大不相同。她抑制住想要揉揉艾米莉小腦袋的沖動，安慰道：“她只是對你要求嚴(yán)格而已，也是希望你能長成一個受歡迎的淑女?！?p>　　“得了吧，她就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唄！”艾米莉很嫌棄的撇撇嘴，“總覺得我做了個淑女就能有人追求她......明明是因為她自己不好看才沒人娶她的。可是追求安娜的人有好幾個呢?！?p>　　“你說的很對，”卡特里娜忍不住點頭。“要是你做了淑女就有人能娶她，還不如相信那個人會娶你?！?p>　　雖說家有極品絕不跳坑沒錯，但因為對方的妹妹不夠淑女就放棄，這樣的愛情也太沒有質(zhì)量了。

　　艾米莉被這話逗的笑了一下，不過馬上又平靜了下來，忍不住嘆氣：“唉，或許我真的該先裝一下淑女，然后祈禱麗貝卡趕緊嫁出去，沒她管我肯定舒服得多。要是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可惜伊文斯公學(xué)不收我這么大年紀(jì)的學(xué)生。”

　　哦？卡特里娜覺得自己抓住了重點：“你有魔法天賦？”

　　“我不知道，不過說不定有呢？”艾米莉倒是很坦率，“我家又上不起伊文斯公學(xué)，所以當(dāng)年就沒測魔法天賦?！?p>　　卡特里娜悄咪咪的掃視了一下舞會現(xiàn)場：房子很大，很漂亮，雖然還不及森蘭德莊園，但比她在奧爾頓時租住的公寓可貴多了。

　　雖然伊文斯公學(xué)一年四百枚金幣的學(xué)費高居加西利亞所有公學(xué)的榜首，甚至超過了大部分大學(xué)，但韋伯家怎么看也出得起這筆錢吧？

　　艾米莉好像看出來了卡特里娜在想什么，她抿了一下嘴，說：“我七歲的時候家里還沒這么有錢呢，反正還請不起專門的廚子。我爸爸買房子的錢是投資工廠來的，他不喜歡別人提這個。我想你不會因為這個看不起我們吧？”

　　“當(dāng)然不會！”卡特里娜驚訝的眉毛都快掉了，“這能有什么影響！”

　　原諒這個基本沒有社會經(jīng)驗的菜鳥魔法師，她十二年的寄宿學(xué)校生涯里，同學(xué)除了高貴的伯爵之女，還有家里開銀行的、做海運的、賣茶葉的......反正什么能賺錢的行業(yè)都有。她根本不明白，在這個工業(yè)才起步不久、地主還歧視商人的年代，韋伯先生的舉動是多么有魄力。

　　倒是由于地球上的歷史，她很明白韋伯先生是多么的有眼光。

　　“你果然是個好人，”艾米莉驚喜的說，“你要是個男人該多好啊，我就可以嫁給你了。”

　　說這話時，女孩明媚的大眼睛如同承載了天上的明月，閃閃發(fā)光。

　　卡特里娜微微咧了下嘴，不知道該為收到好人卡而悲哀還是該為自己橘的成功而自豪。沉思片刻，她明智的轉(zhuǎn)移了話題：“想不想試試你有沒有魔法天賦？”

　　“可以嗎？”這下艾米莉連聲音都急促起來了，“我是說——不會很麻煩——不是很需要一些專業(yè)的......？”

　　“并不麻煩，只是測試一下有沒有魔法天賦而已?！笨ㄌ乩锬刃χf。

　　的確，伊文斯公學(xué)在給報名的學(xué)生做測試時，顯得很專業(yè)。但那是在測試天賦有無的基礎(chǔ)上再測天賦質(zhì)量、偏向、精神量、精神韌性、元素親和力等一系列數(shù)據(jù)的。如果只測試天賦有無，那么對于一個正式魔法師來說，最簡單易行的方式就是將魔力密集的外放而不聚集元素，普通人是看不見魔力的，但是有對于有魔法天賦的人而言，看見魔力輕而易舉。

　　雖然艾米莉有魔法天賦估計也沒什么用了，伊文斯公學(xué)只收七到九歲的學(xué)生。建校以來，唯一一個入學(xué)時超過九歲的學(xué)生，是在九歲時報名入學(xué)并且在開學(xué)前大病一場休養(yǎng)了整整一年的倒霉蛋。

　　“我們得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她說，“舞廳里都是人，花園里人多嗎？”

　　好吧，其實她還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那叢韋伯家的特色越橘。

　　“花園里現(xiàn)在肯定沒什么人?！卑桌颥F(xiàn)在既緊張又興奮，“等這曲舞一結(jié)束咱們就過去。天啊，我可真想馬上結(jié)束?！?p>　　比起見識神奇的魔法，和別人手拉手轉(zhuǎn)圈圈簡直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于是接下來的一大段舞曲里，無論是卡特里娜還是艾米莉，兩人都頻頻出錯，不是卡特里娜踩了艾米莉的裙擺就是艾米莉踩了卡特里娜的腳，兩人還差點兒沒跟上節(jié)奏被他們身后的一對舞伴撞到。好容易挨過這段慘痛的時光，難姐難妹立刻帶著臟兮兮的裙角和滿是腳印的靴子穿過拱門和走廊直奔花園。

　　月下的花園被蒙上了一層溫柔的銀灰，豐茂的灌木在月光的裝飾下變得神秘而浪漫。原本嬌艷的紅玫瑰仿佛沐浴后素面朝天的貴婦人，洗凈香脂紅粉，而風(fēng)華更勝。微風(fēng)低語，流水泠泠，蟲鳴和聲，夜色卻愈加幽靜。

　　悅目，靜心，寧神。

　　魔法師的腦海里突然蹦出這三個略有一點兒禪意的詞，若有所悟。

　　她不合時宜的想到，也許這就是魔法師和科學(xué)家的區(qū)別?？茖W(xué)家追求真理，以公式開路，以定理架橋，以精密計算披荊斬棘，證道真實；魔法師追求真理，則因勢利導(dǎo)，有感而發(fā)，縱思維于天地之間，悟性是不二法門。

　　這是魔法的魅力，也是魔法的缺陷。

　　公式可以相同，感情卻只能相似，魔法師永遠(yuǎn)也不可能被批量化的培養(yǎng)，自然也無法真正的融入人群中去。

　　艾米莉的聲音將魔法師的思緒召喚回了現(xiàn)實世界。

　　“現(xiàn)在開始嗎？”女孩緊張兮兮的問，還摘下了蕾絲手套掖在了腰帶里，那架勢看上去，如果不是跳舞禮服都沒有長袖子的話，她肯定就要像女仆一樣挽起袖子上陣了。

　　卡特里娜點了點頭，將右手抬起，向上攤開，宛如手里托舉著什么透明的東西。

　　魔力開始運轉(zhuǎn)，隨著精神的指引，聚集在掌心，纏繞上手指，馬上就要在指尖噴薄而出。

　　“準(zhǔn)備好——”她向艾米莉示意，“告訴我，你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