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軒剛抱了抱拳,還未開口。
紅衣女郎已經(jīng)搶著嬌笑道:“寒舍難得有佳賓光臨,皇甫公子遠(yuǎn)來不易,來,我敬皇甫公子一杯?!?p> 鹿小草望望紅衣女郎,張了張口,卻又不敢出聲阻攔。
紅衣女郎早已從伺候的青衣使女手中,一把接過銀壺,親自替皇甫軒的酒杯中斟滿了酒,然后取過鹿小草面前酒杯,也斟滿了酒,舉杯一飲而盡。
皇甫軒連說“不敢”,也舉杯和紅衣女郎一起干了一杯。
這一杯下肚,但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時候,一個人頹金山,倒玉柱,雙腿一軟,往地上跌坐下去。
鹿小草忍不住叫了聲:“大姐……”
紅衣女郎忽然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你把他引來,知不知道后面還有人跟了下來?”
鹿小草一怔,道:“小妹這倒沒有注意?!?p> 紅衣女郎哼了一聲道:“你一路被人家尾隨,還不知道?”
鹿小草抬頭問道:“那是怎樣一個人?”
紅衣女郎道:“是一個女的。”
鹿小草道:“大姐把她怎么了!”
紅衣女郎咯咯笑道:“自然把她請進(jìn)來了?!?p> 鹿小草道:“義父不是要我們……”
紅衣女郎道:“目前情形有了變化,尤其那女的一身所學(xué)不弱,看去極高,此事咱們先得弄清楚了才是?!?p> 鹿小草道:“但……”
紅衣女郎道:“我自有主張?!?p> ......
皇甫軒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
眼前一片漆黑,不見燈光,也不聞人聲。他只覺自己躺在一個草鋪上,草很厚,也很柔軟!
自己怎會睡在這里?他仔細(xì)思索著,發(fā)覺頭腦還有些昏沉沉的!
不錯,是鹿小草的大姐——紅衣女郎敬了自己一杯酒……她們……
他驀地翻身坐起,草鋪響起了一陣細(xì)碎的咳咳之聲,但就在他這一翻身坐起之時,他發(fā)現(xiàn)腳后還躺著一個人!
那不是看到的,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當(dāng)然看不到人。
那是碰到的,他的腳碰到了另一個人的腳!
皇甫軒心頭一愣,急忙站起身,俯下身子,伸手摸去。
這一摸,他手指接觸到的,竟是一個軟綿綿的身子,蜷曲著躺在草鋪上!
會是個女子!
他心頭止不住一陣狂跳!
那女子呼吸輕勻,像是睡著了,而且還睡的很甜!這會是誰呢?
皇甫軒暗暗覺得奇怪,尤其這間屋子里面,黑得沒有一絲光線,也使他更增加了幾分狐疑不定。
迅快的直起身,朝前跨出一大步,那已經(jīng)離開了草鋪,地下是粗糙的石板。
他猜測草鋪是在屋角上,那么應(yīng)該距離墻壁不會太遠(yuǎn)。
于是。他手腳并用摸索著朝前走去。果然,他走了不到三步,右首已是一堵墻壁,但觸手冰涼,摸到的竟是一堵鐵壁。
皇甫軒心頭不禁一沉,這情形,不用說,自己已經(jīng)被人家囚起來了!
是鹿小草!
她把自己騙來,究竟有何居心呢?心念轉(zhuǎn)動之際,他摸著鐵壁,朝前走去。
不消多時,他已經(jīng)沿壁走了一轉(zhuǎn),這是一間長方形的鐵屋,四面都是厚厚的鐵板,好像沒有門戶?,F(xiàn)在,他右腳又踩到了草鋪。這證明自己已經(jīng)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在他右腳踩到草上,發(fā)出一陣“咳”細(xì)響的同時。不遠(yuǎn)處也同樣響起了一陣細(xì)碎的“咳咳”之聲。
那是有人從草鋪上翻身坐起發(fā)出來的聲響!
緊接著但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喝道:“是什么人?”聲音顯得有些緊張,但聽來依然十分悅耳。
皇甫軒聽到聲音,心頭不覺一沉!那不就是和自己同行,而視同陌路的那位青衣姑娘——燒餅峰慈寧庵念慈師太的那個寶貝徒弟?
她怎么也來了?還和自己囚在一室!
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皇甫軒趕忙答道:“在下皇甫軒。”
青衣少女一下站起身來,急忙問道:
“你……怎么也在這里?這……這是什么地方?”
這回,她居然和皇甫軒說話了!
皇甫軒苦笑了笑,道:
“姑娘怎么也會到這里來的?”
青衣少女嬌急的道:“人家是在問你,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皇甫軒道:“在下醒來就在這里?!?p> 青衣少女聽的更急,追問道:“你是說,你也……”
醒來就在這里,她自然非追問不可!
追問的是什么呢?“你也睡在這里?”但一個少女,這話如何問得出口?她就因為問不出口,幾乎急的要哭!
皇甫軒自然聽的出來,忙道:“在下是被人家誑來的,還中了迷藥,也剛醒過來,真沒想到姑娘也被囚在這里,姑娘是如何進(jìn)來的呢?”
這話是暗示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屋里還有第二個人,那當(dāng)然沒有碰過她了。
青衣少女早就嬌急的脹紅了臉,但聽他說出不知道自己也躺在這里,心頭就覺得稍寬,舉手掠掠鬢發(fā),忽然氣憤的道:“我本來就不想跟著你來的,但我是奉師父之命,要和你一路同行的,你跟著人家來了,我自然也非跟來不可了?!?p> 她語氣之中,帶著些酸溜溜,其實,皇甫軒連她姓名都還不知道。
皇甫軒問道:“姑娘和他們動了手么?”
“沒有?!鼻嘁律倥吡艘宦?,依然氣憤的道:
“我看你們手拉手的走進(jìn)一座莊院?!?p> 她忽然發(fā)覺一個少女不該說的這么難聽,不覺臉一紅,頓了頓,才道:“我剛走近莊院,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鸞鈴之聲,一匹紅鬃馬上,騎著一個紅衣女子,急馳而來……”
皇甫軒心中暗道:“是鹿小草的大姐!”
青衣少女繼續(xù)道:“她一躍下馬,就含笑問我:‘這位姑娘找誰?’
“我看她跳下馬來的身法,武功一定很高,我?guī)煾笗r常教我逢人且說三分話,我就朝她微微搖頭,說道:‘我是路過這里,在莊前歇歇足的?!澳羌t衣少女忽然咯咯笑道:‘這條路,只通我們莊院,你路過這里,如何路過的呀?’
“我聽的暗暗一驚,還沒說話,那紅衣女子又道:‘好啦,你也別說啦,明人眼里不揉砂子,姑娘跟進(jìn)去吧!’
“我說:‘我為什么要跟你進(jìn)去?’紅衣女子笑道:‘不為什么,我只是請你到莊上去坐坐?!?p> “我看她笑的不懷好意,一面留神戒備,一面冷冷的道:‘好意心領(lǐng),我要走了。’紅衣女子忽然一閃身,攔在我面前,說道:‘你要走,可沒這般容易。’
“我道:‘你要干啥?’紅衣女子咯咯笑道:‘你形跡可疑,我自然要把你留下了?!捖暢隹?,忽然左手一抬,屈指朝我彈來,我要待閃避,不知怎的,忽然感到一陣昏眩,就不知道了?!?p> 皇甫軒怒哼一聲道:“這位女子真是貌美如花,心毒如蝎?!?p> 青衣少女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呢?”
皇甫軒就把自己經(jīng)過,詳細(xì)說了一遍。
青衣少女忽然“噢”了聲,道:“你說,她們使用迷藥,把我們擒來,會不會和那串念珠有關(guān)?”
皇甫軒道:“事情已經(jīng)過了十二年,她們怎知在下和姑娘是偵查念珠來的?”
青衣少女道:“那么她們這里是強盜巢?!焙鋈弧鞍 钡溃骸盎矢Υ蟾?,我們出去瞧瞧好不?”
她忽然叫他“皇甫大哥”,口氣就顯得極為親切。
皇甫軒道:“姑娘說的倒是輕松,這間屋子,四周都是鐵壁,咱們?nèi)绾纬龅萌???p> 青衣少女吃驚道:“你說什么?這是一間鐵屋?”
皇甫軒道:“不錯,方才我醒來之后,已經(jīng)在四周摸索了一退,四壁都是鐵板,竟然連一道門戶也沒有?!?p> 青衣少女急道:“咱們那就被囚在這里,再也出不去了。”
皇甫軒道:“至少,目前沒有辦法出去?!?p> 青衣少女急道:“那怎么辦呢?難道就讓他們這樣囚禁著么?”
皇甫玉樣道:“我想他們不會把我們關(guān)的太久的,他們設(shè)法把我們引來,總有一個目的。”
青衣少女道:“依你說,他們會對我們怎樣呢?”
皇甫軒道:“至少他們也要問問我們身世來歷,是不是他們的敵人?我想這也許是誤會,也說不定?!?p> 青衣少女道:“你難道還沒告訴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皇甫軒道:“在下說了,但她們并不知道姑娘是誰?不但是她們,就是在下,和姑娘結(jié)伴同行,已有兩天,連姑娘芳名都還不知道呢!”
青衣少女偏著頭,問道:“我?guī)煾笡]告訴你么!”
皇甫軒道:“老師太連話都不準(zhǔn)我們說,還會告訴我姑娘的姓名么?”
青衣少女輕“噢”一聲,低低的道:“我叫柳如煙?!?p> 皇甫軒道:“原來是柳姑娘?!?p> 柳如煙忽然目光一抬時,黑暗之中,她雖然看不見他,但她直覺的感到她和他站的位置很近。她有些羞澀,但這屋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的心在跳躍著,低低的說道:
“皇甫大哥,你叫我煙兒好啦,師父也叫我煙兒的。”
皇甫軒道:“這個在下如何敢當(dāng)?”
柳如煙道:“這有什么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shù)??我們在路上,總該有個稱呼,我叫你皇甫大哥,你叫我煙兒,不是很好么?像你那在下,姑娘的,聽了多別扭?”
“好吧!”皇甫軒點著頭道:“煙兒,咱們先坐下來歇息。”
“喂!”柳如煙聽他叫自己“煙兒”,心頭有著羞澀的甜意,臉上熱哄哄的,手指用力卷著發(fā)辮,眨動眼睛,道:“這時候不知是下午?還是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