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杏應(yīng)該上夜班，下午可以休息。林杏有時候很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時間，她在海邊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拿著一杯冰美式咖啡，望著大海整整一下午，望著大海發(fā)呆，也是林杏的一大愛好。
晚上，林杏和趙書睿一起值夜班，趙書睿依然沒有對林杏太過關(guān)注，這讓林杏十分放心，這天晚上患者也不算多，但是僅僅數(shù)個患者就能把林杏和趙書睿弄得焦頭爛額。
林杏這天晚上接的第一個患者，步伐很慢，走路的時候好像把腳在地上蹭。頭發(fā)已經(jīng)有一點白，看著像五十歲左右。身上穿著厚厚的格子大衣，大衣上面還有一朵紅色的花，就像是一般老年婦女穿得那樣，下身穿著短褲，十分潮流的牛仔短褲。這個人很瘦，眼球凸出。這個患者一看到林杏，就揪住林杏的白大褂，嘴里說著奇怪的話，然后把手放下，正式和林杏說話。林杏全程都不知所措。
“醫(yī)生，我頭暈，難受，惡心?！?p> 林杏觀察到，這個人一直在很深很慢的呼吸，“你正常呼吸就好，不用那么深，那么慢?！?p> “不行，可不敢，我一正常呼吸肯定會死，可不敢，可不敢?！蹦侨撕孟裨谡f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為什么不能正常呼吸呢？”林杏被弄的哭笑不得，要不是今天晚上有時間，林杏絕對不會和這個患者浪費(fèi)時間。
“不行，可不敢，有東西在我身邊，我要是正常呼吸，它就進(jìn)我腦子里了?！蹦侨送低档卦诹中佣叾Z，生怕被別人聽到。
“是個什么樣的東西呢？”林杏半笑著發(fā)問。
“蟲子，你看不見，我能看見，它就在我鼻子底下，我要是不使勁吸氣，它就順著我的鼻子鉆進(jìn)去了?！?p> “你是怎么看見你鼻子底下的？”
“哦，那不是我的鼻子底下，是你的鼻子底下，哈哈哈哈哈哈?！蹦侨讼袷且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笑著離開了診室，樣子瘋瘋癲癲的。林杏真的是快瘋了，一個人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是干急診，總能遇見這樣的病人，而且這樣的病人還不少。
下一個病人就沒那么美好了，早就在醫(yī)院里查出了酒精性胰腺炎，剛剛出院不久，就又天天出去喝酒。結(jié)果這天晚上，又被120送回了醫(yī)院。林杏看了他的x光片子：胰腺輪廓不完整。很多人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覺得酒喝多一點沒什么，多抽點煙沒什么，就算是得病了，也不會在意，林杏每每看見這樣的患者，除了心痛，沒有其他。上次一個二十多歲的患者，還在內(nèi)科住院，自己就偷偷跑出醫(yī)院喝酒，結(jié)果最后被送到急診科，搶救無效死亡，更令人惋惜的是，那天是那個患者的生日。
這個患者還沒有嚴(yán)重到這種程度，林杏去病房看他的時候，他問林杏：“我才三十多歲，我孩子還不到十歲，我得看到我孩子結(jié)婚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p> 聽到這些話，林杏的覺得很辛酸，這個患者肯定活不過十年了，但是林杏不知道怎么跟患者說，林杏心里真的很難受，對這個患者又氣又可憐，經(jīng)過一番沉思，林杏跟患者說：“只要你不再喝酒，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還是有希望的。”
患者看到林杏沉思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么回事了，他聽到林杏的話之后，絕望著望著天花板，“林醫(yī)生，能聽我說兩句話嗎？”
林杏點了點頭。
“我從小家境一般，現(xiàn)在家境也不好，我想不能讓我的孩子也這樣，不過我還是失敗了。我天天晚上出去應(yīng)酬，沒有多掙多少錢，反而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我真的恨啊，為什么啊。”患者緊緊地抓著床單，不停地?fù)u頭。
“我也不知道怎么來安慰你，但是我知道錢不是靠應(yīng)酬掙來的，我很討厭應(yīng)酬，我也懂得你的無奈。明天早上你會被轉(zhuǎn)到?？?，關(guān)于你的病情，你可以跟你?？频闹髦吾t(yī)生討論?！绷中右埠苄耐矗吘谷鄽q也還年輕，自己還沒活到三十多歲。
“醫(yī)生，你家里可能很有錢吧，我們這種家庭不缺錢，但是因為錢而帶來的煩惱很多，我們不得不去通過各種途徑賺錢，結(jié)果最后是一場空，真的什么都沒有了?！被颊哒f到這里，留下了眼淚，男人的眼淚。
“不要多想了，好好養(yǎng)病，明天你會被轉(zhuǎn)到消化內(nèi)科，那里的醫(yī)生會盡力治療你的?！?p> “我上次確診的時候，醫(yī)生就說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具體多長時間他也沒說，從那時起我就拼命工作，希望能多留點錢給孩子和妻子，結(jié)果自己又進(jìn)醫(yī)院了，我不甘心啊。林醫(yī)生，你說我是不是很傻?！?p> “不，沒有，我相信你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我明天可以出院嗎，我不想轉(zhuǎn)科了，我不想讓我妻子孩子知道我又住院了，我剛剛跟他們說我事情太多要處理到明天早上?！?p> “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還是留在醫(yī)院比較好?！?p> “算了，不留了，還有太多事要去做。”說完，患者轉(zhuǎn)過頭去，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心理難受。
林杏回到辦公室，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快下班了，林杏和趙書睿都到了醫(yī)生休息室。趙書睿對著林杏，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說吧?！绷中右姞?，對趙書睿說道。
“我要為我前兩天對你的行為道歉，真的是對不起。至于具體的原因，我現(xiàn)在還不方便說，希望你能諒解?！?p> “沒事，我一點也沒有在乎，”林杏笑了笑，走出休息室，留下趙書睿一個人在那里沉思。趙書睿拿出她女朋友送給他的戒指，端詳許久，又把戒指握在手里，把手抵在額頭上。林杏隔著門，隱隱約約聽見了哭聲。林杏也很心疼趙書睿，可是林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下班了，左衛(wèi)開車來接林杏，林杏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左衛(wèi)覺得很奇怪?！霸趺戳?，今天怎么不困了，以前不都上車就睡覺嗎？”
林杏給左衛(wèi)講了夜班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兩人便一起唏噓人生無常，世事難料?？筛y料的事情，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