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來甩甩頭?！皠⒈耄阍趺戳?，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聽到這風言風語，劉彪沒什么反應，蓋因他正在大口喘氣，李西來方才一拳，險些讓他窒息，導致現(xiàn)在的他，連脖頸上變?nèi)醯牧Φ蓝紵o從察覺。
“放開劉管事！”不知是誰高聲大喊，四周精銳緩緩聚攏，李西來渾然無懼，只是握住烏絕，眾精銳登時頓在原地。
吳昊低下了頭?！袄钗鱽恚俏矣醒鄄蛔R泰山，放了劉彪，你我各走各路。”
劉彪狠喘兩口，續(xù)上氣來，遏制住腹中絞痛，怒色道：“幫主，不要求他，士可殺不可辱，李西來，你有種就殺了我！”
吳昊一聽臉上微微變色，緊張地望向李西來，但見他笑了笑，扳正劉彪的腦袋。
吳昊心中驚悸?！袄钗鱽恚闳羰歉覄邮?，即便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我青幫……”
一聲蒼老的哀鳴，自身后響起?！袄钕壬?，不……”
隨手一扔，木已成舟。
老吳摔倒在后，望著眼前大睜雙眼的劉彪，他狂撲上前，抱住劉彪的頭顱，虛弱的哭聲傳入耳中，“彪子，你怎么就這么走了？李先生，你為什這么做？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來……”
“開槍！”雜亂無章的槍聲響起，也只是再演方才一幕，李西來落地，四周精銳心中動搖。
李西來步步接近吳昊，四周精銳中，幾名忠心之人開槍阻擋，然而結果和暗哨一般。
頓住腳步冷眼一掃，大半人亡魂俱冒，做鳥獸散。
孤零零的院子里，吳昊身前一尺之距，李西來盯著那血絲遍布的雙眼。
微微一笑，烏絕在手。
驀然左腿有些拉扯的感覺，李西來低頭一望，眉頭微皺?！袄蠀牵砰_我。”
老吳哀求道：“我求求你，彪子死了，還有那么多人賠命，李先生，夠了，夠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李西來不為所動。“李先生，你的朋友沒有性命之憂，這是大好事。”
老吳繼續(xù)說著?！袄钕壬怯星橛辛x的人，不然也不會獨來尋仇，請你念及仁慈之心，放過昊兒，不說昊兒是我兒子，他現(xiàn)在是青幫幫主，李先生，這外鄉(xiāng)數(shù)萬華夏兒女，能免受外人欺壓，昊兒沒有功勞也有三分苦勞，他今天如果死了，對唐人街是一場禍事，看在這數(shù)萬炎黃子孫的份上，求求你發(fā)發(fā)善心，饒昊兒一命吧?！?p> 李西來轉(zhuǎn)過身子。
老吳痛聲悲鳴，猶如杜鵑啼血?！袄钕壬医o你磕頭了！”
吳昊張了張嘴?！鞍?！”
那佝僂的身子，雙膝即將觸上地面，李西來一把扶住，身子不得寸進，老吳帶著希冀的目光仰望，卻只見得一片漠然。
老吳見此猶如受了刺激，瘋狂掙動起來，李西來默默扶住。
良久，興許是累了，老吳停下動作，微弱的聲音響起，“李先生，就算你不念及同鄉(xiāng)的情分，只請你想想我，老頭子沒什么本事，一輩子只會打鐵，也只生出這么一根獨苗?！?p> “打造出烏絕，我從不要求什么，因為這雖然是屬于您的兵器，卻也是我一生技法的結晶，盡頭的句號，我很滿足?！薄袄项^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心血耗盡，油盡燈枯，打不了鐵，更沒幾年可活，請李先生看在我二十一天不舍晝夜，付出的那一絲微不足道的心血上面，發(fā)發(fā)慈悲，讓吳家有一點血脈?！?p> 兩行濁淚掛在樹皮上，翻了兩番，無影無蹤。
老吳沒了力氣，李西來欲要抽出右腿。
淚水再涌，越過層層褶皺，落在地面，點點灰塵混入，在水珠上轉(zhuǎn)動，幾息功夫，兩者相融，淚水更為渾濁。
老吳抱緊那腿，招了招手?！瓣粌?，給李先生認個錯?！眳顷灰谱齑缴胁蛔灾?，猩甜入口尚無所覺，定定看著老父模樣，心中的痛楚讓他如同木偶般，茫然點了點頭?！皩Σ黄?。”
李西來抽出右腿。
老吳，撲倒在地，恍恍然，抬頭，凄凄然，一笑。
“好，好，李先生，請你繞過昊兒?！?p> 一聲骨裂，青墻染血。
“爸！”吳昊跪倒在地，呆呆地望著那方，一條暗紅色的涓流悄悄蔓延而來，它是如此瑰麗，它散發(fā)出的氣味熟悉莫名，吳昊注視著，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涌動，似要出去相見，蓋因，那是它們的根源。
李西來，笑不出來，哭不出來，心中無喜無悲。
他拍著吳昊肩膀，似在慰藉，手中烏絕，卻響槍聲。
單膝跪地，李西來沉吟良久。
收了槍，俯身抱起老吳尸首，望著那張玫瑰綻放的臉，李西來走向門外。
大力傳來，讓李西來小臂霎時青紫。
“為什么？昊兒……”最后一口氣息散去，老吳睜著眼睛。
李西來面色煞白，腳步有些虛浮。
墳前，李西來躬身而下，足臨黃土，膝抵青石，拜了三拜。
右手插進口袋，緬懷地輕撫槍身，李西來輕輕一嘆，我不殺伯仁，卻因我而死，老吳，李西來因心中之道害了你。
身影垂頭不語，腳步沉重，離了墓園，回身一望，往事如煙，封存心底。
不久，快到達蒙藏身處，李西來腳步一頓，狐疑地環(huán)視四周，此處頗為偏僻，不同于大路上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怪人，這里的街上沒幾個行人，收回目光，李西來心中計較?！腥烁櫍俊?p> 念頭剛一蹦出，李西來面色微變，這感覺在他含怒奔向弗蘭克基地時，出現(xiàn)過一次。
那時李西來心中焦躁，故以以為是幻覺，沒怎么太在意，但現(xiàn)在心中通暢，感覺再現(xiàn)，必不可能是幻覺。
頓立片刻，李西來未曾發(fā)現(xiàn)跟蹤之人，心中便定計，假裝捋順額間劉海，復又前行。
走了數(shù)百米，李西來面色不變，心中已是掀起驚濤，他本以為那人藏蹤手段高明，原地僵持不可能發(fā)現(xiàn)那人。
于是裝作沒發(fā)現(xiàn)的模樣，然現(xiàn)在，數(shù)百米過去，那感覺從未消失，時刻提防的自己，不能發(fā)現(xiàn)一點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