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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炮灰計劃

第二百八十一章 西窗燭 似是故人來

拯救炮灰計劃 秋兮之汐 3641 2020-06-23 15:51:51

  原來國師今晚要接待故人,難怪不讓人進,長安此時只得屏息隱在暗處觀望。

  國師語畢,等了片刻殿中仍無一人。那國師倒也不急,繼續(xù)彈奏他的古琴,琴聲叮叮咚咚,等長安發(fā)覺不對勁時為時已晚,就這樣明晃晃地憑空出現(xiàn)在大殿內(nèi)。

  “咦?你是哪個殿的侍官,為何深夜到瑯月閣?”那聲音里透著一絲驚訝和疑惑,隱約還有一絲失望。

  長安看了看身上的內(nèi)侍服飾,心想,重點難道不是我一個內(nèi)侍為什么會憑空出現(xiàn)在這里嗎?但國師既然問了,忙躬身答道,“國師大人,婢子乃是公主殿下的侍從,方才得公主吩咐………”

  “哦,你且上來答話?!?p>  殿中的紗縵無風(fēng)自動,長安這才注意到紗帳后面坐著一人,此時正低眉信手輕撫著一把五弦古琴。

  “故人既至,何需藏頭露尾?”

  琴聲泠泠,長安看著身上的衣飾一點點顯出錦綾天衣的樣子,連帶她幻像化作的模樣都一一褪去。心道,這位琳瑯國師果然不簡單,一曲‘破障’就抵消了她所有的障眼技能,當(dāng)下不再掩飾,道,“既已識破,不知國師大人有何賜教?”

  國師口口聲聲說‘故人’,長安可不認為說的是自己,心下戒備。

  “賜教不敢,不知閣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來?”那人停止了撫琴抬頭笑道,待看清長安樣貌,不禁大驚失色,猛地站了起來,“凜月?”

  聽到這個名字,神形失色的豈止對面的國師,還有長安。

  ‘凜月’這個名字是她在司天境侍學(xué)時的名字,幾乎無人知曉,這個琳瑯國師如何得知?

  再細細端詳對面的人,樣貌身形雖有了很大變化,但依稀還能看出一些眉眼,“你是……卜?”

  “正是!凜月,這么多年未見,你的樣貌竟絲毫未變!”方才還清冷的國師此時仿佛鄰家少年一般,興奮地拉著長安坐下,細細端詳。

  “卜倒是更年輕了,模樣也變了許多,剛才就沒認出來?!遍L安亦笑道。

  “哈哈,我就說呢,日里占得一卦‘似是故人來’,卻如何都衍推不出是何故人,如今見到是你,便放心了?!辈反笮Φ?,仿佛又回到了司天境無憂無慮的時光,凜月和梵是卜占卜生涯所遇最難以攻克的兩大難題,一直引以為生平憾事之二。

  他鄉(xiāng)遇故知算是人生一大喜事,何況兩人不知隔著了多少的時光和歲月,長安索性拿出一壇‘吾家有酒’,兩人開懷暢飲。

  司天境里點點滴滴仿佛就在昨日,但說起試煉之地,卜卻一臉茫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司天境的,醒來之后周圍的一切都變了,起初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司天境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長安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們完成試煉之后司天境發(fā)生了坍塌,我醒來之后就回到了人間界,至于其他人,除了李我再無遇到過。”

  想起李的際遇,不免唏噓。

  兩人秉燭夜談,不覺間竟過了一夜,眼見天色大亮,長安想起還在客棧的王寶釧,忙起身告辭。

  “我還有一樁俗事未了,待事了之后,再來拜訪。”

  卜看了看天色,取過一枚腰牌遞給長安,道,“我來此間本也是為了卻一樁公案,承蒙世人垂愛,得了個‘琳瑯國師’的渾名,如今暫居涼末城,這瑯月閣腰牌興許對你有些許用處,還請收下。”

  長安想了想,接過了腰牌,笑道,“那就卻之不恭了?!?p>  回到客棧,王寶釧果然已經(jīng)起了,看到長安平安回來才長舒了口氣,“梅兒可算是回來了,一大早就看不見你人,薛郎的事咱們可以慢慢來,切莫去冒險了?!?p>  長安心中微暖,笑道,“三姑娘,梅兒沒有冒險,給姑爺?shù)目谛乓呀?jīng)托人捎去了,姑爺若得了空會來赴約的?!?p>  王寶釧手一頓,不敢置信,“梅兒說的可是真的?那…他什么時候來?……梅兒,梅兒,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

  “三姑娘,你剛才還說叫我不急的,怎么自己倒著急起來了?”

  “梅兒……”王寶釧欲言又止。

  “三姑娘,梅兒曉得。”長安笑道,“姑娘這會兒子就叫做‘近鄉(xiāng)情怯’,戲文里有說?!?p>  然而,‘怯’的豈止王寶釧一人,到了約定的時間,薛平貴并沒有來,他更‘怯’?

  直到她們準(zhǔn)備離開之時,薛平貴才一身便服帶著一名侍從姍姍來遲。

  見到王寶釧第一眼時薛平貴怔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回過了神。只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張便箋,上前詢問道,

  “敢問閣下可是傳訊銀安殿之人?”見對面的王寶釧只盯著他看,并不作答,忍不住咳了一聲,再次道,“夫人這樣直視為王,可是為王有何不妥?”

  長安拽了拽王寶釧衣角,王寶釧這才斂了神情,向薛平貴回了一禮,道,“大王爺有禮了,還請大王爺恕罪,大王爺與妾身一位故人肖似,是以失態(tài)了?!?p>  “哦?夫人既知為王身份?……那便應(yīng)知天下肖似之人甚多……罷了,為王不會怪罪。不知夫人傳訊是為何故?”

  王寶釧望了一眼薛平貴身后的侍從,面色為難,半晌才道,“大王爺既問,妾身不敢欺瞞。妾身乃長安人氏,家中以研配香料營生,所得佩香深受城中貴人們的喜愛,甚至得了宮中貴人的青睞。”

  薛平貴拂了衣袖,神色放松,姿態(tài)優(yōu)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盞,笑道,“這不是喜事么?”

  王寶釧見狀,垂了眼瞼,神色黯然,道,“大王爺所言極是,但宮中貴人欽定的蘇合香少了一味材料便不能成香,屆時若不能呈上佩香,妾身一家上下便是死罪。”

  “哦?不能呈香便是死罪?不知夫人所說是哪一味材料?”

  “那味料材名喚‘子規(guī)秋啼’,大王爺可曾聽說?”

  浮云蔽白日,良人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子規(guī)秋啼泣,不知歸去來。

  薛平貴一怔,手里的茶盞一個傾斜一杯茶水差點灑一身,身后的侍從忙上前接過茶盞,疑惑地望向兩人。

  薛平貴神色已恢復(fù)如常,笑道,“涼末城多是胡人,不及大唐人風(fēng)雅,便是香料的名字也這般別致。”

  王寶釧不語,長安只得接口道,“大王爺,名字隨人起,其實叫什么是無所謂的,這‘子規(guī)秋啼’在西涼國另有一個名字,叫‘赤斑蕀葉’?!?p>  赤斑蕀葉,四季常青,因葉面上點點赤斑,遠看猶如盛開的花朵,當(dāng)年被玳瓚公主收聚來裝飾王宮花園,民間已難尋其蹤。

  果然,長安的話剛落,就聽旁邊的侍從冷哼一聲道,“赤斑蕀葉是公主的心愛之物,豈容他人覬覦?你們這些唐人大膽不知死活,可莫要連累了大王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望大王爺憐憫,向公主求情,賜妾身幾株赤斑蕀葉,救妾身一家老小性命。”王寶釧道。

  “這……”薛平貴面露難色,猶豫道,“……確實有些為難。”說完,忽轉(zhuǎn)頭對身旁的侍從道,“后日便是陛下壽誕,本王日前在奇珍閣定了一件物事,你且去促督一番莫誤了公主的大事?!笔虖莫q豫了一下,只得應(yīng)允離開。

  待侍從離開后,薛平貴方正色道,“夫人見諒,幾株赤斑蕀葉為王還是能應(yīng)下。只是,你我素昧平生,夫人如何就能斷定我會冒著被公主怪罪的風(fēng)險來幫你?”

  “哦,不知大王爺有何見解?”

  “幫你們可以,但……”薛平貴再次拿出那張紙箋,道,“這‘素尺流云箋’不知夫人從何得來?望能告知?!?p>  王寶釧凝神望向那方紙箋,神思恍惚。

  當(dāng)年丞相府王三姑娘的才女之名乃圣上欽定,又得三宮主母嘉許,允她飄彩擇婿自主姻緣,曾是長安城一大盛事一段佳話。

  素尺流云箋是王三姑娘慣用的紙箋,曾引得他人紛紛效仿,正品與贗品旁人興許難辨,但薛平貴自是辨識得出。

  長安心道,難怪王寶釧堅持讓長安帶著素尺流云箋,薛平貴若還識得必然會來赴約。

  “這素尺流云箋長安城內(nèi)用的人多了,據(jù)說,以前是丞相府的王三姑娘慣用的紙箋,大王爺可是覺得這紙箋不妥?”

  “沒有,只是好奇罷了,不知,那位……王三姑娘是什么樣的奇女子,用的紙箋竟這般不同?!?p>  “你說三姑娘呀……”長安瞥了一眼王寶釧,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下去,卻被正主打斷了?!巴跞媚锊⒎鞘裁雌媾樱皇且粋€普通人罷了。”

  薛平貴沉默了片刻,幽幽地低聲道,“……聽說,那王三姑娘飄彩擇婿,選中了一個乞兒為夫婿,心里定是萬般懊悔了。”

  “大王爺謬言,三姑娘雖是心高氣傲,但既已立下盟約定然不會失信,為此,三姑娘不惜與她的父親三擊掌斷了父女情義……”長安辯解道。

  “那又如何?最后,那乞兒夫婿還不是被她的父親害得戰(zhàn)死了沙場嗎?”薛平貴冷哼一聲,繼續(xù)道,“想必這一死,大家是皆大歡喜,既除去了丞相的眼中刺肉中釘,那王三姑娘從此也有了大大的錦繡前程,倒也不必背上世俗罵名了。”

  “世俗罵名?”

  “父親嫌貧愛富,女兒背信棄義,不是嗎?”

  “嫌貧愛富可見,背信棄義何解?”

  “有道是,伉儷之道,義期同穴,一與之齊,終身不改。那王三姑娘收到夫婿歿報,不僅不傷不悲,反而另嫁富貴,不是背信棄義是什么?”

  “你……”王寶釧猛然起身,長年郁結(jié)在心,此時聽到這誣蔑之詞心中氣惱,一口腥咸噴薄而出,若非倚著桌子此刻只怕昏厥過去了。

  長安嚇得忙過去扶住王寶釧坐下,轉(zhuǎn)身厲聲道,“大唐婚律,夫喪,婦可另嫁。三姑娘的父母高堂健在,夫婿亡故,為何不能另嫁他人?

  可憐三姑娘偏偏愿拋身前富貴,明心守志,苦守寒窯十八年,何來背信棄義一說?”

  “況且,大王爺有什么資格說別人背信棄義?兩軍交戰(zhàn),貪生怕死,降贅敵國,忠義何在?家有嫡妻,擅行嫁娶,信義何在?”

  “放肆!大膽賤婢豈敢口出妄言!”薛平貴怒急,一拍桌案指著長安喝斥道。

  長安不為所懼,繼續(xù)道,“另外,大王爺遠在西涼涼末城,卻對大唐長安城的巷聞秩事處處上心,公主殿下若知道大王爺?shù)男乃肌?p>  “梅兒,我們走?!按藭r的王寶釧身形欲墜,眼見支撐不下去了,握著長安的手都在顫抖。

  “站住!你們不能走?!毖ζ劫F一個健步擋在了雅閣門前,阻止了長安開門的動作。

  要動手了么?長安眼神一凜,待要發(fā)作,卻見薛平貴上前雙手緊握住王寶釧的手臂,單膝跪下,滿面悲戚地痛聲道,“三姐,為夫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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