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里有七八棟茅草屋。
都是用泥巴和茅草做的那種圓形房子。
三四個大的,直徑有十米的樣子。
三四個小的,直徑只有五六米。
村子里有婦女兒童和老人來來往往,打量著侯志這個穿著奇裝異服的人。
他們有的手里拎著筐,有的懷里抱著罐子。
反正他們的筐和罐子做的都比侯志精美。
走進(jìn)村子沒一會兒,一個精壯的中年人迎了上來。
這中年人個子比其他人還要高些。
估摸跟奧尼爾差不多,但并不很壯。
跟其他人一樣也是瘦長型的。
那些人連忙向中年人打招呼,神情極其謙恭。
看來這中年人多半是首領(lǐng)酋長一類的人物。
原始人壽命只有三四十歲,刨去意外夭折的情形,正常壽命應(yīng)該有五六十歲吧。
生命周期短,長得也比較顯老。
押侯志的這些人,侯志估摸他們也就十幾到二十來歲。
而這個首領(lǐng)估摸跟侯志年齡仿佛。
幾個部落戰(zhàn)士向首領(lǐng)連比劃帶說著什么。
還把侯志的包拿給他看。
原始人的語言看起來很貧瘠。
侯志跟他們接觸了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能大概聽出他們說什么了。
“抓到一個很可疑的家伙……”
侯志連忙滿臉堆笑大喊:“朋友!兄弟!”
如果有面鏡子,侯志一定能看到自己那副諂媚的表情有多尷尬。
首領(lǐng)目光威嚴(yán)地打量侯志。
他的眼神像鷹鸮一樣銳利,看得侯志直發(fā)毛。
不過打量一會兒,他自己反倒困惑了。
換誰都會困惑啊。
侯志穿著現(xiàn)代人的短袖衫、大褲衩、旅游鞋。
細(xì)皮嫩肉,短頭發(fā)。
包括大首領(lǐng)在內(nèi),肯定是頭一次見到侯志這種裝扮的人。
大首領(lǐng)不免有些遲疑,不知該怎么處置侯志了。
侯志想再次套近乎的時候,
那些原始人戰(zhàn)士臉上突然再次露出謙恭的表情,朝著一個方向打招呼。
看來,又有大人物出現(xiàn)了。
侯志朝那邊看去,只見一個茅草屋里走出個老太太。
她估摸有六七十歲,在原始人中應(yīng)該屬于老壽星。
甚至有可能是祖母的祖母。
舊石器時代是母系氏族社會。
女性很有地位。
當(dāng)然,母系氏族社會并不等于說女性是首領(lǐng)。
在蠻荒年代,首領(lǐng)還是得身強力壯一些才能維護(hù)族群的強盛。
母系氏族真正的含義應(yīng)該是一種族群的劃分。
就是以女性作為家庭的中心,讓大家彼此辨認(rèn)親屬關(guān)系。
從而避免近親結(jié)婚,避免人種退化。
所以,母系氏族社會里只有舅舅沒有叔叔,只有姨媽沒有姑姑。
侯志也跟著那些人諂媚地向老太太打招呼。
就指望老太太美言幾句。
沒想到老太太看到侯志卻神情大變。
首領(lǐng)拿侯志的包給她看,又嘀咕幾句。
老太太嘟噥著:“白鬼!白鬼?。 ?p> 啥意思?是說我太白嗎?還是像鬼?
無論如何,還是要極力表達(dá)自己的善意。
“朋友!兄弟!”
侯志繼續(xù)大喊。
首領(lǐng)跟老太太嘀咕幾句后,轉(zhuǎn)過臉來。
神情也不像剛才那么和善了。
他朝那幾個戰(zhàn)士使一使眼色。
他們立刻扭住侯志的胳膊。
這些戰(zhàn)士個子雖然很高,但比侯志瘦多了。
侯志的腿估計能比他們粗三分之一。
體重也應(yīng)該能比他們重五六十斤。
可這些家伙爪指相當(dāng)有力。
隨便一抓侯志的胳膊,侯志就難以掙脫了。
一左一右兩個瘦高個架著侯志,推搡著他,走向村子的中心。
那個老太太嫌惡地看了侯志一眼后,鉆進(jìn)茅草屋了。
到了村子的中心,更多婦女兒童圍上來。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侯志,有的還沖侯志招手。
侯志繼續(xù)向他們傳達(dá)善意:“朋友!兄弟!”
有幾個小孩子嘎嘎直笑。
侯志身后一個戰(zhàn)士抓起棍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嘟噥兩句。
意思說:“閉嘴!”
“哎呀,好疼啊,你們就這么招待客人嗎?”
村子中央的地上燒著紅彤彤的篝火,篝火上面架著口大鍋。
這大鍋應(yīng)該屬于甕一類的,很大很大。
侯志突然看到幾個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他,咽了下口水。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去!這些家伙不會是食人族吧?
同類不相食,這是大自然的基本規(guī)則。
否則沒有物種可以延續(xù)下去。
當(dāng)然,特殊情況下,同類也會相殘、相食。
不要說低級動物了,文明時代的人也一樣。
你把一群文明人關(guān)在一起餓一個月試試。
所以,侯志一直認(rèn)為所謂的“食人族”是個偽命題。
只是特殊情況下發(fā)生的個案。
不具有普遍性。
可看著大鍋,看著篝火,看著沖他咽口水的小孩子,侯志有些懷疑自己的見解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一陣“咚咚”的聲響。
老奶奶花枝招展地走過來了。
手里敲著一面做工粗糙的單面鼓,脖子上戴著花里胡哨的羽毛。
老奶奶一邊顫顫巍巍走著,一邊念念有詞。
其它婦女和兒童也紛紛搖頭晃腦起來。
侯志突然明白了:他們要拿他祭祀!
“等等!等等!”侯志掙扎著大喊,想要掙脫兩個家伙的押解,結(jié)果根本掙脫不開,被一直推搡到大甕前。
眼瞅著大甕里的水已經(jīng)咕咚咕咚燒開了。
侯志想起一個詞匯叫請君入甕。
他眼下正在展現(xiàn)這個場景。
離大甕和篝火越來越近,侯志又熱又緊張,渾身都濕透了,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而那些婦女兒童也越來越亢奮。
就像某些年代人們旁觀行刑場面一樣。
但突然之間,侯志手表的鬧鐘響了。
我想要帶你去網(wǎng)吧里偷耳機,
然后一起偷鍵盤和主機,
其實我特別喜歡顯示器,
還有前臺的路由器,
七十幾斤的電腦你得扛得起,
……
剛才還搖頭晃腦的人們一下就懵逼了。
他們哪見過這種操作。
押著侯志的兩個戰(zhàn)士也不由自主松開手。
侯志看一看自己汗流浹背的手和手臂,突然做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動作。
他將自己的手伸進(jìn)滾燙的鍋里。
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攪拌一下,舉了起來。
竟然完好無損!
不夠!還不夠!
侯志又將手伸向篝火,抓起一塊兒燒的通紅的炭火,在手里把玩幾下,然后捏的粉碎。
與此同時,鬧鐘又響了一遍。
侯志吼叫著,跟著一起唱起來。
我想要帶你去網(wǎng)吧里偷耳機,
然后一起偷鍵盤和主機,
其實我特別喜歡顯示器,
還有前臺的路由器,
七十幾斤的電腦你得扛得起……
那些小孩兒也跟著搖頭晃腦唱起來。
那些婦女也跟著唱起來。
等鬧鐘結(jié)束,侯志揮舞拳頭對天怒吼:“朋友!兄弟!”
那些婦女兒童也跟著吼叫起來:“朋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