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門外有人在敲門,三個少年躺在暖暖的被窩里,根本就不想起床。為了裝睡,他們也沒有應(yīng)聲。
“咚咚咚…”
還是敲擊的聲音,但發(fā)出聲響的是玻璃。這異于尋常的聲音,讓他們好奇起來,都梗著脖子抬了頭,朝著窗戶看了過去。
窗玻璃上映出一團(tuán)黑影來,還在那里動啊動的,看起來像是一顆人頭,似乎有人貼近了玻璃,正在朝屋里張望。
幸好這里的玻璃上貼了窗花貼紙,就算是瞅近了看也休想看出什么來——除非光線懸殊太大。
“我看到你們醒了,趕緊起床啊,都什么時候了,還不上班。”那團(tuán)黑影往后退了退,敲擊變成了拍打,應(yīng)該是拍在窗欞上,震的整扇玻璃嗡嗡響,也不怕把玻璃敲破。
聽到那個聲音,三個少年愣住了,他們梗著脖子撐持著的頭還沒有落下,于是順勢互相看了看。
在他們原來的想法里,來喊他們的人是老李。事實上之前老李來喊過一次,被他們裝睡糊弄過去了,然后再來喊一次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那個聲音,如果他們沒有聽錯的話,是看起來特別強(qiáng)勢的廠長大人!
“好像是廠長……”蔣聰聲音非常輕的喃喃道。
“就是他……”彭僑接了話頭,肯定道。
“啊…哦…馬上起床……”袁偉沒有參與到討論中,他裝作剛醒來的樣子,語氣特別低緩慵懶,給出了回應(yīng)。
然后他頓了頓,做出努力清醒的樣子,假裝呼喊同伴,懶懶道:“起床起床,要上班了?!?p> “啊……哦……”蔣聰跟彭僑都很配合,裝作迷迷糊糊的應(yīng)道。
隨后一陣窸窸窣窣聲,他們故意弄出很大聲響,掀了被子坐起身子,拿了衣服開始穿。為了顯得逼真,蔣聰跟彭僑幾乎在同時,喔喔喔的打了個呵欠……
門外再無聲響,窗玻璃上也沒了黑影,不知道廠長是走了,還是離開了窗前。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的確是該起床了。廠長親自來喊人,這點面子肯定是要給的,畢竟還要在這里討生活。
平常他們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按下錄音機(jī)的播放鍵,但這次卻是先開了門。
今天是個好天氣,心想的事兒都能……呃……
門是袁偉開的,因為他最擅與人交流,若是需要談話的話,他是最好的人選。
袁偉走出門外,左右張望了兩眼,別說門前了,整個院子里都沒有人影。于是他又退了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蔣聰問道:“廠長走了嗎?”
“嗯,走了?!痹瑐ゴ鸬?。
“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就在這時歌聲響起,是彭僑按下了播放鍵。
這是黎明的歌,就叫今夜你會不會來。
今夜誰都不會來,愛是個什么玩意兒?誰也不需要它啊,還是好好的過好當(dāng)下吧!
給電磁爐通上電,架上鍋燒熱了后,倒了油攤了三個雞蛋,隨后舀了兩瓢水開始燒,準(zhǔn)備待會兒煮頓面條做早餐。
三個少年通力合作,弄完這些后,便接了水蹲在屋檐下開始漱洗……
然后吃早餐,然后自門后摘了口罩,然后朝著廠房走去。
這是他們來到這里的第六天。
這是他們開始上班后的第五天。
廠房里,老向一人孤獨的磨著砂輪。在他的身子左側(cè),磨好的彎管,已經(jīng)堆成了一座小小山。等到中午下班的時候,這座小小山便會變成一座大山。而到了晚上下班時,更是會變成一座大大山……
這是這幾天里,老向一直在重復(fù)的事情。
而他們?nèi)齻€所磨出來的成品,即便是所有的通通加起來,或許都比不過此時這座小小的山!
人跟人是不能比的,跟老向就更是不能比。這大叔是如此的拼搏,一天能掙一百多,光是聽起來的確挺讓人贊嘆的,可若對比下他的努力,那就一點也不需要羨慕。
——老李應(yīng)該都不會這樣拼!
他們站在門邊,看著老向磨砂輪。過了一兩分鐘后,瞅著空檔,彭僑揚手打了個招呼:“嗨!老鄉(xiāng),都已經(jīng)磨了這么多了啊!”
他喊的是老鄉(xiāng),而不是老向——并非是覺得廝混熟了,可以不用講究禮貌了——經(jīng)過這幾天的攀談交流,好家伙,老向居然是襄樊人。
襄樊離胡集,可就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無形中老向就變得親切很多,比老李親切多了。
只可惜老向不擅言辭,根本就不愛說話,所以彼此間并沒有太大交集。
老向這才知道他們來了,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頭沖著他們笑,露出滿口白牙:“早。”
老向的這口白牙,其實一點也不白,而且略帶著點黃,應(yīng)該是劣質(zhì)茶葉喝多了的緣故。之所以之前一直讓他們覺得白,主要還是臉太黑,對比襯托之下的反差。
三個少年同時點頭,開始往屋里走去,朝著各自的崗位,一邊走一邊戴上口罩。
這口罩是這間廠房里的標(biāo)配,還有一副仿佛潛水時的密閉眼鏡。只是在這里工作的那些大叔們,似乎從來都沒有使用過,所以漸漸的就被拋棄了。只到第二天他們跟老李提過后,才由之去辦公室里索要了來。
眼鏡就掛在他們各自的機(jī)器上。
三人武裝完畢,整裝待發(fā),然后滋昂昂聲此起彼伏,競相爭場。
他們工作的很認(rèn)真,雖然速度還是不快,但態(tài)度無疑于來了個顛覆。這主要是為了應(yīng)付廠長大人,至少該要拿出點誠意來,畢竟都來親自喊他們起床、催他們上班了啊。
就這幾天的接觸,以他們對廠長的了解,這雷厲風(fēng)行的大叔,既然已經(jīng)來喊他們起床了,就肯定還會抽空再來一次,然后順勢就會摸到這里來,查看他們是否在上班……
果不其然,沒過多長時間,廠長就摸了過來。他的要求似乎并不高,只要他們在上班就好,根本就沒有查看他們的勞動成果,倚在門邊掃了幾眼就又走了。
對于廠長的到來,仿佛勞模似的老向全無查覺,三個少年卻都有所警覺,眼角余光很是及時的瞟了過去。
“我去!終于來了!”彭僑停下手里的活計,等到剛剛打磨時的鐵屑消散后,將眼鏡往下推,將口罩往下扒,很是感慨。
“我去!終于走了!”
蔣聰跟袁偉也都停了打磨,上推眼鏡下扒口罩,感受著脫離了束縛的感覺。
之前在這里上班的前輩們,不愿意戴眼鏡跟口罩,可都是有原因的,因為一點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