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說什么?”
謝晚秋一只手輕輕按在自己脖頸下方不遠(yuǎn)的距離,總覺得那里有什么東西要跳出來一般,硬生生的疼痛。
長公主臉上含著幾分澀然,好一會兒才長舒了一口氣:“當(dāng)年李家傳出你暴斃的消息,我們伸冤無門,你大哥投身軍營為的就是給你討還一個公道?!?p> 當(dāng)初她勸阻過,可焌兒的秉性執(zhí)拗異常,終究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揪心的事實讓謝晚秋一口氣沒有撐出來倏地歪倒在地上,長公主神色大變,對著門口大吼:“快讓人去找大夫?!?p> 深夜,彎月高懸。
瞧著轉(zhuǎn)醒的謝晚秋,她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面這才漸漸緩了起來,在謝家為媳多年,又當(dāng)了多年的老封君。她一直以為她早已不知害怕為何物,可今日她倒過去的時候她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晚晚?!?p> “祖母,是我連累了兄長。”
她閉著眼睛聲音悲戚,若是沒有她的事情,或許兄長不會鋌而走險去北疆。
從未想過,她曾距離他那么近,而今又這般遠(yuǎn)!
“晚晚,我之所以不瞞著你,并不是想讓你愧對、內(nèi)疚。而是讓你明白,不管過去發(fā)生了什么,將來會發(fā)生什么,你都是祖母和兄長手中的璞玉?!?p> 長公主說話的時候輕輕摸了摸她額前的秀發(fā),當(dāng)初她為了謝家、又兼之李青羽少有才名,所以才會做主將她嫁給李家。
可誰想,那是豺狼虎豹之家。
謝晚秋頓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睜開了眼眸,聲音帶著幾分凄婉:“可是祖母,我不想讓兄長枉死?!?p> “你想怎么做?”
孫兒的死是他心中抹不去的傷痛,可如今她已經(jīng)只有晚晚這么一根救命稻草,不想她再生變故。
“我想回李家?!?p> 謝晚秋的想法并沒有得到老夫人的支持,所以邀請李家前來的事情也擱置了去,只是她閑下來的這幾日,二房的嬸娘和自家的姨娘帶著眾姊妹前來探望。
“二嬸?!敝x晚秋喚了一聲想要起身問安,卻被那婦人伸手?jǐn)r住。
“晚晚,可別動彈,好好將養(yǎng)身子。”
長公主一生只生一子,那便是謝晚秋的父親,曾經(jīng)的謝國公。而二房和已經(jīng)出嫁的姑奶奶則是妾室所生,只是那妾室早亡,皆由長公主一手養(yǎng)大。
而這婦人便是二房的主母——戴慧妍。
“讓二嬸勞心了。”
聽著她輕聲言歉的話,戴氏輕笑出聲:“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可別同我這般歉意。你幾位哥哥欲來看你,可被我給攔住了?!?p> “那些愣頭青可別沖撞了去,所以帶你幾位妹妹過來,等你身體好一些讓他們來看你?!?p> 聽著她清朗的話語,謝晚秋抿唇解釋:“侄女兒可沒有那般嬌貴,等過些天身子好一些去幾位兄長那邊坐一坐?!?p> “你有這個心便好,現(xiàn)如今養(yǎng)身子才是正理。”
戴氏唇角愈發(fā)勾起,又和謝晚秋嘮叨了幾句才帶著兩個女兒離去,而謝晚秋則將目光放在梅姨娘身上。
“姨娘坐吧!”
梅姨娘忙忙應(yīng)承了一句,拉著謝晚瑩坐到了一邊,那姑娘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jì),曾經(jīng)是他父親的遺腹子。
“大姑娘,這些年……”
謝晚秋揮手打斷她的話頭,瞧著她一身粗布麻衣,再瞧了瞧身后謝晚瑩的裝扮,不由得想到剛才兩位堂妹的裝束。
這穿戴,還真是千差萬別。
“謝家中饋到了二嬸手中?”
“是,三年前被長公主交到二夫人手中?!?p> 當(dāng)年謝國公府出事,老爺和二爺血灑疆場,大夫人聽到這一消息身子日漸萎靡,最后那精氣神也逐漸消散。
謝家中饋之權(quán)一度落到大房的姨娘梅姨娘手中,可后來大姑娘和大少爺頻頻出事,這掌家權(quán)被長公主慢慢移交到二房手中。
“將這些年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講給我聽?!?p> 她剛回謝家,有好多事情急需知曉,而梅姨娘無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知情人。
她將這五六年來發(fā)生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講給謝晚秋聽,只是謝晚秋也不是一個傻子,她字里行間頻頻露出對戴氏的敵視。
“好了,下去吧!”
她微微扶額,而梅姨娘站起后還是小心提點(diǎn):“如今夫人的中饋都落在二房手中,姑娘還是要早做打算。”
“李家可將嫁妝退還回來?”
“不到三成?!?p> 當(dāng)年謝家雖然被貶,簪纓世家的牌匾也收了回去,可府中的財物今上卻也沒有收回國庫,當(dāng)年大夫人嫁入謝家可謂十里紅妝。
“我知道了,而且姨娘這一身裝束還是換一換,免得讓外人看到覺得謝家虧待了你。”
輕飄飄的話語飽含送客之意,而梅姨娘神情微微一滯,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而去。
出了長公主的院落,梅姨娘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她原本是想讓大姑娘和二房先斗起來,可這丫頭比當(dāng)年更加難對付了。
“姨娘,大姐剛回來,你別在這個時候整出什么事情來,讓祖母不高興。”
謝晚瑩瞧著嫡姐那不動聲色的眼眸,便知道姨娘這挑撥離間之計無所遁形,況且嫡母留下來的東西,說破了天也輪不到她身上。
何必惹人厭煩呢?
“她如今帶著一個不明不白的野種回來,這聲譽(yù)可算毀了一干二凈,你們姐妹被她拖累的還不夠慘嗎?”
在梅姨娘看來,謝家?guī)讉€女郎的聲譽(yù)有損,大夫人留下的嫁妝就應(yīng)該平分來著。
不管落在二房手中還是最終落在謝晚秋手里,她都嫉妒的緊。
“娘,祖母的話您忘記了嗎?”
謝晚瑩瞥著眼看了周圍一眼,確定周遭沒有人才壓低聲音提醒了梅姨娘一句。長公主擔(dān)心自己孫女兒遭白眼,已經(jīng)將眾人叫到跟前三令五申重申。
誰若是說了不該說的,這一頓責(zé)罰怕是免不了。
“哼,你也是她的孫女兒,可這心都要偏到天盡頭了。”
梅姨娘雖然嘴上絮叨著,可這聲音卻壓低了不少,顯然是驚懼于長公主的責(zé)罰。
謝晚瑩也不再搭理她,一個人搖頭向自己院落走去,其實老夫人對小輩們都不錯,只是她更喜歡長姐罷了。
她幼年時也嫉妒過,可慢慢發(fā)現(xiàn)再嫉妒也于事無補(bǔ),老天爺?shù)钠珢鄄粫霈F(xiàn)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