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根據(jù)何雨提供的線索,顧風臨查到這名叫“愛貓的小耳朵”的女子,正是寅歌的主人蘇九。
他先是帶著吳凱去蘇九的公司調(diào)查一番,蘇九的上司直言她已經(jīng)兩天沒來上班了,而且都沒請假,算曠工。
蘇九一向是早退晚歸,她經(jīng)歷過兩年前的那波因機械人普及而引起的失業(yè)潮,所以十分珍惜目前手頭的這份工作,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曠工的情況。
“那她在這之前,有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行為?”顧風臨問。
主管摸著光禿禿的腦袋想了想:“也沒有啊,就正常的上下班…哦!對了,有?!?p> 主管的眼睛亮起來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曾經(jīng)聽我的手下說,蘇九經(jīng)常在午飯時向她的朋友抱怨她的一個鄰居經(jīng)常騷擾她。讓她很困擾?!?p> 顧風臨警覺地皺起眉頭:“鄰居?”
主管為難地摸摸禿頭:“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們這下班時間比較晚,誰都沒那個時間去管別人,要不,你們直接去她家問問情況吧。哦對了,你們要是見到她記得幫我跟她帶句話,就說她曠工的這兩天要扣工資?!?p> 當顧風臨來到那名“愛貓的小耳朵”的家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家門上原先的電子指紋鎖壞掉了,現(xiàn)在掛在門上的是一把極為古老的U型鎖。
顧風臨敲了敲門:“蘇小姐,我們是智械管理署的工作人員,您名下的機械人寅歌日前牽進了一個案子,我們想向您詢問一下具體情況?!?p> 屋內(nèi)始終沒有回答。
他身后的小跟班吳凱自告奮勇地說:“顧隊,我來幫你!我會開鎖?!?p> 顧風臨點頭,讓出門前的位置。
吳凱站到門口,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準備用暴力將鎖砸開。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就拎著一袋快要爛掉的水果走了過來。那人個子不高,走路時一直弓著腰,雙眼無神,看起來面黃肌瘦的。
他在蘇九隔壁的房門前停了下來,慢吞吞地從臟兮兮的口袋里掏鑰匙。
顧風臨不動聲色地按住了吳凱的胳膊。
一臉懵的吳凱在看到蘇九的鄰居之后立刻明白了顧隊的意思。
“你好?!眳莿P過去跟那人搭訕了,“請問您有沒有見到這間屋子里面的人???”
矮個子男人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那雙無神的眼睛忽然間充滿了憤怒,整張臉都扭曲了:“誰知道!愛去哪去哪!死了都沒人知道!”
他一邊吼叫著一邊快速用鑰匙開了門,吳凱都被他吼懵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風臨眼疾手快地用手肘頂住了門,說道:“我們是警察,你的鄰居牽扯進了一個案子,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況?!?p> 沒想到,矮個男子變得更加憤怒了,他甚至開始不斷地用門去撞擊顧風臨的胳膊:“關我屁事!她那種賤女人,最好是帶著她的破機器男友一起去死!”
顧風臨練過拳擊,人也很耐打,所以這點程度的撞擊還不足以讓他后退。
況且,那個矮個子男人的力氣,似乎也比正常男人要弱一些??此茪鈩莺軆?,實則沒什么攻擊力。
就在顧風臨想要用他的拳擊術將矮個男子制服的時候,他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誰?
一瞬間的分神,讓矮個男子抓住了機會,他用自己的身體將顧風臨撞出了門外,并用力關上了門。
砰!一聲巨響,震的門外的兩人都后退一步,門的主人似乎是想要用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顧風臨的臉都黑了,旁邊的吳凱看到他這個樣子,更是嚇得不敢動彈。
吳凱的面部表情十分糾結,一臉有話想說但又不敢說的樣子。
顧風臨甩了甩胳膊,從兜里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便警覺起來。他按了接聽鍵,卻沒有開口說話。
倒是對方先忍不住了:“喂喂?請問是顧風臨顧先生嗎?”
是左新的聲音。
顧風臨走到欄桿處倚靠著:“是我,有什么事嗎?”
“你好,我……我是左新。是這樣的,我重新翻看了一遍寅歌的記憶芯片,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寅歌是我們公司生產(chǎn)的最新一代的機械人,他的眼睛里裝有一個微型掃描儀,可以掃描在站在他面前人類的身體狀況,就像《超能陸戰(zhàn)隊》里面的大白一樣,這個你能理解嗎?”
顧風臨的臉比剛剛黑了一點:“……我知道?!?p> 我又不是那種對機械一竅不通的傻子,顧風臨在心里說。
“你還記得寅歌倒下之前,他的第一視角里出現(xiàn)的那一串亂碼嗎?我把那些都記下來了,并且上網(wǎng)查了一下資料。我查到那些文字其實并不是亂碼,而是最近才在網(wǎng)上流行起來的‘機械人自創(chuàng)語言’?!?p> 顧風臨立刻瞇起眼睛,并站直了身子:“自創(chuàng)語言?”
“是的。”左新一邊翻看著網(wǎng)上的資料,一邊對顧風臨說,“這是一套由機械人發(fā)明出來的語言,目前還不清楚具體的發(fā)明者是誰。不過這種語言是最近幾周才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的,所以并沒有大面積傳播。”
智能機械,自創(chuàng)語言…
顧風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那寅歌當時寫了什么?”他問。
“他說他當時在路口注意到那位先生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是心臟病發(fā)作。當時寅歌掃描過那個人的身體之后,從醫(yī)學的角度判定這個人已經(jīng)沒救了…根本來不及叫救護車。即使叫了救護車,以目前的醫(yī)療水平來說,也救不活他了。”
“那串亂碼的內(nèi)容,也包含了當時寅歌對那位先生的診斷資料。我看過了,病情確實如寅歌判斷的那樣已經(jīng)到了無無可挽回的地步。所以……”
“所以它就走了?”顧風臨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責備,“人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如果當時寅歌用自己芯片里儲存的醫(yī)術試著救一救他的話…”
“沒用的,顧先生…”左新將語氣放軟,并傷感地垂下眼睛,“寅歌已經(jīng)是目前最先進的機械人了,他的判斷是絕對沒有錯的,那個人在倒下的瞬間,就注定救不回來了。就算再找人救他,也只是會浪費人力物力而已……”
“浪費?”顧風臨不相信左新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居然會說出如此冷漠的話,“救人一命的事情,怎么會是浪費?”
“……”左新沉默了。
顧風臨努力遏制住心底里的那股怒火,并長舒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所以…”左新小聲地開口,“所以那個毆打寅歌的青年,應該是覺得寅歌沒有救他的父親才會做出那樣過激的舉動來。但其實……已經(jīng)沒救了。這也是為什么寅歌當時會對那個青年說‘我很抱歉,但你父親的死跟我沒有關系’那樣的話?!?p> 顧風臨只覺得心煩氣躁,他簡單地對左新說了一句:“知道了,明天你來管理署提供一份口供。掛了”后,就斷了通話。
吳凱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顧隊,怎么樣了???誰打來的電話啊?”
顧風臨正煩悶著:“一個證人。走了,下班了,明天再來調(diào)查?!?p> “哦?!眳莿P癟了癟嘴,老大既然說收工了,那他這個小弟也只能跟著一起走了。
走之前,吳凱還回頭看了一眼“愛貓的小耳朵”那緊閉的大門口。
在夕陽的余暉下,那扇門顯得有幾分頹敗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