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殺妻證道（54）

　　“最后一次道別？！夫君你要去哪？！你不要我們母女了嗎？！”女人眼中出現(xiàn)茫然之色，她像是聽懂了男人話里的意思，又好像是沒聽懂。

　　男人神色詭譎，他的視線細(xì)細(xì)的描繪著女人白皙的面容，女人五官單獨看起來并不出色，但合在一起看卻覺得每一處都恰到好處，臉蛋兒白皙，笑起來會顯出一個不起眼的小酒窩，他們以前夫妻情濃的時候，每當(dāng)她笑起來，他最愛親吻她的小酒窩。

　　這是他相濡以沫一直恩愛兩不疑的妻子，他似已許久沒有這般細(xì)致的觀察她，凝視她了，這般專注的看她好像還是除了新婚之夜后的第一次。他看到了對方的彷徨不安，看到了她眼中隱含的愛意和哀怨。

　　這相貌從嫁給他起，這么些年操持家務(wù)，卻不見半點變化，以前每次從鎮(zhèn)上回來見到女人，他便感覺整個人都安定下來，心也有了依歸，有她在才有這個溫馨的家，他從前是愛她的，可是如今他的心境卻不同了，不知何時，那些甜蜜和愛已經(jīng)淡去，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更執(zhí)著的追尋，為了那個目標(biāo)，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舍去。

　　“素娘……”他用一種幾乎嘆息的語氣喚著妻子的名字，這個名字曾經(jīng)刻在他的心間，可如今他再度呼喚，心中卻已經(jīng)沒有任何波瀾。

　　男人腦中回想起過去的一幕幕對話情景，其中有無法挽回的高堂逝世，商人客死異鄉(xiāng)魂無依歸，乞丐冒犯貴人被人活活打死，遭遇重病差點垂死還生，還有無意中看到話本中凡人遇仙故事時心中的意動，幾經(jīng)歷險爬遍山川不得其門而入的絕望，測試有靈根的欣喜若狂，因功法無法入門被同門超過等等……

　　哎！我兒，人終有一死的。

　　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這都是命！乞丐有乞丐的命，皇帝有皇帝命，除了那些在云端上的仙人，凡人又怎么能逃過死亡的命運。

　　我不甘心！

　　嚴(yán)無塵，你入門太晚了，長生無期。

　　咦？沒想到你的劍心竟然與這部無情劍道相契合？若以此入道，長生倒有那么一絲希望。

　　你的無情劍無法入門？這倒不奇怪，聽說你在凡間已有婚配，心有掛牽，如何談得上無情？

　　修煉無情劍道者，需得看破紅塵，終身斷情絕愛，不讓一切緣線纏身，超脫因果，方證大道。

　　凡塵就是一座大烘爐，倒不是沒人為了求道舍棄一切，可是想要狠下心來斷親緣，斬情根又談何容易？

　　仙緣，是那么好求的嗎？

　　心有掛礙？無法成道？

　　男人的神色漸漸堅定，手再次碰到腰間的劍柄時，他沒有再回避，而是一點點一點點用力握住，就像握住自己的命運。

　　擺在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一條路是家庭圓滿功名利祿的凡俗之路，一條是斷情絕愛直上青云超凡脫俗的尋仙問道之路。

　　他想要后者。

　　長生，為了這個目標(biāo)，他必須趟過去。

　　“有的時候，我覺得真是世事無?！?p>　　“素娘，你說我變了，可是你不知道，自從父母過世，我重病險些死去，我就發(fā)現(xiàn)，這世間凡人的命運是注定的，”

　　“我以往總想著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可這一切其實是沒有意義的，凡人逃不開生老病死，不管功名利祿還是嬌妻美眷都是過眼云煙，終不過一抷黃土?！?p>　　“直至那時，我方醒悟，哪怕帝王都想求長生，而長生之道在于仙”

　　“素娘…今生就請你成全我吧！終究是我負(fù)了你?！?p>　　這些話說的更是莫名了，女人散發(fā)思緒，難道他在外面有人了？要拋棄自己和婷婷？

　　可不待她張口質(zhì)問，一道雪白的劍光劃過，心口一陣劇痛。

　　怎么回事？

　　她驀的睜大眼睛，低頭看向胸口。

　　那是一只握劍的手，夫君的手，右手食指還有薄薄的繭，那是常年握筆所磨出的，她曾經(jīng)將自己的手置入這手中將自己一生交給他，那給她帶來了安心感，劍也很熟悉，那是自己當(dāng)鐵匠的父親送給夫君的生辰禮物，可如今這只手這把劍卻要奪走自己的性命。

　　他要殺她？！為什么？！

　　劍刃抽出她的身體，痛的她幾乎要抽搐起來，鮮紅的鮮血飛濺開來，在空中分散開來，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妖艷的花。

　　心被劍刃開出一道口，好像被劈成了兩半，可是女人已分不清這究竟是身體痛還是心更痛。

　　“為什……”

　　女人竭力張開口想要問為什么，她含淚的目光中仍舊是震驚和不敢置信，她不能接受自己夫君想要殺她的事實。

　　她咳出一大口鮮血，血液染紅衣襟，她卻只是執(zhí)著的看著男人，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她看見的是男人決絕的眼神，亮的驚人！

　　他近乎冷酷的從她身邊走過去，向著床榻的方向。

　　“爹爹……？”

　　困倦依賴的童聲，劍刃入體的聲音。

　　茅屋是那么的安靜，那聲音是那么的清晰。

　　女人意識到了什么，一種更為深刻的疼痛撕裂了她的神經(jīng)。

　　“不?。。。。。。?！”

　　如同失去幼崽的母獸，聲音是那么凄絕，刺破了寂靜的長空。

　　巨大的悲慟和憤怒擊垮了她，頭腦快速充血，女人昏死過去。

　　可是驚濤駭浪還沒有結(jié)束，面前的場景再度變幻。

　　只見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孩兒站在遠(yuǎn)處，男人再度出現(xiàn)，神色冰冷的持著劍。

　　娘親，爹爹要殺我！救救我！救救我！

　　女孩兒拉著她的衣角向她求救，可她伸出去阻止的手卻像被凍僵，只能眼睜睜看著親父弒女那幕重演。

　　畫面一轉(zhuǎn)，又是女孩滿臉是血的站在她面前，胸口破了一個大洞，表情怨恨的質(zhì)問道：娘親…你為什么不救我？！

　　瘋狂黑暗的情緒像潮水一樣沖垮了她的思緒。

　　若不是我信錯良人，女兒不會死！

　　我沒有阻止他！

　　我沒有保護(hù)好自己的女兒！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種自責(zé)與愧疚感完全支配了她的身體和思緒。

　　不！不對！

　　這情況不對！

　　林莜赤紅著一雙眼，努力從自我毀滅的瘋狂中掙脫出來。

　　這明明是原身的情緒，我是預(yù)演者林莜！

　　一定出了什么差錯！我忘記了什么東西？我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我不是已經(jīng)進(jìn)入天師府了嗎？

　　我在哪？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