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衫漢子連連躬身道:“對不起,在下只是問問,姑娘不要就算了?!?p> 迅快縮回身子,隨手掩上了房門。
柳如煙越想越覺可疑,匆匆梳洗,用絹帕束起秀發(fā),就開出門去,走到隔壁房中。
皇甫軒也已盥洗完畢,手中托著茶盅,回過頭來,問道:
“煙妹,你方才是在和誰說話?”
柳如煙道:“啊,皇甫大哥,我正要告訴你呢,今天早上,咱們離開高家鎮(zhèn)的時候,不是有人踩咱們的盤子?”
皇甫軒笑道:
“誰要你生得這么美,人家不過多看了你一眼,你就疑神疑鬼起來了?!?p> 柳如煙粉臉一紅,說道:
“皇甫大哥,我不來啦,人家和你說正經(jīng),你卻拿我取笑起來了?!?p> 皇甫軒道:“好,好,你說正經(jīng)!”
柳如煙道:“剛才有人叩我房門,我還當是你,就說你進來好了,后來房門開了,發(fā)現(xiàn)是一個貨郎,問我要不要花粉,這人眼光不正,一定是個壞人。”
皇甫軒道:“貨郎到客店里推銷他的貨色,也是常有之事。”
柳如煙道:“不,這人一雙賊眼,骨碌碌的只是盯著我看?!?p> 皇甫軒道:“我還是一句老話,煙妹,那是因為你生得太美了,人家才會盯著看你?!?p> 柳如煙嬌叱道:“你又來了!”她瞪了他一眼,心里卻是甜甜的,一面搖頭道:
“我看他不像是個貨郎?!?p> 皇甫軒笑道:
“他不是貨郎,你說他會是什么人?”
柳如煙道:“他和早晨那人,可能是一黨的。”
皇甫軒笑道:
“不會的,咱們身邊,又沒帶金銀財寶,決不會引人覷視,再說,高家鎮(zhèn)到這里,也有百來里路,他們一路跟蹤下來,目的何在?”
柳如煙道:“我所以覺得奇怪!”
皇甫軒笑道:
“煙妹,你也真是的,咱們連龍?zhí)痘⒀ǘ缄J過來了,就算他們是一黨吧,一兩個毛賊,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柳如煙道:“誰放在心里了?我只是說給你聽聽罷了?!?p> 天色漸漸昏黑下來,店中伙計送上燈來,一面伺候著道:
“兩位到街上去用飯,還是要小的關(guān)照廚下,做幾色拿手酒菜來?”
柳如煙雙手攏攏秀發(fā),說道:
“大哥,還是要他們送來吧,我不想出去了?!?p> 她在人面前,總是叫他“大哥”的,因為大哥,聽來就像兄妹,如果叫“皇甫大哥”那就顯得不是親兄妹。不是親兄妹,豈不是讓人家在背后猜議他們的關(guān)系?
皇甫軒點點頭,朝店伙道:“你就去關(guān)照廚房,給我們做幾色可口的菜送來就是了?!?p> 店伙道:“客官要什么酒?小店有竹葉青、女兒紅、茅臺、大曲,都是上品……”
皇甫軒道:“就是竹葉青吧!”
接著轉(zhuǎn)臉朝柳如煙道:“又清香,又帶著甜味,你也可以喝一盅。”
柳如煙道:“我才不喝呢!”
店伙躬身退出,過沒多久,就送來了酒菜。這家客店里的廚師,手藝可真不賴,幾色菜,做得色、香、味俱佳。
皇甫軒取過酒壺,在自己面前斟滿了一杯,又替柳如煙倒了小半杯,說道:
“煙妹,這是甜酒,你喝一口試試看!”
柳如煙吐吐舌頭,說道:
“這要給師父知道,不把我罵死才怪!”
但他還是拿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兩人用過酒菜,店伙巴結(jié)的沏了一壺新茶送來,兩人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又談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安歇。
皇甫軒喝了幾盅酒,覺得有些熱,這就熄了燈火,打開一扇窗戶,和身躺下,一會又覺得口渴,起來喝茶。
這一來,如何還睡得著覺,只是躺在床上養(yǎng)神。時間過去得好像很慢,他清晰的聽到街上打著一更、二更……
正當他朦朧入睡之際,耳中突然聽到一聲極為輕微的聲息,從窗外傳來!要知一個練武的人,除了武功,就要練視覺和聽覺,就算睡得很熟,只要有外來的一點聲音,就會及時警覺。
何況皇甫軒并未完全睡熟,此時聽得聲音,就驀然警醒過來,仔細辨聽這一聲極輕微的聲響,極似有夜行人在窗前掠身飛過!
不,此人曾在窗前略為停留,再行掠起,朝東首一堵風火墻上飛撲過去!
皇甫軒那還怠慢,聲音入耳,一個人早已翻身坐起,一下跨下木床,隨手摘下長劍,再一長身,就像一縷輕煙,輕巧的穿窗而出。
窗外,那是一排矮平房,然后才是——道風火墻。這時風火墻上,正有一條瘦小黑影站在那里,敢悄他剛剛飛上墻頭。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皇甫軒才掠出窗外,那黑影人也正好雙足一點,飄然朝墻外縱落。
皇甫軒不知此人是誰,但既被自己發(fā)現(xiàn),豈肯放過,當下一提真氣,身化長虹,凌空掠起,一下越過平房屋脊,飛登圍墻。再凝目看去,那黑影身法居然極快,這一瞬間,已然掠出去十丈開外!
皇甫軒那里肯舍,長身朝墻外追去。前面黑影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蹤,但他卻奔行的極快,一路展開腳程,奔掠如飛!
皇甫軒不住的提吸真氣,也只能和他保持原狀,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
兩個人宛如兩點流星,一前一后,起落如飛,不過片刻工夫,已經(jīng)奔行了七八里路程。
皇甫軒追了一陣,心中突生疑念,暗自忖道:
“這人到底是何來歷,竟有這等身手!”
“以他這樣身手的人,經(jīng)過這一陣奔行,他應(yīng)該早已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追逐了,但他卻一味的發(fā)足狂奔,并不理會自己,這豈非是有悖常情之事?”
“??!莫非他是想把自己誘往何處……”念猶未已,前面的黑影已經(jīng)停下步來。
皇甫軒正在奔行的人,也趕緊剎住身形,這回因?qū)Ψ较刃型W?,皇甫軒沖前了幾步,才行剎住,兩人間的距離,頓然拉近!
前面那人沒待皇甫軒掠近,已倏地轉(zhuǎn)過身來,目注皇甫軒,冷冷說道:
“閣下何人,跟蹤在下,所為何來。”
這下,兩人已不過三四丈距離,皇甫軒但覺對方個子瘦小,穿著一身黑色勁裝,只有一雙冷灰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炯炯發(fā)光,全身上下,黑黝黝的幾乎看不清他的面貌!
尤其對方這一開口,聲若夜鳥,又尖又沙,聽來十分刺耳!
皇甫軒暗暗皺了下眉,自己跟蹤人家,雖然于理有虧,但到了此時,不得不為自己辯護,當下就拱拱手道:
“朋友這話就不對了,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在下和你素不相識,為什么要跟蹤你?”
“哈哈!”那人仰天一聲怪笑,說道: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小子,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叫得出來?告訴你,這兒是胡家坳,再進去就沒有路了,你小子到這里來作甚?”
皇甫軒沒想到會跟到這么一個地方來,一時被問得答不上話去。
那人又是一聲怪笑,得意的道:
“怎么樣,你現(xiàn)在沒話可說了吧?小子,你然來了,總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是么?”
唰的一聲,從他腰間抽出一柄緬刀,冷然喝道:
“小子,你亮兵刃,在下且伸量伸量你的武功,夠不夠格?”
皇甫軒一怔道:“朋友要和我動手?”
他追出之時,左手握著連鞘長劍,只是并未掣出劍來。
那人大笑道:“當然要動過手才知道,你小子若能和我打個平手,就夠放你的資格,如果敗在我刀下,那你就得留下點東西再走?!?