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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生死簿

46.你我曾見面

張家生死簿 清焰與風燈 4437 2018-08-03 00:00:26

  “將軍?!碧瞥啃锹湎伦詈笠粋€棋子,又一次讓槿央落敗。

  “還是晨星哥哥厲害,槿央還差的多呢?!遍妊胍残Α?p>  張忱翊在一旁看的直打哈欠,一局結(jié)束,他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

  “還是晨星哥厲害,不如你也教教我怎么下棋唄?”

  “哥哥就是個木頭,晨星哥教不會的?!?p>  張忱翊捏了捏槿央的臉:“話可不是這么說的,我這是不好好學(xué),我要是好好學(xué)呀,分分鐘讓你走不出一步?!?p>  唐晨星無奈,他唐辰星指了指方才的棋局:“槿央你只顧正面應(yīng)戰(zhàn)我,卻沒發(fā)現(xiàn)我后面布的局?!?p>  “嗯……”

  “下棋要的是全局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便是如此?!?p>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我還是下不過槿央,每次她都把我逼的死死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誰叫槿央太聰明?!?p>  張忱翊看似請教,實則是在唐晨星面前夸槿央。

  唐晨星嘆了口氣:“若是你遇到實在擺脫不了的困境,就要有孤注一擲的勇氣?!?p>  “孤注一擲?”

  “放在其他高人身上也許會有妙計來化解,不過你,”唐辰星玩笑道:“你可以毀了這盤棋,反正你是個小無賴,大不了就和對手說你不玩了?!?p>  張忱翊無話可說,槿央就在一旁笑。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晨星哥我送送你?!?p>  “我也去送送晨星哥哥?!遍妊胍惨鹕?,卻被唐辰星勸住了。

  “夜風涼,槿央就呆在屋里吧。”

  槿央只能聽了。

  夜晚,張忱翊和唐晨星并肩而行,走在院中的廊下。涼風颯颯,清涼沁人心脾。

  “我跟了家主這么久,都不知道這條長廊有什么名字?!碧瞥啃堑?。

  “巧了,我也不知道,?!?p>  “不過長情湖上那條夢忱橋我倒是知道?!?p>  蘭陽以燈會聞名:其實什么都挺有名的。尤其每年燈會,都會在城中心長情湖那里舉行。也不知是長情湖模仿張家還是張家模仿了長情湖,長情湖上有月神廊,張家有長廊。不過月神廊和張家的那條相比熱鬧了許多,建造它的人用心細,以至于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了許多繁復(fù)美艷的紋路。走過月神廊,出現(xiàn)在眼前的并非鬧市,而是一條小小的拱橋。簡單的青石板搭成的橋面下,時常有小舟緩緩飄過。

  這條小拱橋便是夢忱橋:張奕在張忱翊出生那一年命人搭建的夢忱橋。

  “對了辰星哥?!?p>  “嗯?!?p>  “你覺得槿央怎么樣?”

  唐辰星有些意外。

  “槿央很好啊,溫柔端莊招人喜歡,怎么問這個?”

  “我當然知道槿央溫柔端莊招人喜歡……我是說,那種好?!睆埑礼床恢涝趺幢磉_,手胡亂地比劃了幾下。

  “哪種?”

  “就是……哎呀我直說了吧,如果將來讓你娶我妹你愿意嗎?”

  唐辰星愣了一下。

  “你這是要我當上門女婿?”唐辰星笑。

  “我是覺得我的妹夫只有辰星哥這樣的人才配當?shù)纳??!?p>  唐辰星笑了笑,然后搖了搖頭。

  “不會?!?p>  “為什么?槿央不好嗎?”

  “不是槿央不好?!?p>  “那是為什么?我看你對我妹挺溫柔的?!?p>  唐辰星仰起頭,嘆了口氣。

  “家主沒有和你提起過我的事情?”

  “沒有啊……”

  “沒有的話就算了?!碧瞥叫遣]有打算往下說,“槿央小我十歲,她對我的感情我能察覺到,但這也只是小女孩的懵懂而已,等她大了就會覺得我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匆匆過客?!?p>  “說這么多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對槿央的情感。”張忱翊倒是機靈,沒被唐辰星一番話轉(zhuǎn)移了話題。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唐辰星依舊沒有回答,“既然跟從家主,我這條命就交給家主了。家主沒有靈力,我的責任會很重。你還小,不知道家主和我每天都在和什么東西打交道。天命莫測,明天會怎么樣,誰又能說的準?也許不知道哪個明天我就一命嗚呼了,所以情情愛愛這種事于我來說早就是風中柳絮。槿央對我也很重要,我怎么可能……算了?!?p>  張忱翊似懂非懂。

  萬里無云的夜空中,只有幾顆寥落的星。

  “也不知道這生死簿什么時候能找回來。”張忱翊道。

  “家主和我都指望著你呢?!?p>  “我?也許會吧?!?p>  生死簿,命運的秩序之冊。但它早已三四百年前從家主張婉的手中丟失,不知去了哪里。人們都知道,動歪念頭的人不少,張家世世代代人也都在尋找,不過這么多年來也沒有什么音訊。不過好在這幾百年里也沒出過什么亂子。

  至于為什么張家少了生死簿卻威望不減,還是多虧張千誠。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一天生死簿會丟,于是當初創(chuàng)造生死簿時他也拿了信物與之相配。信物是小小的狐貍像,分為三個。一個交給了南山一代長老子桑言,一個放在本家,還有一個卻沒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執(zhí)有狐貍小像的人只要將血注入其中便能修改生死簿,生死簿也只認狐貍小像??赡仙饺缃耠m然仍以子桑姓相傳,血脈卻傳承不下來了——子桑霖不知為何,終生未娶。所以現(xiàn)在真正能修改生死簿的也就只有張家家主,子桑霖,和另外一個不知姓甚名何的拿著狐貍小像的人了。

  張奕清楚,沒有靈力的自己是不可能找到生死簿的,除非生死簿自己愿意回來,所以重任也就相當于早早地交給了嫡子張忱翊。至于張奕二弟張澤的獨子張清逸,注定與家主無緣了。

  兩人走到夢忱橋,唐晨星就道了別。張忱翊一個人沿著月神廊往回走,腦袋里想著唐晨星的話。

  突然,有三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熱鬧的月神廊下有位青衣男子于人群中十分扎眼,兩縷額發(fā)垂在鬢邊,手中拿著拂塵和解愿燈。雖是夜晚,那人眉間一“云”字,還是給張忱翊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身邊有一男一女,兩人都和張忱翊年齡相仿,裝束也不像是尋常人家會有的,姑娘一身淡紫長裙,男孩則一身藏藍道袍。那小姑娘踮起腳,好奇地看著男人手中的解愿燈,兩人吵吵鬧鬧,臉上帶著笑容。只是一旁的那個男孩似乎不太高興,只是拿著手中的解愿燈發(fā)呆,眼神中有深深的落寞。張忱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想,世間怎么會有如此憂郁的小孩子,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男孩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回過頭,就正巧對上張忱翊的目光。

  兩人于人群中四目相對,張忱翊有些窘迫,忙別過頭去,然后匆匆離開了。

  子桑越和張忱翊都是一驚。脫離回憶,兩人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地笑了。

  原來你我曾相見。

  ……

  第二天早上張家院子里就開始熱鬧。一看才知道,原來是一直在游歷的張澤回來了。張澤與張奕雖是兄弟,長得也很像,給人的感覺卻不盡相同。張奕穩(wěn)重,張澤則“老不正經(jīng)”,說起話來也妙語連珠,絲毫不像個三十多的男人。張清逸就站在他身邊,和槿央說著話。

  “大哥近日家中可還好?”

  “沒什么事,晨星在,我處理事也省了許多勁?!?p>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怕大哥你一個人忙顧不過來呢?!?p>  “說是這么說,你小子還不是在外面瀟灑快活?”

  “哎大哥你也知道,我這人吧就喜歡浪跡天涯……”

  “那你也得常回家照顧著點清逸啊,讓他一個孩子在家待著成什么樣子?!?p>  “清逸都這么大了我這個當?shù)暮貌蝗菀啄苌俨冱c心,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大哥你嗎?”

  “你就皮吧你?!睆堔劝琢怂谎?,“今兒留下來吃飯,我讓木蓮去準備準備。”

  “好嘞!我正想說擱大哥你這蹭頓飯呢,好久沒嘗嘗嫂子的手藝了!”

  “二弟還真是嘴甜?!蹦旧徯χ?,走向了膳房。

  張澤的夫人,在生張清逸時難產(chǎn)離世。后來張澤也一直沒有再娶,一個人把張清逸拉扯大,這般辛苦,孩子大了浪點也能體諒。

  張清逸很喜歡陪著槿央,張忱翊也經(jīng)常忙里偷閑。每次張清逸一來,他就把槿央扔給張清逸,自己找個地方去玩。他的房間里放著一張琴,本來是張奕要給他做法器用的,誰知道張忱翊的天賦高的令人咂舌,琴也就權(quán)當是放松用的東西了。

  張忱翊躲到房間里彈琴去了。

  可沒清凈一會兒,張忱翊就被“追殺”了。

  “張忱翊你給我出來!”張清逸拉著槿央站在屋外喊他。

  “干嘛?”

  “槿央摔倒了!”

  張忱翊扔下琴就跑出了房間,可剛出門,就被張清逸死死按住了。

  “干嘛你!”

  “叫你平時老在學(xué)堂整我,今天輪到我揚眉吐氣了。”張清逸比他高出一個頭,此時正得意的笑。張清逸沖著槿央使了個眼色,槿央就拿出了一支筆。

  “喂……槿央,槿央你干嘛!??!”

  過路的人看了,是這樣一副光景:張忱翊被張清逸按著動彈不得,槿央拿著一支筆,一筆一畫往張忱翊的眉間寫了一個“傻”字。

  “你們兩個合伙來整我?”張忱翊好不容易被放開,拼命地抹著自己眉間的墨跡。結(jié)果一抹,又是一片黑。

  “嘿嘿,這就是天道好輪回~”

  “你!槿央你怎么也跟著他來尋我開心?”

  “清逸哥哥送了我一幅字畫,作為回禮我當然要替清逸哥哥報仇了。”

  “送的你什么你要來針對你親哥我啊——”

  張清逸得意道:“夏川寧氏名帖——《清風記》?!?p>  張忱翊愣了愣。

  怪不得槿央要幫他,看來張清逸為了討槿央開心也是費了不少功夫,連槿央一直想要一份《清風記》的摹本都知道。

  夏川寧氏,書法氏族,他們家的帖,連皇帝都不一定能要得到,《清風記》更不用提,寧氏第一代家主的真跡赫赫有名。摹本千千萬,真本卻一直放在寧家的藏卷閣,未能有幾人見過它的真容。

  張清逸資質(zhì)平平,性子也有些軟懦,但他的字畫倒是值得一提。他的畫總是注重工筆,一點一線都十分有講究,字也規(guī)規(guī)矩矩。不過也許就是因為他資質(zhì)平平吧,字畫雖好看,但總是差一分靈性。

  “行,行……”張忱翊索性也不擦了,進房間,直接拿了墨出來,要跟張清逸“一決勝負”,槿央站的遠遠的,看著墨點在兩人之間飛揚。

  待到兩人鬧夠了,晚飯也做好了。張奕見兩人渾身墨跡狼狽不堪是哭笑不得。張澤倒是開心的緊,覺得兩人這樣滑稽,給晚膳時光添了幾分樂趣。

  吃完飯,張忱翊懶得送張清逸,直接讓他跟著張澤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晨,張忱翊正在院子里修習,張清逸氣喘吁吁的進來了。他拉著一架車,車上放著個精美的長盒子。

  “你干什么這一大早的拉著輛車來我家?”

  “別,別說了,”張清逸還喘著氣,抹了把汗,掀開盒子上的布,說,“還不是我爹,非說大伯照顧我這么久他得有點表示。這不,他說這是他游歷西域的時候帶回來的寶貝,價值不菲,讓我親自送來。”

  “這什么,還弄得這么隆重。”張忱翊收了手中的火焰,好奇的走到那盒子旁邊。盒子的確精美至極,上面都用金線紋著桂花:“我能打開嗎?”

  “隨便隨便,有水沒,我快渴死了?!?p>  “那邊池塘有,自己解決。”

  “……”

  張清逸去了里屋,張忱翊就小心翼翼打開了盒子。他本以為里邊有什么奇珍異寶,結(jié)果打開卻只有塊很普通的石頭。

  “張清逸?!?p>  “干什么?”

  “二叔是不是送錯了?”

  “沒送錯,我爹說這是西域摩羯陀國的什么……古石,具體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爹廢了好大的勁才找國王要到的,聽說那邊的人用這種石頭祈福祭祀用的,圖個吉利唄?!?p>  張忱翊搬出那塊石頭,端詳那上面的花紋。的確很有西域的特色,繁密的粗線條盤踞成了不知是什么動物的形狀,背面還有難懂的文字。張忱翊唯一辨認的出來的,就是上面的云紋??赡苁俏饔虻脑贫急容^“詭譎”,大片大片的云糾纏在一起,細看還能看到云絲。云是黃色的,似乎沙土都被吞了進去。

  張忱翊見過西域的壁畫,雖然這石頭的花紋很奇怪,不過,也算是能接受。

  石頭的底部,被張澤刻上了文字:贈,兄長張奕,兄嫂木蓮,聊表謝意。

  “二叔還真是有心了,我就替我爹收下啦?!?p>  “收下就行,槿央呢?”

  “睡覺呢。干嘛?別打我妹主意。”

  “槿央也是我妹妹,我能打什么主意?”

  “那誰知道,反正槿央是我妹妹,要疼也是我來疼?!?p>  “不跟你計較,連妹妹都要跟我搶?!?p>  “槿央本來就是我妹妹好吧,表,哥?”

  張清逸走了,張忱翊也轉(zhuǎn)頭不再管這石頭。而后石頭被下人搬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久了也沒有人再提。張忱翊也是個忘事的主,真的就忘了這石頭的事,因而張奕和唐晨星也不知道張家多了塊石頭。

  然而若是張忱翊沒有忘,若是那石頭讓唐晨星看一眼。

  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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