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那條小路上,慢悠悠的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往回返。因為臨近中午了,走這條小路的人多了起來,而他們的姿勢引人注目,那是一種很不好的體驗。
走回到大路上的時候,老向的兒子正從小賣部里出來,看到他們時揚手打了聲招呼。
三個少年禮貌性的點頭回禮,沒受傷之前,他們又來老鄉(xiāng)這里坐過幾次,彼此之間算得是點頭之交。
小向穿過馬路,揚了揚手里的東西,那是一瓶醋跟一袋調(diào)料,笑道:“到我家坐坐,留著吃午飯,弄了條魚。”
“不用了,謝謝?!彼麄円黄饟u頭,袁偉代表三人謝絕好意。
“你們恢復(fù)的怎么樣了?走路時還疼嗎?”小向關(guān)心的問道。
“恢復(fù)的不錯,還有點疼,但能夠忍受?!?p> 袁偉笑了笑,又一揮手:“行了,你快回去吧,家里等著調(diào)料了吧?!?p> 小向點點頭,邁著大長腿,彈簧似的彈走了。
三個少年一起羨慕的看他,兩個傷患尤其羨慕,說起來這家伙個頭真高??!
待到老向兒子進了屋,駐足的三人才動身。走沒幾步,蔣聰忽然喊道:“等下?!?p> “怎么了?”袁偉跟彭僑一起看他。
蔣聰扭頭看向小賣部:“我想買本子跟筆?!?p> “弄啥?”彭僑蹙眉問道。
“天天躺屋里,挺無聊的,那些歌天天聽,也挺煩的,我想找點別的事做。”蔣聰解釋道。
“又要寫你那所謂的小說嗎!”彭僑笑罵道。
“那走吧,我也挺無聊的,你寫了得給我們看啊。”袁偉點頭,左右看了看,沒有車,當先一瘸一拐的往那邊走去。
蔣聰沒事時喜歡亂寫亂畫,以后的夢想是一個可以月入兩千的作者,這事他們身為發(fā)小,是再清楚不過的。
小賣部里當然有很多吃的東西,所以買了本子跟筆后,他們又選了些零嘴,最后還拿了一筒掛面。結(jié)了賬,東西都由彭僑提著,幾人又一瘸一拐的回了廠。
這個時候廠里已經(jīng)下了班,幸而住宿的員工都窩在宿舍里,沒人在外逗留,也省了他們面對異樣眼神的尷尬。
即便是這樣,他們坐老李門前經(jīng)過時,還是擔了點心,生怕這老家伙突然掀簾探出頭來,哼哼嘿嘿陰笑兩聲……
雖然今天去鎮(zhèn)上買了不少的菜,但此時靠著彭僑一人,做足三人的飯菜,耗費的時間有點長,于是就從簡煮了面條。
兩個傷患一回屋就賴在了床上,之前走動時慢慢適應(yīng)習慣,還感覺不到什么,現(xiàn)在一歇下來問題就來了,陣陣的疼。
……
……
吃過飯后,蔣聰坐靠在床頭,攤開書寫本,握著筆想了想,忽然轉(zhuǎn)頭問道:“我把我們這段時間,我覺得有意思的事情寫下來,你們覺得怎么樣?”
袁偉坐在邊上,見他遲遲不落筆,本來就覺得好奇,這時聽到問,點頭建議道:“我們在廣場上坐著時,你在睡覺,別人把我們當乞丐這事,得寫下來?!?p> 彭僑正在洗碗,這時扭過頭來,建議道:“我們?nèi)プ÷灭^,害怕又跑了,覺得虧了又拼著回來,最后啥事沒有,這事也得寫下來?!?p> “還有還有,你那晚上夢見我拿槍把你殺了,這事也得寫下來,把我弄得更神秘點?!?p> “我們依計在老巫婆新房子里演戲那事也得寫下來,那就是無間道啊?!?p> “把他騎自行車溜坡甩尾,然后摔倒后烏龜一樣四腳朝天這事,也得寫?!?p> “滾!這個不準寫!”
“……”
“……”
當下袁偉跟彭僑你一句我一句,紛紛說著經(jīng)歷過的那些破事,蔣聰便一直在邊上怔怔的看著,他本來只是想寫幾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沒想到可以寫的事情居然那么多!
看著聽著,他也加入了討論中,然后那些大概的事件,開始變得詳細起來。
這一番討論,就相當于集三人之力,把曾經(jīng)那些事一點一點的還原了……
本來他們覺得,河北的這段日子,他們過的相當凄慘,但這刻回憶起來,卻覺得那些事很美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往事還不夠淳,應(yīng)該再釀些時候。比如現(xiàn)在的制勝瑪鋼廠,就是他們一直避免說起的話題。
也就從這天起,他們枯燥的日子,開始變的生動起來。
沒事往床上一躺,聽歌看蔣聰寫的破過往;沒事出去隨意走走,散心順便領(lǐng)略春光。
春天是真的到了!
路邊高大的白楊樹枝葉舒展,路邊的小草茁壯成長生意盎然,路邊行走的他們,已經(jīng)不再一瘸一拐!
這一天,三個少年再次出外閑晃。此時氣溫回升,太陽懸掛頂上,灑下暖暖的陽光,就連吹來的風都帶著點輕柔。他們的羽絨服俱都敞開著,看起來真?zhèn)€就愜意極了。
忽然蔣聰停步,伸手接住了一縷白毛,驚咦的抬頭望天:“咦?下雪了?”
也就在這時,袁偉跟彭僑也都發(fā)現(xiàn)了白毛,然后一起抬頭望天,心里有著同樣的疑惑,這般明亮溫暖的晴天,怎么會下起雪來?
在他們的觀望下,一縷又一縷的白毛飄落,一陣輕柔的春風吹來,忽然滿眼都是縷縷白毛。
“這是啥?”白毛落到手心,捱過臉頰,有輕柔觸感,卻沒有冰涼之意,袁偉看了彭僑一眼。
每當涉及到這種地域性的特別之事,彭僑的重要性就會急劇攀升。但他卻搖了搖頭,同樣是一臉疑惑:“我也不知道啊?!?p> 那這是什么情況?三個少年傻傻的抬著頭,瞇著眼睛,一起眺望著遠空。
天空高遠,白毛無盡,不講究觸感,只說視覺效果,真的像是下起了雪!
六月飛雪?四月飛雪!
凝望著疑惑著,彭僑忽然抬手斜指,帶著點激動的意思:“你們看!”
蔣聰袁偉順著手指看過去,那是路邊的樹,看這干嘛?心里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就見高大的白楊樹上,枝葉間白毛簇簇,隨風招展,滿樹點綴間,縷縷脫離主體,紛紛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