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虞府歸女

　　　　“永寧巷的大院今日怎生這么熱鬧？”永寧巷的巷口，一個(gè)粗布麻杉的男子探頭看著里面這么多人，那些人的衣服看起來都不是尋常人家，有些驚訝。

　　這永寧巷一直都是一群窮孩子住的地方，沒爹沒娘的，全靠一位大娘養(yǎng)活著過日子，從來也沒見今日這般的熱鬧。

　　旁邊一位也在偷偷看著的人咂咂嘴，像是知道什么大事一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是丞相來接他的女兒呦……”

　　此話一出，周遭的人或驚訝，或不解，但是無一不好奇的。

　　那人接著說：“丞相大人找到了他多年前失散的女兒，這不，今日便來了。”

　　“是哪個(gè)姑娘這般福氣？”

　　“永寧巷里面，最不好惹的那個(gè)……”那人又咂咂嘴，語氣里面帶著幾分不屑，但是那臉色，又好像是羨慕一般。

　　眾人又驚訝，生活在這周遭的老百姓多多少少是知道的，這人口中最不好惹，又最不老實(shí)的那個(gè)，是這永寧巷的一個(gè)小混混，說白了，就是個(gè)女痞子。

　　“阿生？”旁人還是問了一句。

　　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口中的阿生，如今正在大院里面的小馬扎上坐著，吃西瓜呢。

　　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破布麻杉，還有好幾個(gè)補(bǔ)丁，臉上臟兮兮的，好像是剛剛打架回來，不過倒是能隱約看到臟灰之下的白皙，那雙桃花眼，卻出奇的好看，很是勾人。

　　“張大娘，你守在門口做什么，我都餓了?！卑⑸碌糇彀屠锩娴奈鞴献眩掀るS手一扔，恰好扔在了大門口旁邊的小土堆上。

　　張大娘回頭瞪了她一眼，阿生縮了縮脖子。

　　“臭丫頭，不許胡鬧，這是要有大人物來?！睆埓竽锏恼Z氣雖然嚴(yán)厲，但是到底也是為了她好。

　　阿生從小馬扎上起來，皺著眉頭，似是有些不滿，“那再有大人物要來，我飯還是要吃的??！”

　　話剛剛說完，一輛馬車便緩緩駛到大院的門口，馬車上下來一個(gè)人，從衣服上看，就是達(dá)官顯貴。

　　阿生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為什么要來，前幾日便已經(jīng)有人找過她了，所以今日的事情，她都知道。

　　“臭老頭子而已……”阿生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到。

　　話落之后，她又拿起一塊西瓜，啃了起來。

　　旁邊的阿妞扯了扯她的衣服。

　　“哎呀——”這邊阿妞剛剛扯了她的衣服，阿生手中的西瓜就徑直飛了出去，直直的砸在了臭老頭子的臉上。

　　阿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笑了，“父親大人，阿生經(jīng)不起嚇，一不小心手滑了，您沒事吧?！?p>　　“你——！”虞丞相身邊的侍衛(wèi)看不過去了，剛剛要說什么，便被虞丞相攔住了。

　　“她是小姐，你想造反嗎？”虞丞相的聲音有幾分厲色。

　　侍衛(wèi)收手，退在了他身后。

　　阿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親？這兩個(gè)字她叫著怎么覺得這般的惡心？

　　十年前拋棄了自己，十年后又用這滿院人的性命作為籌碼讓她回去，呵，他是當(dāng)真覺得自己當(dāng)時(shí)年歲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嗎？

　　不過那抹冷笑，只瞬間便收住了。

　　“你與為父不親近，難免有些抗拒，為父能理解，待你回了丞相府，為父定好好彌補(bǔ)你。”虞丞相不疾不徐，溫聲開口，倒真是一個(gè)慈父形象。

　　這是全然是將阿生的所作所為當(dāng)做是孩子的玩笑了。

　　“多謝父親體諒呢。”阿生笑了笑，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臟灰，露出白皙的皮膚，挺好看的。

　　阿生比較白，也不容易曬黑，所以看起來也好看，水靈的很，那模樣看著都像大家閨秀，只是她不能動(dòng)，這一動(dòng)啊，所有的痞氣都出來了，活脫脫的一個(gè)小痞子，哪里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既然你都已經(jīng)喚我一聲父親，那從今日起，你便是我丞相府的嫡女，從丞相府之姓，喚虞笙，你原來的那個(gè)‘生’字，不甚好，多一‘竹’喚為‘笙’，可好？”虞丞相開口，問了一句。

　　阿生點(diǎn)點(diǎn)頭，“好，怎么不好？”

　　話落，她的眼睛轉(zhuǎn)著，帶著幾分狡黠的笑意。

　　“竹子能活的好，也好養(yǎng)活，挺好的?！彼盅a(bǔ)了一句，似有深意。

　　虞丞相沒有多說什么，也只當(dāng)自己的這個(gè)女兒有些難訓(xùn)教，倒是沒多在意。

　　那天之后，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了，永寧巷那個(gè)小混混，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了當(dāng)朝丞相的嫡女，倒真算得上是朝夕之變。

　　這件事情，倒也是成為了京都老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茶樓酒館，到處都有人談上那么幾句。

　　且說這邊，虞笙被丞相接到丞相府之后，便隨著丞相一同到了大廳。

　　大廳里面很多人，男男女女的，虞笙都不甚在意。

　　她就那樣，穿著一身破衣服，晃晃悠悠的慢走到凳子旁邊，沒等誰發(fā)話，便直接坐了下去。

　　坐下之后，虞笙一只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抓起桌案上的瓜子，邊吃邊吐著瓜子皮，帶著笑意的看著面前的這群人。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么，該吃吃，該喝喝啊?！庇蒹险f著，瓜子皮徑直便吐在了面前一位夫人的腳下。

　　那位夫人瞪了虞笙一眼，帶著幾分嘲諷的開口，“到底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賤坯子，一點(diǎn)姑娘的樣子都沒有?！?p>　　虞笙眸光中閃過一抹寒意，嘴上卻是笑著的，反倒是有幾分玩味的意思。

　　“看夫人這身行頭，也不過是妾室，您有娘生有娘養(yǎng)，不還是一個(gè)嘴巴不干凈，還不懂尊卑的下賤之人嗎？”虞笙看著那位夫人，手中的瓜子也放下了，冷哼了一聲。

　　那夫人是丞相的妾室高氏，是個(gè)庶出，嫁到丞相府也不過是高攀。

　　高氏平日里受盡了側(cè)室柳氏的冷眼，如今還以為不過是一個(gè)小混混，能有幾分成色，不曾想竟然被虞笙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再怎么說也稱得上你一聲姨娘，哪里有你口中的尊卑不分？”許是有些方才虞笙的話嚇到了高氏，如今她的話都少幾分底氣。

　　虞笙看向虞丞相，眼睛里面依舊隱藏著幾分凌冽之氣，嘴角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意，“父親，我是您親自承認(rèn)的丞相府的嫡女，再怎么說，也不用受一個(gè)妾室的氣吧?！?p>　　話音剛落，虞笙就感覺到了右后方有一束目光射過來，帶著敵意。

　　虞丞相看了高氏一眼，眸光里面多了幾分失望。

　　“阿笙是丞相府的嫡女，自然不用看誰的臉色?！痹挘闶欠胚@了。

　　話落，大廳內(nèi)，一道憤恨的聲音傳出。

　　“父親！她不過是個(gè)……”

　　“住嘴！”

　　虞丞相朝著說話那人吼了一聲，又道：“卿卿，那是你三姐。”

　　虞笙斜睨了右后方的女子一眼，隨后便移開了視線。

　　“父親，你別著急著兇妹妹啊，阿笙倒是特別想知道妹妹接下來的話是什么呢?！庇蒹系淖旖鞘冀K掛著淡淡的笑意，三分痞，五分涼，還有兩分說不出的情緒。

　　那個(gè)叫卿卿的女子瞪了虞笙一眼，“我才沒有你這樣沒教養(yǎng)的賤骨頭做姐姐！”

　　呵，這話說的，還真是不留一點(diǎn)點(diǎn)的情面。

　　“沒教養(yǎng)的賤骨頭？這嘴可比我在街頭認(rèn)識(shí)的老乞丐臟的多啊?！庇蒹献孕≡诮诸^長大，臉皮厚，罵人的話，她聽得多，學(xué)的也多，在罵人這方面，她可是從來沒有輸下陣過。

　　虞卿卿的臉一黑，還想罵虞笙什么，只聽到虞笙又道：“我本以為只有我們這種沒有娘養(yǎng)的才會(huì)說出這般臟話，想不到小姐貴為丞相府的女兒，教養(yǎng)許是都喂了狗，或者說，小姐也是一個(gè)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

　　虞卿卿的臉啊，更黑了。

　　“你……！”

　　虞卿卿指著虞笙，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虞笙抓住虞卿卿伸出的手指，帶著幾分痞笑：“你倒是說，我怎么了？”

　　話落，便將虞卿卿的手，隨意的松開，暗地里確實(shí)帶著幾分力道，怕是再用些力，會(huì)弄折。

　　虞笙本不想惹事情，可是她這脾氣，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誰惹了她，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如果這虞卿卿非要擾了她的安生日子，那她也不會(huì)客氣到哪里去！

　　見虞卿卿遲遲未說出一句話，虞笙轉(zhuǎn)而看向虞丞相，淡淡開口：“父親，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了，笙歸院，是嗎？”

　　虞丞相想著再繼續(xù)下去怕是也會(huì)吵鬧起來，便點(diǎn)點(diǎn)頭，讓虞笙先回去了。

　　這才只是第一天，便已經(jīng)這般的不安寧……

　　是夜，月上柳梢頭，笙歸院的墻頭上，一女子翻墻而出。

　　笙歸院的位置比較特殊，比鄰著丞相府的大門，所以從笙歸院中出丞相府，倒是容易的多。

　　女子一身夜行衣，頭發(fā)高高束起，倒是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

　　沒過多久，女子便到了京都城郊的護(hù)城河邊，夜色之下，護(hù)城河撒著粼粼星光，恍惚著一席的幽夢。

　　女子看著河邊垂柳下的男子，嘴角泛起了幾分笑意，溫聲到道：“抱歉，我來晚了?！?p>　　那男子轉(zhuǎn)身，手中提著一壺酒，背著月光，帶著淡淡的笑意。

　　“生生，我可是等了你許久了。”雅致如蘭，溫潤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