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推薦信
墻上老舊的時鐘秒針走動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頭頂?shù)碾娚纫病爸ㄑ街ㄑ健钡霓D來轉去,氣氛一時降到冰點,不過凌又于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被怠慢,被冷臉的方式,所以仍面帶微笑。
他看著凌方持臉上精致的妝容,合身的套裝,除了眼下的眼袋透露她的疲憊,乍看之下仍舊是個干練漂亮的女人。
“姐姐今天主動約我出來,想必是已經(jīng)拿到太平紳士葉世廉先生的推薦信了吧?”
凌方持從愛馬仕手袋里,用修長的指尖夾出一個白色信封,掉了個面,擺在凌又于面前,還未等他拿起來,卻猛地抽回手,抬著眼問:“照片呢,所有的?!?p> 凌笑笑,側了頭,用眼神示意了下,趙曉峰從懷里也掏出一個信封,隨意的甩在桌上,一疊照片露出一角,凌方持迅速的攏在手里,本想回去再說,可余光一瞟到照片丈夫赤裸的上半身就忍不住,手輕微發(fā)抖的翻看了兩張,照片里的杜軍閉著眼,皺著眉頭,表情似痛似樂,成年人都能一眼明了那種表情代表著什么,更別說照片下角還有個長頭發(fā)女人埋在杜軍雙腿間。
凌又于看著她表情的變幻,指指照片里的女人道:“小慧雖然是葫蘆叔的養(yǎng)女,可也是捧手心的,才16歲,香港人鐘意說,正是嫩卜卜的年紀,被姐夫蠱惑失了身,書也不想繼續(xù)念了,要是按照江湖規(guī)矩,姐夫可得和您離婚,娶了小慧,才能保命吶。”
凌方持卻像沒聽見一樣,問道:“我怎么知道照片在你手里,有沒有留底?”
“弟弟怎么會如此卑鄙無恥呢。”
“呵,你,你那些同伙,一個‘爛’字都不足以形容你們。這個女的本來就是賣的,還收什么養(yǎng)女,都是為了給杜軍下套?!?p> “那也要他肯入套吶。”凌笑笑,并不在意這些難聽的話,奪過凌方持手里的信封,凌方持平日里叱詫風云,強悍精明,如今被人拿丑聞要挾,自然氣結,尤其是這個她從來都看不起的野種要挾,火氣壓了又壓,不過被人掣肘一回,按照她的脾性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就算處在下風,潑辣本色不改,稍稍靠近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玩花樣,就算我自斷臂膀,也不會放過你。”眼里的狠絕不輸男人。
凌又于靜靜聽著,平靜的說:“姐姐言重了?!?p> 凌方持站起身來,瞪了杜軍一眼,杜軍耷拉著頭,跟在她身后,她向后望了望“新興食家”這個被時光洗禮的招牌,學生時代和杜軍戀愛的片段飛快的略過腦海,青澀的臉龐,張揚的大笑,柔情蜜意的眼神,十指相扣的雙手,現(xiàn)在物是人非,還難堪到被端上臺面來利益交換,除了滿腔怒火,還有一絲心酸。
她站在凌又于背后,低了低身子,手扶在椅背邊沿,在他耳邊輕輕說:“賤人生賤種?!闭f完,頭也不回出了小食店。
凌又于一貫波瀾不驚的臉色,聽到這五個字時,下鄂抽緊,抿了抿嘴,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住,太過用力,指節(jié)都泛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凌又于才出聲:“給葫蘆叔送一個足金的壽桃賀他下個月的生日,他在九龍的每一個麻雀館都送一份禮?!?p> “是?!壁w曉峰答。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食店,他忍住強烈回頭的沖動,可記憶里那個10歲的少年跳了出來,得知自己有個姐姐,忐忑的在校門口等她,跟著她,看著她和戀人歡快的進入小食店,那張笑顏如花的臉,以為自己是可以親近她的,可以為就只是以為。
“有了葉世廉先生的推薦信,為什么我們不嘗試自己進馬會,要便宜姓阮的?”趙曉峰問道,在他看來,這樣難得的機會,怎能拱手讓人。
“曉峰,你還不知道我什么身份嗎?生母是三級片女明星,連凌遠歸都看不起我們母子,外人更不會。阮子融就不同了,內地知名企業(yè)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人脈廣,又是高知家庭,香港這些階級分明的權貴最青睞的背景。他缺的只是一個推薦信,而我,沒法比的?!绷璧恼f。
趙曉峰雖然早知道他出身,聽他直言不諱的和他談論,一種被信任感讓他看了凌又于一眼,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拉開車門,想載他回酒店休息,誰知他擺擺手:“說起來我也在香港住過一年,今天我隨意走走,不用接送了。”
趙曉峰擔心他的安全,他笑了,調侃道:“放心,香港是法制社會?!?p> 凌又于沿著街道,經(jīng)過一間間緊湊的店家,思緒自然回到剛被接到凌遠歸身邊的時候,那時候他才10歲,本來一直在BJ的姥姥家,姥姥過世后,一下子從BJ寬闊筆直的場景轉換到香港狹窄,如羊腸小路一般的街道,聽不懂的廣東話也讓人很不適應這里。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童年并不愉快的地方,現(xiàn)在居然還有了一絲熟悉感,他走了會,有點累了,便隨意選了個茶餐廳,點了杯鴛鴦,剛喝上一口,就看到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陳穗從網(wǎng)游里假裝賣家賣裝備,把陳秧了騙了出來,喬隊已經(jīng)命令她回B市,她想再見見陳秧,把他也帶回C市。
凌又于見她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越吵越厲害,拉拉扯扯,陳穗一臉痛心的抱著他手臂不撒手,不讓他走,還是被男方擺脫走掉了,她失落的愣在原地,背打得直直的,雙眼毫無神采。
“要我通知阮先生來接你嗎?”凌又于走到她身邊問。
陳穗緩過神,轉頭一看居然是他,警惕性立刻啟動,生怕他看到陳秧,站在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干什么這么看著我?”凌又于也毫不示弱的直視回去的問。
陳穗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已經(jīng)清楚知道她身份,表現(xiàn)得如同什么都沒發(fā)生,前一刻還想殺她,現(xiàn)在又站在這跟她對話,不過她也沒必要去鉆研犯罪嫌疑人的內心世界,既然他假惺惺的維持體面的前上下級關系,她也裝傻應對。
“謝謝小凌總的關心。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标愃胍哺钭尤谠谒男涨?,加個小字,說完越過他,走到前面坐小巴。
凌又于自嘲的笑笑,轉過身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