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近午,太陽懸在天穹正中,散發(fā)出柔和的光影。
有輕微的風徐徐吹著,像是情人的手,溫柔的撫摸著。
四開道的馬路邊,三個少年雙手都不得閑,各自提著采買的食材。沉沉的方便袋,勒的他們的雙手,像是被火線灼燒著。
他們的腳步很急,因為想要早點回家,歇一歇酸軟的臂膀,涼一涼灼熱的勒痕。
一個老頭騎著自行車,自他們身邊經過,好奇的扭頭回看了一眼,還輕輕的咦了一聲,似是在詫異他們的行為方式。
三個少年當然沒有理會,依然邁著自己的步伐,制勝碼鋼廠,就要到了!
又走了三五分鐘,蔣聰忽然往前昂了昂下巴,哪怕別人看不見,疑惑道:“你們看那個大高個,是老向嗎?”
彭僑跟袁偉也都抬眼看去。在制勝碼鋼廠的對面,那座孤獨的飯店前,正有一個人左右打量,查看來往車輛。
那人的個頭很高,而且很瘦,手里握著什么東西。等讓過了一輛車,再沒危險時,他邁動長腿三五下就穿過了街。
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又或者是走路的方式,都跟蔣聰眼里的老鄉(xiāng)相同。
距離有點遠,看不太分明,彭僑搖了搖頭:“看著有點像,但好像不是?!?p> 袁偉也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肯定不是老鄉(xiāng),老鄉(xiāng)沒有這么高。”
身高一直是袁偉最大的遺憾之一,所以對此他很是敏感。
蔣聰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轉而問道:“你們說老鄉(xiāng)住在哪啊,是很多年前在這里落了戶、入贅過來的嗎!”
他在落戶跟入贅兩個詞上,咬音特別的重。
之前跟老鄉(xiāng)的攀談中,有些話他們也不好意思問。雖然不知道XF那邊是什么情況,但他們那里對于入贅的看法,是一種鄙視的態(tài)度。
所以當初在炮鄉(xiāng)臺,從易姐那里得到解釋后,他們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他應該就住在這個村子里吧,反正離工廠沒多遠?!迸韮S說道。
“嗯,沒多遠,他有時候很早就來上班了。有次天都還沒真正的亮,我特意看了看手機,才六點?!痹瑐u頭,很是感慨。
“所以啊,人家有時一天能賺兩百,那真是羨慕不來。那得多拼命啊。”蔣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好可怕。
三人說話之間,離制勝碼鋼廠越來越近。如果這個時候看到那個瘦高個,應該就能看清臉了。
……
……
“停下來歇一歇吧。”
手被勒的越來越疼,胳膊也很是酸軟,哪怕制勝碼鋼廠眼看就要到了,這個提議初被提起,還是全票通過了。
雙手攤開,看著掌心的勒痕,蔣聰忽然嘆了口氣,隨口說道:“我們在這里買一輛自行車吧,老這樣去買菜也不是事兒啊?!?p> “要什么自行車,要什么手表……”彭僑怪腔怪調的說道。
蔣聰愣了愣,隨后瞪了彭僑一眼,冷聲道:“那你想要拐嗎?”
“來啊?!迸韮S也不甘示弱,甚至開始擼起衣袖來,大有要大干一場的樣子。
眼看兩人又要鬧將起來,袁偉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甚至就連看都懶得看他們。
他在看著前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眼睛都瞇了起來,輕聲說道:“我好像看到老鄉(xiāng)了。”
“哪呢?”蔣聰跟彭僑也顧不得斗嘴了,同時扭頭同聲問道。
“就工廠邊上的林子前,好像是坐在那里曬太陽?”袁偉抬手指去。
蔣聰彭僑順著往那里一看,認同的點頭:“嗯,是他?!?p> 這時他們離制勝工廠,已經很近很近,而那片林子又靠著他們這邊,所以看的很清楚。
“嘿,這片林子,好像也屬于這個村吧,老鄉(xiāng)這是就近入贅了么。”袁偉笑著彎腰,提了東西快步而行。
蔣聰跟彭僑也不耽擱,趕緊提了各自的東西,跟了上去。
待到走到近前,袁偉揚聲喊道:“老鄉(xiāng),原來你住在這里啊。”
老向眼睛原本閉著,聽到熟悉的喊聲,睜眼看了過來。見是他們,憨憨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看不太清的牙。
又往前走了十多步,袁偉將東西再度放下,攀談道:“老鄉(xiāng),哪個房子是你的啊。”
蔣聰跟彭僑也都放下東西,笑嘻嘻的看著老向。
老向偏轉了身子,往身后指了指:“第一間就是。”
三個少年一起看過去。
這里的房子只有兩列,正好對開,而且看著都很簡略,是這座村子的邊緣處之一。往常他們在工廠外閑晃,當然有晃到這里,卻再也沒有想到,老向就住在這當頭第一家。
“剛才你是不是去對面小店里買東西了,我們遠遠的看到,看著像你,但又以為不是你?!痹瑐フf道。
老向搖了搖頭,還擺了擺手:“不是我,那是我兒子?!?p> “你兒子!?”三個少年同時驚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秘聞。
他們這反應把老向都嚇到了,納悶的摸了摸頭,憨笑道:“有什么問題嗎?”
“哦沒有,你兒子真高啊?!痹瑐ビ芍缘母袊@道。
“是比我高一點?!崩舷驑泛呛堑恼f道。
正在這個時候,第一間屋子里走出一個少年,揚聲喊道:“爸,吃飯?!?p> 三個少年一起看過去,哪怕此時他們居高臨下,依然狠狠的感嘆了一把。那家伙站在門口,還得低頭彎腰,眼眉與門楣齊平。
如果這門跟他們宿舍的門一般高,這哥們身高得有一米九……
“那我回去吃飯了啊。”老向起身,打了聲招呼后,搬了椅子就要走。
走前卻又頓住,回頭解釋道:“其實這里的房子,也是廠里的宿舍,是給拖家?guī)Э诘膯T工住的?!?p> 三個少年悶悶點頭,也不知道為什么,情緒忽然就低落了下來。
他們站了會兒,權當是繼續(xù)歇息,才又提起東西往前走去。
回到宿舍,將東西往地上一放,三個少年怏怏走到床邊,爬上去躺著了。
這一路走來,可把他們累壞了。之前只是覺得胳膊酸軟,掌心疼痛。這會兒躺倒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雙腿與腳掌,也都很是疲憊。
雨樓昕塵
11月18號的更新,來得比平常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