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田千秋在思考著御史大夫桑弘羊的這個提議,沒有說話,他知道,諫議大夫杜延年作為繡衣直使,去曲阜郡跟臨淄郡巡查,是經(jīng)過大將軍霍光的特意安排,如今,杜延年在曲阜郡查辦了這樣一起案子,對桑弘羊來說,絕對是一個打擊。
但是,根據(jù)桑弘羊的說法,這起案件的線索都斷掉了,孔祥琴,張有道,朱鞏都死了,孫縱之跑了,也就是說,這起走私案與燕王的謀反之間,不能掛上必然的等號,只能根據(jù)孔祥琴跟張有道的供詞,查辦曲阜郡太守孔成洋的教子不嚴之罪。
桑弘羊看田千秋在猶豫,他用不經(jīng)意的口吻說道,“老丞相也知道,現(xiàn)在霍光主要針對我,但是我倒下了,霍光就會騰出手來對付老丞相你了?!碧锴锕恍φf道,“都是同僚,什么針對不針對的,你我跟霍大將軍,都是一心為朝廷,一心為圣上的,哪里有什么針對這一說?!?p> “當然,我知道你跟孔成洋感情不一般,他的父親曾經(jīng)與你在同一衙署,后來早逝,你對他們母子多般照顧,后又對孔成洋一路提攜,當然,孔成洋也是個能吏。桑御史顧念舊情,為朝廷培養(yǎng)能吏,已經(jīng)成為美談了。老夫就是為了桑大人這種高義,也得在陛下面前替孔成洋多說幾句好話啊。”
桑弘羊與孔成洋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桑弘羊有意散播的結(jié)果,他要讓投靠他的人知道,他桑弘羊是顧念感情的人,只要在他桑弘羊這條船上,他就會百般呵護??墒侨缃?,恰恰是桑弘羊樹的這面旗幟出了問題,所以,他必須出頭,替孔成洋說話,讓那些追隨他的人看看。當然,他也看出,此案致命的關(guān)鍵證據(jù)并沒有挖掘出來,最嚴重的罪責就是將孔成洋流放,徙三千里。
話說到這里,田千秋既然已經(jīng)做出承諾,桑弘羊就拱拱手,說道,“多謝老丞相相助,現(xiàn)在丙吉是光祿大夫吧,圣上一直想著提拔一個給事中,常侍圣上左右,以備顧問應對,我看丙吉丙就非常合適,在適當?shù)臅r機,我會舉薦的?!边@就是投桃報李了。田千秋哈哈一笑說道,“那我就先替丙光祿謝謝御史大夫了?!?p> 御史大夫桑弘羊在與丞相田千秋分手之后,直接趕回家中。桑遷已經(jīng)從外面回來了,他見父親桑弘羊回來,說道,“爹爹,孩兒已經(jīng)同上官安說好了,讓上官桀到時候幫著孔成洋說說好話?!鄙:胙螯c點頭,安下心來,現(xiàn)在田千秋,上官桀都已經(jīng)搞定,那么再內(nèi)朝議事時,他就不害怕那霍光起什么幺蛾子。
只聽桑遷說道,“不過上官安說,上官桀一直對父親仰慕有加,希望能夠多與父親親近親近?!鄙:胙蚶浜咭宦?,上官桀就個馬屁精,靠著會養(yǎng)馬跟拍馬屁才成為了輔政大臣,他的兒子上官安更是一個草包,還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他對這一對父子,并沒有什么好感。
桑樂侯上官安在與桑遷見過面之后,就直奔父親安陽侯上官桀的府邸,在他見到父親之后,說道,“爹爹,有一樁好事?!鄙瞎勹罴{悶道,“什么好事。”于是上官安就將桑遷跟自己見面,曲阜郡走私案的情況說與了上官桀聽,上官安說道,“那桑弘羊想著父親在內(nèi)朝議事的時候,能夠幫助他說幾句好話,這不是好事是什么?”上官桀說道,“這是什么好事?”此案牽扯到兵器走私,這孫縱之的后面就是燕王劉旦,極有可能牽扯到燕王劉旦的謀反,這樣的事情,躲還來不及,怎么回是好事。
上官安說道,“爹爹,那老賊霍光才能與桑弘羊相比如何?”上官桀說道,“哼,霍光那老賊有什么才能,不學無術(shù)的偽君子,就是會搞些陰謀詭計罷了,比桑弘羊差得得有十萬八千里?!?p> 上官安說道,“著啊爹爹,那你比那桑弘羊如何?”上官桀說道,“為父自然也比不過?!鄙瞎侔舱f道,“著啊爹爹,這不就得了?!鄙瞎勹畈唤溃澳愕降滓f什么!”
上官安說道,“爹爹莫要著急,聽孩兒給你分析分析。如今霍光那老賊把持著內(nèi)朝,從不將爹爹你放在眼里,外面一直有傳言,說爹爹你是霍光那老賊的跟屁蟲跟傳聲筒?!鄙瞎勹钜宦?,揚起巴掌,說道,“你這個逆子,哪有如此說自己老子的?!鄙瞎侔策B忙陪著笑臉說道,“爹爹莫要發(fā)怒。”接著小聲嘀咕道,“又不是我說的?!?p> 上官安整理一下情緒說道,“爹爹,現(xiàn)如今您的孫女是當今圣上的皇后,我是當今圣上的岳父,您還是先帝孝武皇帝的托孤大臣之一,咱們爺倆也都是侯爵,按理說,咱們爺倆才應該是當今朝廷最有權(quán)勢的人,可是,現(xiàn)在咱們爺倆在朝廷中什么也不是?!鄙瞎侔舱f到這里,上官桀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說的是實話。
上官安繼續(xù)說道,“想當初,我想把您孫女送進宮去,給當今圣上做皇后,霍光那老賊死活攔著不讓,說什么孩子太小,他哪里是怕孩子小,他是怕自己被您取而代之,幸虧我將此事托付給蓋長公主的相好丁外人,這才通過蓋長公主將您的孫女送進宮去,并在蓋長公主的主持下成功的坐上了皇后之位?!?p> “這件事情,蓋長公主跟那丁外人都幫了大忙,那丁外人要求也不高,想著讓圣上封個侯爵給他。蓋長公主不好說,就由父親您提出來,你說蓋長公主雖然是圣上的姐姐,可是圣上一直由蓋長公主撫養(yǎng)長大,給蓋長公主的相好封侯,圣上都沒說什么,霍光那老賊卻出來百般阻攔,為什么,不就是害怕蓋長公主的勢力大了,能夠幫助圣上對抗他?!?p> “爹爹您與霍光那老賊,同為輔政大臣,您還是皇后的祖父,霍光那老賊卻一點面子也不給您,公然將你提出給丁外人封侯的事給拒絕了,這就是在打您的老臉啊,也是向朝廷所有官員表明,您就是一個擺設,什么說了都不算?!?p> “所以,孩兒認為,咱們爺倆必須將霍光那老賊扳倒,那老賊有什么,不就是把持著圣旨詔令發(fā)出的權(quán)力嗎!只要霍光那老賊倒下了,這個權(quán)力就是咱們爺倆的了。治國,靠桑弘羊就行了,到時候就是內(nèi)朝有咱爺倆,外朝有桑弘羊,他桑弘羊不也得像現(xiàn)在這樣乖乖的就范?!?p> “所以,咱們爺倆必須跟桑弘羊搞好關(guān)系,聯(lián)合起來對付霍光那老賊,孩兒我一直跟桑弘羊的小兒子桑遷來往,為的就是這個??墒?,平素人家桑弘羊搭理不著咱們啊,這個桑遷對我也一直是不冷不熱的?!鄙瞎勹钪溃@個桑弘羊確實有點瞧不起自己,所以,他也就默默的聽著。
“現(xiàn)如今,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案子,牽連著桑弘羊的死忠曲阜郡太守孔成洋,聽桑遷說,桑弘羊這次要??壮裳?,并且他還說道,杜延年就霍光那老賊故意派去曲阜郡找孔成洋的茬的,這個案子說不定藏著什么冤情呢。這是霍光那老賊在想盡一切辦法對付他父親,他的父親不能讓霍光那老賊得逞,從而長他的威風?!?p> “所以,現(xiàn)在就是一個機會啊,您只要在內(nèi)朝議事的時候,對桑弘羊施以援手,那不就是幫了桑弘羊一個大忙,那桑弘羊不是就欠您個人情,咱們不就跟桑弘羊的關(guān)系走的近了,并且也向他表明,咱們與霍光那老賊勢不兩立,這樣就同桑弘羊成為了盟友?!?p> 上官桀聽完自己兒子上官安的一番解說,點了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是要幫那桑弘羊一個忙,那好,等到內(nèi)朝議事的時候,我就站在桑弘羊一邊說話?!?p> 第二日,尚書令張安世看到了諫議大夫杜延年自曲阜郡呈上來的奏章,里面詳細的寫了發(fā)生在曲阜郡這一起走私兵器的案情,他感到非同小可,立即告知了大將軍霍光,事情非常明顯,此事與燕王劉旦的謀反有關(guān)系,但是可惜的是,燕王劉旦的那個幕僚孫縱之跑了,而與案件相關(guān)的嫌犯,全部被殺,所以現(xiàn)在的物證,只有孔祥琴,張有道,朱鞏等三人的供詞,已及在泗水邑府衙府贓物。
在大將軍霍光的提議下,昭帝以及所有的輔政大臣,大將軍霍光,安陽侯上官桀,丞相田千秋,御史大夫桑弘羊以及尚書令張安世在未央宮內(nèi)朝召開了內(nèi)朝議事。黃門謁者令將諫議大夫杜延年的奏章以及曲阜太守孔成洋請罪的奏章都呈給了昭帝觀看,在昭帝看完以后,尚書令張安世又將兩份奏章傳給了幾位輔政大臣一一觀看一遍。
昭帝看后心里明白,這是他的那個三哥賊心不死,一直想著篡位,上次自己剛登基之時,已經(jīng)饒過他一次了,這些年還賊心不死。昭帝心想,此次,一定要殺一儆百,給他一個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