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十七年后大明亡于關(guān)外東虜?shù)乃^“預(yù)言”,王承恩當(dāng)然并沒有視為笑談。雖然不算是朝廷的重臣,但對于關(guān)外的局勢,稍微有點兒地位的人物也都略知一二。錦州城外的大戰(zhàn)剛結(jié)束不過幾個月,并以滿桂重傷為代價勉強沒有再敗,可是整個天啟年間丟兵失地,尤其是萬歷末到天啟初年從薩爾滸到遼陽沈陽等地的一系列慘敗的陰影仍然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揮之不去。
當(dāng)然,見到皇帝依舊牽掛著國家大事,并非對于這些事情完全沒有興趣也不聞不問的昏君,王承恩的心中也多少有些安慰。但還是勸說道:“陛下,即便如此,十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切都還可以從長計議。有上天的眷顧,相信一定可以改寫天命。眼下,東虜剛剛敗于錦州,又有王之臣、滿桂、毛文龍等人鎮(zhèn)守邊關(guān)。東虜之事至少一時無憂。如不趁此時機掃除魏忠逆,等東虜養(yǎng)精蓄銳恢復(fù)實力再度展開攻勢,那魏逆恐有借兵禍謀權(quán)之憂。。?!?p> “袁崇煥呢?”此時的蕭軒也有些奇怪。寧錦大捷不是袁崇煥打的么?蕭軒是讀過小說《竊明》的人,也看過不少爭論爭議,覺得這種疑點人物是否通敵叛國的問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這種事是子虛烏有,大話王也是跑不了的。對歷史稍有了解的蕭軒至少認為所謂五年平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很多明末架空小說里的穿越者都做不到。
蕭軒是現(xiàn)代人,直呼其名習(xí)慣了。王承恩則感覺這位新皇并不認識袁督師,怎么口氣中有些輕蔑和貶義?因此趁機說道:“袁督師做官不好,可終究算是臨危受命打退了建奴的進攻。那魏逆賞罰不明,竟迫使袁督師回鄉(xiāng),兵部侍郎袁可立被迫辭呈。。?!?p> “袁可立是袁崇煥什么人?”蕭軒如同一個徹底的二愣子外行一般詢問。這就更讓王承恩有些奇怪了。進攻之前,不是對于朝廷要事上的一些重臣,都做過一番介紹么,怎么忘性這么大?
“回陛下,袁可立與袁崇煥并無關(guān)系,此前曾任右僉都御史巡撫登萊。天啟三年十月初六日晉兵部右侍郎。。?!?p> “巡撫登萊?那與毛文龍一定關(guān)系匪淺了?”這點兒常識蕭軒似乎還是有的。
“陛下猜的不錯,袁可立當(dāng)年曾經(jīng)還算認真的支持過東江鎮(zhèn)。。?!?p> 聽到這樣的話,蕭軒久久沉默不語。魏忠賢等人是能是庸、是忠是奸,自己之前始終不能定論。尤其以前在某些論壇不少時間可聽過不少為“閹黨”翻案的話。不過從邏輯上推斷:如果袁崇煥是壞人,那毛文龍就是好人,反之亦然。你又貶袁崇煥,又拖毛文龍的后腿算怎么回事?就算寧錦大捷沒有兩宋時代仙人關(guān)、殺金坪、還有宋遼戰(zhàn)爭諸役那樣的斬首戰(zhàn)績,“雖勝即貶”也有點兒太過了。
見到新皇沉默不語,王承恩也心中暗喜:或許,真的是回心轉(zhuǎn)意了?
沉默中的蕭軒也在思考:究竟怎么處理九千歲等一眾人?是不是要仿效崇禎舊事?雖然沒有多少政治經(jīng)驗,但此時的蕭軒可以感覺的道:如果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采取優(yōu)柔寡斷甚至跳船的態(tài)度,那么結(jié)果很可能是失去王承恩等人的信任,還有包括太后張嫣、夫人家周玉鳳周奎等人乃至田秀英等人的拋棄,當(dāng)然這只是一種可能,但自己絕不可忽視。畢竟,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有自己的核心支持者和班底的人物,別的班底也就算了。王承恩乃是在歷史上的煤山證明過自己的。自己怎么可能舍去證明過自己的人物,另選不能證明自己的魏忠賢為班底呢?
自己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種擔(dān)心:如果如歷史上那樣掃除了魏逆,會不會重新成為某些勢力的傀儡從而拿不到兵權(quán)?魏忠賢倒臺之后,崇禎的實權(quán)究竟有多大?有沒有親自整頓京營,至少是練新軍的權(quán)力?這些似乎自己也一無所知。
歷史上的崇禎其實也如很多架空小說主角們一樣有一支依靠自己的親信建立頗為堪戰(zhàn)的勇衛(wèi)營,并且誕生過周遇吉、黃得功等不少忠勇之臣,還與那些架空小說主角們一樣擁有赫赫戰(zhàn)功。這支新軍的建立,周玉鳳、曹化淳乃至王承恩等人都用了不少心思。只是此時的蕭軒顯然沒聽說過這些。
“打算見見這位廠臣,看看。。??纯创巳说目陲L(fēng)和底氣如何。。?!笔捾幒鋈徽f道。他其實是想說看看魏忠賢的底線在什么地方。是否會給予自己親自編練親衛(wèi)新軍的權(quán)力。如果這點兒心胸都沒有?那就講不了說不起了,自己也只能攤牌了。只是蕭軒覺得王承恩未必會同意,于是就換了一個說法。
“魏逆縱橫宮中多年,為人城府極深,陛下可千萬不要為那逆賊的表象與言辭所迷惑。?!?p> “這個我。。。朕。。。自然明白。。。”蕭軒鄭重的說道。
魏忠賢得知這位新皇竟然要親自召見自己,心中不由一笑,心道到底是少年心性,估計是要向自己交底了吧?這樣也好。宮中爪牙田爾耕多少有些擔(dān)心魏忠賢在乾清宮的安危,也擔(dān)心王承恩等人狗急跳墻。對此魏忠賢也只是一笑,沒有多解釋什么。
此時的宮中,其實很多人還都在看風(fēng)向,貿(mào)然站邊的事是不敢做的。如果王承恩還有手下人,魏忠賢自認為憑借自己的武藝還有幾個跟班的就能輕易應(yīng)付。畢竟這些年來自己在宮中的積威可不是隨便說說。
“陛下萬安,老奴奉陛下之命前來?!碑?dāng)在魏忠賢在乾清宮書房內(nèi)見到剛剛登基的新皇的時候,并沒有示弱的打算,而是在口氣之中多了幾分不恭與硬氣,顯現(xiàn)出自己是一個有底線的人物。
蕭軒思索片刻,又看了看這個年近六旬老謀神算模樣的梟雄,終究也沒有打算一開始就開門見山,還是打算談?wù)効陲L(fēng):“登基以來這幾天朕沒有上朝,可有什么要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